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茶坊失約
榻上端坐著一個身著喜袍的女人，她打著哈欠掀掉喜帕，蔥白的手將鳳冠也一並拆下。
??一旁的丫鬟急道：“側妃萬萬不可，喜帕必須有新郎官親自摘下，方才吉利。”
??女人一張清秀的小臉擠出一絲不屑，她拾起床上擺放著的花生，貝齒一咬，剝皮放入口中。嚼的是嘎嘣脆響，吃的是心滿意足。
??她抻了個懶腰，喃喃道：“都這個時辰了，太子殿下定是回府了。那刺客燒毀了星月閣，今晚太子妃應該留宿博淵閣了。這本就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婚姻，我隻求能安然無恙便好。素聞那翟星月是製毒高手，我又何必以身試毒，誰嫌命長呢。”
??隨後她又拾起一顆飽滿的桂圓，在手中拈著，嗤笑了一聲道：“桂圓桂圓，富貴圓滿。母親將我嫁於太子，她倒是富貴了，要我如何圓滿？”
??她起身拂了拂衣袖，輾轉到四方桌旁，為自己斟了一杯水，“文秀，告訴院子裏把守的侍衛都撤了吧。如此偏僻之地，刺客想必都找不到的。你將這錦被上的早生貴子都撤了，本小姐要休息。你也早些歇息去吧。”
??文秀欠身施禮道：“是，小姐。哦，側妃。側妃莫要怪罪，奴婢伺候側妃十年之久，已經習慣了。”
??宋佳瑤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擺擺手：“無妨。反正我也是聽不習慣。”
??文秀收拾過後，她臥在榻上皎潔的眸子微眯，要想全身而退，還需想個萬全之策的好。
??離王府門口。
??戰北心急如焚的守在離王府朱漆門前，望著遠處疾馳而來的馬車，嘴角方才露出一絲難得的輕鬆。
??北辰皓扯住緩繩，兩匹俊美健壯的駿馬駕著的馬車在王府門前停下。
??他轉身掀開車簾，陌顏曦披著錦袍探出頭來，見還有一人立於馬車旁。不禁將袍子攏了攏，但一雙修長白晳的玉腿依舊是一覽無餘。
??北辰皓橫抱著陌顏曦走向養心閣，留下一臉驚駭的戰北。
??隻聽那抹風流倜儻的背影言道：“將車內的衣物處理掉。”
??戰北想著方才兩人衣衫不整，莫非陌姑娘許了王爺的救命之恩？
??先前王爺與丞相在禦園樓時便心神不寧，後不待丞相說完要事，便早早離席。
??王爺不讓他跟著，原來是早有預謀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回到養心閣，陌顏曦換好了衣衫，便來到文案前。
??北辰皓執起墨澱為其磨墨，陌顏曦思付片刻，憑借記憶將所見躍然於紙上。
??江幹遠樹浮’天末孤煙起。
??江天自如合，煙樹還相似。
??她將第一張紙遞給北辰皓，在另一張宣紙上書著：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裏。
??北辰皓對著兩張紙蹙了蹙眉頭道：“第一首詩是範雲的《之零陵郡次新亭》，少了一句“滄流未可源，高帆去何已。”第二首是曹操的《觀滄海》，少了“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水何澹澹，山島竦峙。樹木叢生，百草豐茂。”這是什麽意思呢？”
??陌顏曦聳聳肩膀，雙手一攤倚靠在椅子上，道：“三首詩會不會有什麽聯係呢。誰沒事會寫這個呢，還藏的如此隱蔽。你都不知道，那太子荒淫無度，一側牆書架上都是些淫.穢書籍。什麽《春.宮圖》、《新鴛鴦圖解》之類的。”
??北辰皓見她說起此話毫不遮掩避諱，便笑道：“莫非你還觀賞了一番？”
??她將一雙玉足隨意在文案上一搭，手指摩挲著下巴認真回想了一下，道：“姿勢甚醜，不可參考。”
??北辰皓見她不以為然的樣子，唇角泛了抹譏誚，道：“嗬！尋常女子見了都是晦澀不已，你倒是不害臊。”
