第99章 茶坊遇青雲
陌顏曦偏著頭聞聲而望。隻見一個頭發蓬亂，長須垢麵的男人雙手枕於腦後，躺在草席之上，一腿微弓，另一腿搭在其上，做出曦然自得狀。
??陌顏曦冷嗤了一聲，並未搭理此人，想來能入這上牢的定是皇親國戚，認識北辰皓亦是正常，遂不足為奇。
??見未有回應，那男人忽的起身走到鐵杆前。他細長的眸子閃著精光，仔細打量著陌顏曦。隨後一臉玩味的笑道：“看來離王對你不怎麽上心啊，竟然讓自己的女人入了上牢。嘖嘖嘖，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陌顏曦冷睨了他一眼，轉身移步到裏側那略微發潮的草席前落了座。
??“我說離王側妃，我都說了這麽半天了，你怎麽也不應一聲，這不合理數啊！”男人手抓著鐵杆，順著兩杆之間揚著臉向陌顏曦的方向望去，隻是那目光伴著挑畔。
??“聒噪！”陌顏曦盤起腿，雙手搭在膝上，閉上眼睛開始打禪。
??男人細長的眼睛微眯，饒有興致的望著她，“未成想離王經曆喪母之殤本應守孝三年，竟然因女色而忘記了孝道。嘖嘖嘖！悲哀啊！還好他被廢黜了，否則啊，必定會是一個荒.淫.無道的皇帝。”
??陌顏曦忽的俏臉色變，帶著一絲慍怒，眸中的凜冽讓男人啞了音，她語氣森然道：“說我，我忍著便是，說我男人就不行。”
??先前男人見她與貴公公言語間十分和善，眉宇間的嬌媚確定是傾國傾城的美人無疑。隻是此刻，這美人柳眉豎起，淩厲的眼風不斷向他襲去。那眼神以及氣勢哪裏是柔弱的嬌女子，分明是嗜血的閻羅。
??男人扁了扁嘴，隨後禁了言，識趣的回到草席上繼續躺著。半晌，他見陌顏曦那邊毫無動靜，繼而開始發聲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陌顏曦嗤笑了一聲，道：“老娘沒興趣知道。”
??男人聽她以“老娘”自稱，瞬間唇角上翹，他言道：“你這女子言語粗俗，毫無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風範。離王是如何看上你的？”
??陌顏曦聞言扯了扯唇角：“關你屁事！”
??男人一怔，這女人不按套路出牌。尋常女子在人前都會保持雍容端莊的姿態。她倒好，毫無顧忌的滿口粗鄙之言，倒是不做作。
??他長須遮掩的唇微微上翹，道：“可是我知道你叫陌顏曦了，我若不告訴你我的名字，你豈不是很吃虧？”
??陌顏曦充耳不聞，晗著眸子繼續打禪。
??見她不搭腔，男人自我介紹道：“我叫軒轅蕭。”
??陌顏曦倏地睜開眼睛，月眸迸射出兩股戾氣，“你就是那個陰險狡詐、詭計多端、無惡不作、卑鄙無恥的西周三皇子？”
??4雖然一連串形容他無恥下作的形容詞冠在他頭上，然男人髒汙的臉上仍舊洋溢著興奮。
??他跳下草席移步到鐵杆前，抓著鐵杆言道：“你終於和我說話了？”
??陌顏曦起身拂了拂裙裾，攏了攏身上雪白的披風，亦移步到鐵杆前。她眸光銳利咄咄，恨不能將眼前的男人刺成篩子，“原來那個卑鄙無恥下流之徒就是你！”
??軒轅蕭已經許久未與人說過話了，即便是罵他，他亦是覺得比孤獨要來的好。
??他眉峰輕挑的笑道：“想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豐功偉績了。如何？”
??陌顏曦冷哼了一聲，以睥晩之姿冷冷的看著他，“你以為陷害離王之母，令南寧八千禦龍軍覆滅，或是失去兩座城池便是你的豐功偉績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現在的西周，是軒轅赫為王。酒池肉林，荒淫無道，大肆修建宮殿，征收賦稅，民不聊生。你助討為虐，一年多的牢獄之災換來的便是這樣一個結果，你滿意了嗎？作為一顆棋子、一顆棄子，你將一生被囚禁於此，直到死亡，你滿意了嗎？”
