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主人不安
寧萌看著明熙會像平時一樣犯彆扭，更加確定那些恍惚中的難過都是夢，暗自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眼前的這個才是真的。
「看也看不懂，」寧萌說：「小白，平時解憂屋的事情都是你來打理的吧，你來看。」
小白仔仔細細研究了合同，指出來幾處錯漏說：「看來那人應該是拿了對方的好處，所以才把本來說好給委託人的生意攪黃的。汪。」
寧萌再天真也知道這是常有的事，不動聲色繼續看著合同。
明熙有點坐不住了，問道：「怎麼，不是該替醉漢打抱不平嗎？現在又不去了？」
「打抱不平?現在把這合同拍過去，指出錯漏，抓住他的把柄，然後威脅他把合同給委託人嗎？」
「電視劇上都是這樣演的。」
寧萌想明熙很少離開解憂屋，了解人間的事情多是從電視劇里看來的，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便耐心解釋著：「我這麼做當然是可以幫委託人拿到現在的訂單，可是以後怎麼辦呢？他得罪了客戶，也許客戶還和他公司的上層有著彎彎繞繞的關係。只為一張訂單，要讓這個委託人失去一份工作嗎？」
「想這麼多，還以為是快意恩仇呢。」
「人心本來就有很多彎彎繞繞，小人物活著就是要瞻前顧後。只不過你從來以謫仙自居，有天生的便利而已，自然是能體會到人世間的千種好萬種好。」
寧萌提到人心的時候不經意之間又想到了卓紅紅的靈瞳，剛想說，又怕惹明熙他們擔心，便把到嘴邊的話生生咽回去了。
明熙不再說話，只靜靜看著寧萌做事。他回想起從前解憂屋的主人行事都是規規矩矩，只這個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還真不好伺候。
寧萌把那合同交給小白說：「把這送給委託人，給他揭示出其中的緣由，至於如何選擇就看他自己了。」
這事本以為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過了幾天那位委託人又回來了。這次已經不是醉醺醺的樣子而是帶著妻子和孩子一起來致謝的。
他說：「不知道你們用了什麼方法，我什麼都沒說，但是合同又回來了。因為有了這個合同，我成了本月的銷售冠軍，公司老闆還多給了我些獎金。這是一半的獎金，我特意拿來感謝你們。」
寧萌推辭了一番，還是讓小白收了獎金，說：「所以你是讓老婆孩子過上好日子了嗎？」
他說：「恩，用獎金給老婆買了一件她喜歡了很久的裙子，還買給孩子買了一套玩具。正在往好日子的路上走呢。」
「老天會幫助那些願意努力，堅持不懈的人，你得到這些都是你因為你努力過。以後要繼續努力，才能讓老婆孩子得到更多。」
一家人告辭出去，明熙說：「你不是說怕委託人失業，所以不去打抱不平嗎？」
「對啊。」
「可他的意思，你好像還動了些什麼手腳呢。」
「小白送合同過去，把事情和委託人說了以後，委託人說他們是為嬰兒車廠家提供配件的，競爭對手的配件質量肯定沒有他們的好，要是用了那樣的配件生產出的嬰兒車是有質量問題的。他也是做父親的，他的孩子也需要嬰兒車，一想到這，他就覺得就算拼著丟掉工作也要說明白。」
「所以，你就替他做惡人了？」
「當然，我只不過是假裝質量監督局的人去他們工廠里走了一圈，一切就都解決了。別忘了，我可是學過表演的呢。」
明熙拍手說：「好，算你厲害。」
「什麼叫算啊，我本來就很厲害。」
「今天吃洋蔥。」
「怎麼又吃洋蔥啊！」
寧萌看著明熙在廚房裡忙活的樣子，再次告誡自己，這才是真的，別的都是假的。正想著王帥帥進來了，還帶了個很面熟的女孩子來。
寧萌看到王帥帥的時候，第一句話是「你沒事吧。」
王帥帥愣了半天才說：「我沒事，我有個朋友有事，帶來給你看看。」
寧萌拉過王帥帥又問：「赤焰最近沒找你麻煩？小月呢？」
王帥帥見寧萌難得如此關心自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明熙還很洋洋得意的樣子，說：「赤焰就和死了一樣，好久聽不見他的動靜了。村姑在車上呢，我這朋友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趕通告呢。拜拜。」
王帥帥算是個有良心的，自從小有名氣以後，還不忘給解憂屋介紹客人。這其中不乏當紅明星。那個寧萌看著眼熟的女孩子就是當紅小花莉莉。
