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審計是一門藝術

  為期一周半的現場審計工作已近尾聲。曉麗拿著那份寫得滿滿當當的審計報告，躊躇滿志走進會場，與被審計對象——南京分公司錢總開始交換意見。錢總已臨近退休年紀，儼然有著長者風範。聽同事說，這位錢老總的工作經歷頗有傳奇色彩，最早曾經是錦江飯店的門童，一路通過個人學業進修、工作努力和職場轉換，得到領導賞識，最終升至酒店副總。

  會場上，曉麗擺出咄咄逼人的架勢，把審計組這段時間所發現內部控制執行不到位的細節一一道來。錢總對這樣工作才十年左右的姑娘還是抱著十分寬容的態度，會場上始終面帶微笑，或是低頭記錄，或是和身旁的副手簡單交代兩句，顯得謙遜儒雅。但是，錢總對於曉麗提出的酒店裝修工程「競標人有關聯關係，存在圍標風險」提出了明確的質疑。

  「我們瀏覽了此次酒店衛浴工程的三家投標企業的投標意向書。據投標代理人的身份證信息顯示，他們來自同一個省份、同一個城市和同一個村子，顯然有著關聯關係，也有著圍標的風險。作為酒店管理方，你們應當加強招投標管理，健全比選比價機制。」曉麗從容道來。

  「身份證地址信息不是投標代理人關聯關係的充分必要條件吧。你說得只是一種疑慮，但不一定是事實。除非你能證明他們的親屬關係。」錢總並不讓步。

  曉麗的臉有些微紅。目前，作為公司內審，曉麗的職業地位的確高於紐約「四大」時候，無論是被審計企業提供材料的速度，還是對方管理層的接納程度，都讓曉麗有種奧迪特的職業榮譽感。但是，公司內審的職業難度卻比「四大」高得多。公司內審需要把內控缺陷的查處落到實處，僅僅像曾經的年報審計那樣，只是提示風險所在是絕不能說服對方的，還需要回答某個內控缺陷有沒有風險，有多大風險，風險會造成的損失等多個問題，才能讓對方心服口服。

  「好的。我們會和總部反饋您的意見，並且最終出具審計報告的。」曉麗保持著一貫的職業風範。

  南京之行就此結束了。臨走前，還是玲玲提醒曉麗，作為公司文化的一部分，她們應該買些小禮物帶回總部。曉麗暗自好笑，離開上海赴美留學工作這些年，她居然把禮尚往來的習慣給忘了。她和玲玲拼單買了些精緻的小荷包，準備分給同事們；另外又買了一份禮盒裝雨花茶，這是給沈主任的禮物。

  回總部上班那天，沈主任對玲玲的彙報和禮物非常滿意。但是，談及那個錢總反應強烈的「工程招投標」問題時，沈主任淡然一笑，顯得有些事故：「曉麗，你要記住，審計是一門藝術。我們需要揭示得是重大風險，但永遠不可能窮盡所有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