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一個擁抱
孫曼冰回到教室時，看到自己的化學書放桌子上，覺得奇怪：她沒有把書放桌子上的習慣，一向都放在課桌抽屜中。
拿起來一看，下面有幾張A4紙，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化學試卷的解題思路與步驟。
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龍柔的字跡。
「這什麼？」石菲寒一把抓過紙張。
「快給我，別鬧。」孫曼冰去奪。
「哇，這誰啊？對你這麼好，是不是暗戀你？」
孫曼冰感到臉有點燙，她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給龍柔發了「謝謝」。
龍柔開始，以一個不善言辭又內向的姿態追求她，孫曼冰是這樣認為的。因為至此以後的每一天，他們開始了心照不宣地「補課」：龍柔每天偷偷地在孫曼冰書桌上放一道化學試題，孫曼冰完成後又偷偷地放在龍柔書桌上，兩人以這種方式維繫著模稜兩可的關係。
有時候孫曼冰會納悶，他們這到底算什麼關係，比起同學之間似乎多了一點默契與異樣，比起男女朋友又似乎遠遠不夠。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曖昧吧。當你經歷過戀愛之後，你會知道，最讓人懷念的關係其實恰恰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階段，兩個人彼此關心，互相愛戀，卻又不說破，那種朦朧感真的很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龍柔的良苦用心見了效，第二學期的期末考試，孫曼冰的化學竟然破天荒考了118，離滿分只差2分。班上也有考到滿分的，不過不是龍柔，而是劉一磊，龍柔考了115分。 首發域名ｍ.bqge。org
不知道為什麼，孫曼冰感到有點對不起龍柔，有一種徒弟學走了師傅所有技藝，又超越了師傅的愧疚感。無論怎樣，她決定還是請龍柔吃個飯，感謝下他。
她記得以前，她和龍柔關係的更近一步也是起源於化學「補課」，但那是在高二，也就是分科以後，而她和龍柔真正確立戀愛關係是高考前夕。
那一天，天氣乾燥又悶熱，拿到准考證的他們去一中找尋自己的考場，正當孫曼冰在擁擠的隊伍中踮著腳尖張望時，龍柔擠過來，抓著她的胳膊，說：「我找到第7考場了，跟我走吧。」
那時候孫曼冰有一種幻覺，好像在一個冒著綠光的迷霧森林中，穿著燕尾服的龍柔拉著穿著公主套裙的她，在野獸的追趕中逃離。他們跑啊跑，直到飛起來，直到飛到一個沒人的國度……
那一刻，她心跳加速，望著眼前這個男生，眼睛泛上了淚花。
「你怎麼了？」到考場門口時，龍柔俯下頭，吃驚地問她。
「沒什麼，我，我們……」
孫曼冰說不出話，只是獃獃地望著龍柔，淚流滿面。
「小傻瓜，好好考試。等高考完吧。」龍柔靠近她，低聲說道。
那是龍柔第一次用這麼親昵的稱呼喊她，也是她第一次被一個男生這樣稱呼，原來，陷入愛情的女人不管年齡有多大，都會瞬間變成小孩。
高考完的當天，離別之際，又逢夕陽西下，憂愁籠罩著整個校園，是啊，三年的同學情誼即將在這個節點畫上句號，大家互相寫著豪情壯志，祝福著友誼天長地久，似乎也都相信，再多的時間，再遠的距離，都不會打敗他們的情誼。
那晚的夜色溫柔似水，藍色中透著線一樣的白雲，月光將整個街道照的通亮。因為高考剛結束，街道上熙熙攘攘全是學生，為了避開人群，孫曼冰和龍柔去了操場後面的銀杏大道。
雖然之前也有聊天，但真正這樣肩並著肩走在一起，反而有點不知所措，孫曼冰只恨自己的裙子沒有口袋，兩隻手都感覺沒處放。
「你感覺考得怎麼樣？」龍柔首先打破僵局。
「不知道，昨天核對答案，數學兩道大題都錯了。」
「沒關係，大題是按照步驟給分的。」
又一陣沉默。
「我想報考C大，你願意和我一起嗎？」龍柔輕聲問道。
孫曼冰心跳得更快了，她不知道龍柔說的一起說指報考同一所大學，還是指在一起。但是不管是哪種，此刻她只想回答「願意」。
但是隨即孫曼冰想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雖然平日里她的成績和龍柔不相上下，但這次高考，她明顯感覺自己發揮的不太好，她未必能考到一個夠得上C大的分數。
「可是，我怕我考不上。」
「怎麼會呢？如果真的考不上，我們就報考其他學校。」
這次，孫曼冰聽清楚了，龍柔說的是「我們」。
孫曼冰低著頭，看著他們一致的步伐，微笑。
龍柔的手靠了過來，孫曼冰躲了一下，頭低得更低了，然後手就被一個大手抓住了，那麼果斷，那麼有力。
偷偷望龍柔，他若無其事地兩眼向前，手卻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曾經，孫曼冰幻想過自己的戀愛場景，她說這樣想的：在一個適合表白的場合，比如雨天，比如夜晚，男生不由分說霸道地牽起女生的手，什麼也不需要說。
原來，一直不怎麼說話的龍柔，骨子裡也有這麼霸道的一面。
湖水在月光下閃著白光，輕風在湖面吹起波瀾。對面的湖邊，有幾對依偎著的情侶。
龍柔拉著孫曼冰，一步一步，向著湖畔走去，那一刻，孫曼冰似乎看到了他們走向結婚禮堂的情景。
「坐會，好嗎？」龍柔掏出一包紙巾，在湖邊的石頭上擦了下，說道。
孫曼冰點點頭，好，都好，只要是和你，什麼都好。
「我喜歡了你三年。」龍柔看著湖面，低聲說著，「可是，我一直沒有勇氣，我怕你不喜歡我，我怕如果我們說出來，會連朋友都做不成。」
「為什麼？」
「因為你太美好。」龍柔轉過頭，定定地望著孫曼冰，孫曼冰看到龍柔漂亮的大眼睛，在閃閃發光。
「那現在，你為什麼又不怕了？」
「因為我感受到了你對我的情愫，你也一直喜歡著我，對嗎？」
孫曼冰望著龍柔，流淚了，是啊，我喜歡你啊，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啊，你個大傻瓜，讓我等這麼久。
「曼冰……」龍柔終於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她，臉深深埋在她的脖頸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味道。
時間靜止了，世界空白了，眼睛一片眩暈，周圍只剩下了眼前的人和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