她和王帥帥是在一次活動上認識的。據王帥帥後來透露，莉莉當時正躲在男洗手間哭，被王帥帥撞上了。王帥帥好心，就和她聊了幾句，想著寧萌或許有本事能讓莉莉打開心結，就給她介紹到解憂屋來了。
莉莉的人氣頗高，出來進去都有一大幫人跟隨，只到解憂屋是獨自一人前來。好在解憂屋不是人人都能看見的，否則這莉莉來了還指不定引起多大的轟動。
寧萌雖然是解憂屋的主人，可本質上是個正兒八經的迷妹，她追過莉莉拍的很多電視劇，這次能見到真人，第一反應就是拿著相機拍照，拿著本子要簽名。還好被明熙攔住，否則下面的事情根本無法進行。
寧萌鎮定了半天才拿出主人的款兒來問道：「你來解憂屋是有什麼心愿嗎？」
莉莉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在鍵盤上敲擊了幾下，示意寧萌看。
那是一個專為罵莉莉開設的帖子，評論轉區里滿是「放飛自我」「滾出圈子」「丑到無法見人」「不配為人」等惡毒言論，更有甚者數不勝數，寧萌簡直不敢再看下去。
寧萌雖然喜歡莉莉拍的電視劇，不過她不算是個純正的粉絲，平時也很少關心八卦新聞，因此對這些並不知情。可就算如此，她也知道莉莉最近被全網黑。隨便打開一個社交平台，上面就出現這些負面新聞。寧萌在想，難不成莉莉是來許願讓這些惡意評論都消失的？
莉莉靜靜地看著網路上那些評論，神情近乎麻木，她看起來很不在乎，卻只不過是無奈而已。
寧萌再次問道：「你來解憂屋有什麼心愿嗎？」這次的語氣更溫柔了一點。
莉莉說：「我的心愿是想讓人知道真實的我。」
這倒是出乎寧萌的意料。在她看來明星大概會祈禱讓自己紅，或者讓別人喜歡自己，就像王帥帥那樣；或者解決某個事情也可以。只是像莉莉這樣說希望讓人知道真實的自己還真是少數。
莉莉說：「我的人設是清純大小姐形象，可我並不是。我喜歡冒險的東西，我生氣的時候也會爆粗口罵人，我不開心的時候也會摔東西。只是這些都不符合我的人設。」
寧萌靜靜地聽著。
「我十幾歲就出道，一直是大小姐的形象在眾人面前，可是我現在也二十多歲了，我想轉型。只是大家都不接受我，大家都覺得我不該是這個樣子的，我應該是那個樣子的。好像每個人都知道我應該幹什麼，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了解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我只想讓大家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
寧萌說：「雖然我不懂得裡面的門道，但是我在想，如果真的按你所說，大家真的了解了你的真實情況，他們還會喜歡你嗎？」
「喜歡我？他們喜歡的也許不是我。他們喜歡的只不過是他們心中幻想出來的一個美好的存在，喜歡的是那個人設。就像，當我要變成我自己真實的樣子而已，他們討厭的也不是我，他們討厭的只不過是我沒有按照他們希望的樣子而進行了。」
寧萌似乎能理解一些莉莉的心情了。就像她一樣，她也不知道眼前看到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果然她還是在意那個夢，那個有關卓紅紅的靈瞳開啟的夢。如果那是真的，看來那真的不只是一場噩夢。
寧萌說：「也許他們只不過是想找一個出口罷了，一個發泄的出口，一個宣洩自己不良情緒的出口，只是你成了那個最容易拿來攻擊的對象。」
寧萌想到自己小時候也經常被欺負，她甚至有些不明白這些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說給莉莉聽的了。明熙擔心寧萌，主動握了握她的手。
莉莉苦笑道：「是呀。所以我還能讓人們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嗎？」
寧萌沉默不語。她在想，如果剛才那些惡意評論是在說她的話，她會怎樣，她能像莉莉一樣把這些事情找個人說出來嗎？她記得看到莉莉前一段時間出席活動的照片，照片里莉莉笑得還是那麼燦爛，可誰能想到那背後是什麼樣的悲傷呢？
網路上曾經報出莉莉深受抑鬱質困擾的報道，寧萌不知道該怎麼做，能幫助她。
寧萌緊皺眉頭，這是她接任解憂屋老闆以來遇到過最棘手的事。
又聊了些無關痛癢的事，莉莉看了看時間說：「我要回去了，出來時間長了，公司里會有人不開心的。」
送走莉莉，寧萌心緒不寧。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