??聞言，軒轅蕭斂下眸子紋絲不動，一臉的灰頹，不知在思付些什麽。
??良久，他抬眸望向陌顏曦，先前戲謔的神色褪去，一股子寒意驟然升起。他聲音變得嚴肅，道：“你方才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不屑於涯你，因為我懶得和你多說一個字。”言畢，陌顏曦轉身回到草席上落座，她眸子中閃現一絲嘲諷，繼續言道：“你真的想在這裏忍受屈辱直至死亡嗎？你真的如此執著甘心為不值得的人或事付出嗎？難道你沒有對自由的渴望、權利的欲望嗎？”
??良久，他聲音淡漠道：“我毫無欲望。”
??陌顏曦冷哼了一聲，“有欲望，想占有，這便是人。無欲無望那是佛。興許佛也隻不過是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欲或望，亦或者是被現實傷透了心。沒有欲望的人是不存在的，也是活不下去的。這也是你苦苦堅持了一年多而沒有自盡的原因。無欲望何需活？此刻你仍然充滿著希冀吧。”
??片刻的沉默後，軒轅蕭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道：“其實我真的不知道禦龍軍是怎麽戰敗的。整件事情都是軒轅赫一手策劃的。他隻是說能戰勝南寧的禦龍軍，且有朝一日會將南寧劃入西周的版圖，不過需要我的配合。那便是承認致幻藥是我所為。其餘的我一概不知。”
??陌顏曦見他開了口，便問道：“你倒是舍身取義，不過可有證據指證此事是軒轅赫所為？”
??軒轅蕭細長的眸子微眯，夾雜著一絲精光，“我曾看見他寫過四張字條，三張夾入了一封信中，一張夾入了另一封信中。在我離開時讓我分別交與南寧的護國公和丞相。”
??陌顏曦心內思付著，在丞相府見過一張，在太子府見過兩張，難道還有一張？
??她月眸中少了幾分對他的厭惡，她眉心微攏道：“你確定是四張而不是三張？”
??軒轅蕭唇角泛了一抹譏誚，“我既然要說，便皆是真話，亦無必要涯你。
??陌顏曦斂下心神，看來還遺落了一張，難道在護國公府？且為何要分別交給護國公和丞相兩人？“唐錄也是軒轅赫的人？”
??軒轅蕭倏地粲然一笑，“與我一般，皆為棋子。不過並非軒轅赫的人，我猜想應是與南寧的太子有關聯。最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太子一黨嗎？”
??陌顏曦摩挲著下巴，抬眸凝思，“這麽說來，是太子、丞相以及護國公幾人勾結了軒轅赫，設計了一個陰謀讓辰皓勢力塌陷。隻是勢單力薄的西周如何能將兵力雄厚的南寧劃入自己的版圖？西周對抗禦龍軍的方式已經被太子等人知曉，莫非還有後手？真是令人費解！”
??軒轅蕭聳了聳略微單薄的肩，雙手一攤，言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隨後，他漫不經心的拾起一根幹草，蹲在地上，饒有興致的逗弄著吱吱叫的老鼠。
??他並未抬頭，眼底的神色令人分辨不清，笑道：“嚴刑逼供，軟硬兼施亦未讓我道出一個字。至於今日我為何將此事道出，就權當為我僅存的那一點可憐的自尊出口氣吧。”
??他無奈的笑不免令陌顏曦對他產生些許的同情，“好好活著，終有一日那燦金的日頭在等待著你去眺望。”
??他的手微微顫抖，那根幹草亦隨之顫抖，那吱吱叫的老鼠以為他在與它玩耍，便在他手邊竄來竄去。
??他喉結滾動，濃密卷翹的睫毛亦在輕顫”“我……還有機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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