??陌顏曦聞言，唇角撇了撇並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擺了擺，隨後拱手道：“薑還是老的辣，離王經驗豐富，陌顏曦甘拜下風。承讓承讓！”
??她突然想到那密室中的老嫗，遂將玉足放下，鄭重其事道：“對了，那太子書房內的書架後方立著一具精致的鐵製鎧甲，那頭盔便是啟動暗門的鑰匙。暗門後竟有一處秘道，那秘道足有五十米長，就是十六丈長左右。在那密室中囚禁著一老嫗，似是個啞巴。最驚人的發現，你猜怎麽著？”
??北辰皓見她聲情並茂的比劃著，倏地眉心緊蹙：“如何？”
??“那密室有一衣架，上麵竟掛著一件龍袍！”
??“你確定那是龍？而非癖？”
??“嘁！”陌顏曦剜了他一眼，“我這兩個眼珠子可是專業的好吧！對了，我能從密室走出來，多虧了那老嫗，她給我指明了暗門，我才有機會逃出來的。否則我就被扣在密室了。”
??想起老嫗那雙清澈的眸子，淒慘的境況。她忽地將金絲楠木椅讓給北辰皓，並且狗腿的給其按摩肩膀。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又有何事求本王？”
??“我就是看王爺立於桌旁良久，猜測您定是身心疲倦。不過……若是王爺幫個小忙甚好！”
??北辰皓溫漠一笑：“這回對本王使用敬語了？哼！服侍本王是你的榮幸，還與本王討賞？”“那……”她狡黠的眸子一轉，“那今夜這重大發現是不是應當有獎勵？”
??“嗯……當獎。”
??“我想救那個老嫗。”
??北辰皓思付半晌，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太子生性狡詐，這之後定會加強防守。隻怕救出那老嫗會難上加難。”
??“難，並非一定不能。太子不會無緣由的將一老嫗囚禁密室。許是有什麽陰謀。離王足智多謀，無需陌顏曦多言，定會想清楚的。”她拍了拍北辰皓的寬肩，起身伸了個懶腰，睨了他一眼道：“本姑娘要睡美容覺了，離王請自便吧。”說著打著哈欠向榻邊走去。
??北辰皓坐在金絲楠木椅上對著三首詩黯然傷神，而後眸子陡然微眯，閃出危險的氣息，那縱火之人究竟是誰？那老嫗又會是誰？
??據說黎明前是最黑暗的，因為人很難支持到黎明，即使看見了黎明的曙光在眼前，但是還是有一段跨越不了的距離。
??對於囚禁於密室的老嫗而言，她已然多年未見過陽光了。她不知道屬於她的曙光何時能夠到來。但是她清楚的知道，每當機關暗門開起，便是她必須麵對的更加黑暗時刻。
??今夜，她本以為又要受到百般的淩辱時，卻未曾想見到了來過此處的第三人。
??雖然蒙了麵，但是能辨別出那是個姑娘的聲音。那聲音清脆婉轉，似是一盞明燈燃亮了她的希望。
??她說會救她出去，可能隻是一時的衝動之言，卻也令她重拾了活下去的信念。
??“唰”的一聲，暗門響起。
??厚重的腳步聲能辨別出來人是一男子，他身披一身紅色喜袍，胸口敞開著。在火光的照耀下，那笑容仿佛來自地獄的修羅。
??他放聲大笑，卻又猛然咆哮道：“老不死的，今夜那刺客是不是來救你的？”
??老嫗背靠在陰冷發黴的牆壁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身上瘦骨嶙峋且傷口布滿結痂。若不是胸腔還在微弱的起伏著，定是以為此人已經過世了。
??“哼！”男人端著燭火靠近了牢籠，“本殿今日大婚，你可知太子妃為何人？”
??見老嫗麵色冷凝，他發出瘮人的笑聲，“本殿差點忘了，你此刻已經是個啞巴了。那本殿告訴你，太子妃就是北漠的安碩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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