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切真的是註定的嗎
時間在不緊不慢中，滑到了2006年後半年，對於進入高三的莘莘學子來說，這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年，各科的老師都鉚足了勁，四處搜集著模擬試卷。很多同學也開始了起早貪黑，廢寢忘食的衝刺，可這一切對孫曼冰來說，似乎要輕鬆很多，最近這段時間，她努力回憶第一次參加高考的情景，努力回憶當時的高考作文題目，雖然好像有種作弊的感覺，可如果能考出滿意的分數，進入心儀的大學，又有什麼關係。
這天是周三中午，孫曼冰正準備把最新複印的英語試題拿給龍柔，母親打來電話。母親說她在校門對面的咖啡館，讓曼冰出來。
曼冰剛進到咖啡館，就看到母親穿著黑色皮草，系著紅色圍巾，低著頭攪動著咖啡，這近一年來見多了母親的頹廢樣，突然這樣打扮反而讓孫曼冰有點不習慣。
「媽。」
「服務員，再來一杯拿鐵。」母親對著走過來的服務員說道。
「曼冰，最近學習怎樣？」
「還好，媽，您找我有什麼事嗎？」孫曼冰看著母親轉動著的紅色指甲，忍不住問。
「我想去外婆家待一段時間。」
「為什麼？」
「想換個環境，想去簡單點的地方，過簡單的生活。」母親抬起頭，淡淡地說。
孫曼冰看不出母親的表情，她似乎也沒什麼表情，只是那漂亮的眼睛像是木頭雕刻一般，黯淡無光。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人這一生，不管在哪個階段，總是會遇到各種不如意的事，或許活著，就是受累的。
「媽，爸爸他知道嗎？」孫曼冰雖然知道提到父親，母親可能又會暴跳如雷，可還是小心翼翼地問。
「可能知道吧，我給他發了簡訊。」
「哦，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你上周又多了一個弟弟。」母親喝了口咖啡。
孫曼冰知道了，這才是母親決定出走的真正原因。母親當初要守著這樁名存實亡的婚姻，是為了讓父親和林鈺茜的關係見不得光，可當屬於他們的愛的結晶降臨時，母親還是選擇了放手，或許她是徹底絕望了，也或許，她是頓悟了。
「我們離婚了，今天早上。」最是重要的信息，孫曼冰反而絲毫不覺得意外，她知道，母親一旦下了決定，那肯定會徹底放手。
「那您以後怎麼打算？」孫曼冰問道。
「你外婆身體不太好，我想多陪陪她。你也知道，外公走得早，外婆一輩子過得很苦。」
孫曼冰知道，外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上次中風，要不是舅舅及時送去醫院，說不定已經走了。孫曼冰一直思考，為人子女的責任是什麼？很多人能做到為父母養老送終，可是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陪伴父母度過晚年？
母親此舉雖然是為了治療自己的心傷，但也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很多年後，她不會感到遺憾。
「你爸爸現在也顧不上你，我走了以後，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多吃有營養的東西，知道嗎？」
「嗯，您放心吧，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難不成還能餓著自己啊？」
回學校的路上，孫曼冰一直在想：從今天開始，自己也徹徹底底成了孤兒了，有父有母的孤兒。她可憐過龍柔母親的離開，也遺憾過芸潔母親的離世，可現在，誰來心疼她呢？
仰起頭，努力不讓眼淚落下，努力把所有的難過都鎖在心底，努力告訴自己母親還會回來。
還是午休時分，孫曼冰精緻走到2班，打算把剛才還沒有來得及給的英語試題給龍柔。
孫曼冰踮著腳尖，透過玻璃四處張望，卻沒看到龍柔的身影。
這會能去哪裡呢？
可能去廁所了吧，乾脆讓石菲寒幫忙帶給他吧。她再次望向窗戶，卻驚訝地發現石菲寒也不在。
孫曼冰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以前的記憶一下子傾了出來。
那時石菲寒暗戀龍柔，所以當孫曼冰信任地讓她幫忙把志願卡交上去時，石菲寒卻做了讓孫曼冰永不能原諒她的事——她改了曼冰的志願。
現如今，石菲寒的心，她無法把控。可是如果龍柔也願意……
孫曼冰打了個冷顫，忙強迫自己停止胡思亂想。
她沿著水泥地板往操場走，冬天的午後雖然有太陽，但並不太紅，光也是淡淡的白光。銀杏大道上落了厚厚一層樹葉，孫曼冰沿著路邊的台階往前走，想著母親剛才說的話。
走到銀杏大道的盡頭，她突然呆住了，她看到不遠處，龍柔和石菲寒正在前面走，石菲寒時不時地轉向龍柔，說著什麼。
在所有人的觀念中，湖邊或者銀杏大道是一中最浪漫的標誌，能結伴一起前去的，必然是男女朋友或者閨蜜。
那麼，龍柔和石菲寒算什麼關係？
這就是石菲寒所說的幫孫曼冰盯著龍柔嗎？這就是龍柔說的眼中只有她一個人嗎？
要說以前，孫曼冰可能會歇斯底里，她的確歇斯底里過。當初龍柔和石菲寒在一起后，她在宿舍床上躺了整整三天，沒吃沒喝，最後成胃出血，那時，她想不通的是自己的男朋友怎麼會和自己的好朋友走在一起，他們明明都是她最親的人，他們明明都說過會好好保護她的。一瞬間，最親的兩個人就背叛了她，冷漠無情地把他們的快樂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她心痛到徹夜難眠，她以為她會保留最後的尊嚴，可是，心中那份不甘與執念讓她放下了所有顏面，一次又一次地去聯繫他，一次次地去印證他還愛著自己，他只是迫不得已。
糾纏，心痛，糾纏，心酸，糾纏，心寒，就這樣，她用了整整兩年，才徹底從這場失戀中走了出來。
如今，類似的一幕又要上演，只是提前了一年而已。
人這一生真是奇怪，總會反反覆復喜歡上同一個人，也總會給傷害自己的人再次傷害自己的權利。
男人嘴裡所謂的愛情，只不過是一時興起而已，男人嘴裡的永遠，也只不過是短短一年而已，多麼可笑。
孫曼冰把手中的試卷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心，還是會痛，或許當自己義無反顧重新選擇的時候，就註定了這樣的結果。
或許，一切都不算太晚。
或許，一切還都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