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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梧桐樹下告白

  孫曼冰是早產兒,自小身體就弱。當年父母把她帶到鄉下時,就曾對外婆說「等孩子大點,就讓她跟著外婆多去戶外鍛煉下」,可外婆憐惜她體弱多病,不捨得讓她走路,每次去野外也一直背著她,體質也沒得到鍛煉。後來回城后,作業越來越多,父母還給她報了好幾個興趣班,運動的時間就更少了。

  所以幾乎每年她都要感冒七八次,每次還很嚴重,不打點滴好不了,母親帶她去醫院抓了很多增強體質的中藥,都沒多大效果。

  孫曼冰記得剛升到初中的時候,那年冬季,學校舉辦運動會,石菲寒幫她們兩個報了1500長跑,笑嘻嘻地解釋道「長跑不需要速度,可以慢慢跑。」

  當一聲清脆的哨子聲吹起時,周邊的人都如同離弦的箭,輕快又迅猛地在自己的跑道上跳躍,才跑了一圈,孫曼冰就感到一陣心悸,有點喘不上氣,她儘力調整著呼吸,想象著以前那些快樂的時光轉移著注意力。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眼都花了,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已經嘰嘰喳喳的呼喊聲,她看不清自己班級所在的方向,事實上,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她幾乎都分不清男女,直到徹底失去意識,暈倒在操場上。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在學校醫務室了,醫生說體質這麼差,以後得好好鍛煉。

  這話在孫曼冰的一生中,聽到過的次數只亞於她的名字,父母說,龍柔說,楊凡起說……

  龍柔……

  軍訓已經進行到了第五天,孫曼冰也逐漸從不適應中適應了過來,畢竟和在場的同學相比,這已經是她第五次軍訓了,初中,高中,大學,工作時的新員工集訓,她懶洋洋地聽從著教官的指示,站軍姿,走正步,心裡想著龍柔。

  龍柔依然一副很酷的樣子,對誰都有點愛答不理,孫曼冰想到龍柔以前所說的「一見鍾情」突然有點捉摸不透,故事突然沒有朝著自己的回憶疑惑是預期發展,她可以讓發生過的事情的結局朝著和以前不同的方向發展,可她無法把控超出預期的場景,或許,在感情方面,她始終是個白痴,如果真是這樣,龍柔,你對我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她轉過頭去望他。

  「喂,這位同學,你站好!」一個男中音厲聲喊道。

  所有人都順著教官的視線,望向孫曼冰,孫曼冰感到臉火辣辣的,畢竟在經歷了那麼多事後,突然被這樣一個年輕的男人訓斥,還是一件很掉面子的事。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我再說一遍,在我這兒,所有人一視同仁,不要因為自己是女生就想搞特殊!」

  午飯時分,孫曼冰始終悶悶不樂,飯都沒吃。石菲寒抱著她說想開點嘛,不就是一點小批評嗎,沒什麼的,初三咱們還被老師打過手心呢。

  秋高氣爽,氣候宜人,中午在操場散步的同學還挺多,走著走著心情也舒暢起來了。突然,孫曼冰站住了,前面的大梧桐樹下,手塞在褲兜,戴著耳塞的不就是龍柔嗎?

  怎麼辦,要不要跑上前去,抓著他的手告訴他命運安排他們相遇,早就寫好了屬於他們的故事,要不要告訴他,不要再去尋找,你打心底愛著的人,永遠都是我呀。

  「你眼睛直勾勾望什麼呢?」石菲寒抬起手在孫曼冰的眼睛前晃了晃,順著她的視線,「哦,那不是咱們班的龍柔嗎?哼,整個人就一冰山雪人,沒一點溫度,名字和人一點都不符。」

  「不,他不是那樣的,他很有激情,也很溫柔。」孫曼冰喃喃地說。

  「你不是產生幻覺了吧?」

  孫曼冰回過神來,忙附和道,對啊,那人就是喜歡裝酷。

  「菲寒,你先回教室休息會吧,下午還軍訓呢,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

  「哎呀,你真是秘密越來越多了,給阿姨打電話還要躲著我了,我陪你唄。」

  「不是,主要我媽啰嗦,一說又得大半天,你先去睡會吧。」

  「也好,那我先回教室了。」

  支開石菲寒后,孫曼冰只有一個念頭,無論怎樣,今天一定要和他搭上話。

  因為知道你的美好,因為難以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才這麼想要,放下一切矜持,向你靠近。

  愛上你,才讓我知道,哪怕結局痛徹心扉,再來一次,我還是希望能遇見你。

  孫曼冰一點又一點地靠近,悄無聲息。每走一步,勇氣就會少一點,糾結就會多一點。

  她現在的樣子,是龍柔喜歡的樣子嗎?

  心管不住腿,等她大腦被各種想象與回憶充斥著時,她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同學,你好,你擋到我的陽光了。」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充滿著磁性。

  同學?陽光?孫曼冰的自信心在那一刻開始瓦解,原來,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多麼可笑。

  「哦……對不起。我,我想問你一下,你看的什麼書啊?」

  龍柔把書合了一下,向孫曼冰展示了下封面,然後說:「余華的《兄弟》。」

  「嗯……龍,柔?」

  龍柔抬起頭看著她,一副充滿疑問的樣子。

  「我,我……」孫曼冰恨死了此刻的自己,為什麼突然在一個小男生面前會連話都說不出來,「我喜歡你啊。」

  孫曼冰感覺自己費盡了全身的力氣,但是聲音卻只是從牙縫中擠了出來,有氣無力,時間靜止了,一切都靜止了,孫曼冰如同站在法庭上,等著法官讀一個決定命運的宣判。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龍柔站了起來。

  「我說我喜歡你,喜歡你。」孫曼冰大聲喊道。

  龍柔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嚇了一跳,怔怔地望著眼前這個穿著簡單運動服,頭髮齊耳的女孩,紅著臉說:「我們才認識沒幾天。」

  周邊有散步的同學好奇地望著他們,似乎還在竊竊私語,孫曼冰突然淚流滿面,轉身就跑,為自己輪番幾次起的決心,為自己荒唐的舉動,或許,有些人的糾纏,不管幾生幾世,終究是一場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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