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看破不說破
蘇晴空不明白他為什麽什麽都不說,讓蘇晴空以為兩個人的相遇是個美麗的巧合,
蘇晴空真的不明白自己和厲北宸的愛情存在過嗎,過去的一切都切實地存在過嗎。
那是蘇晴空做過的一個太過美好的夢,還是蘇晴空現在依舊沒有從夢中醒來。
眼淚在眼眶打著轉,眼前場景的輪廓一點點地開始模糊。
蘇晴空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地想要打一個電話給他,可是蘇晴空問不出口,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動,一大段話寫好再重新刪掉。
她能說些什麽呢?
蘇晴空在兩難中點開那首歌,在分享的界麵上發送到了厲北宸的對話框。
蘇晴空想等他的回應,卻怯懦地快速關掉消息欄,蘇晴空怕他不回應,怕到不敢看他的回應。蘇晴空猜他不會回複,蘇晴空猜這一切對他而言隻是一個可以一筆勾銷的,輕描淡寫就可以抹除掉的瑣事,即便它們對蘇晴空無比重要,幾乎是蘇晴空全部的寶貴回憶。
屏幕即將暗淡下去的時候卻突然亮了起來。他的回答依舊是短促而言簡意賅,短短三個字便打破蘇晴空的所有防線。
“很好聽。”
窗外的雷一聲炸響,世界仿佛在一瞬間被照得雪亮,有樹木被狂風連根拔起,一切都像極了末日般的景象蘇晴空什麽都看不到,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感覺不到。
執念被一場驚雷擊潰,在閃電中無所遁形。蘇晴空知道淚滴落在手上的聲音蓋過了雷聲,蘇晴空知道淚的溫度比窗外的傾盆大雨更多了幾分涼意。
蘇晴空所有的偽裝被這樣短短的三個字衝刷得幹淨,當初寸之間的轉圓在蘇晴空眼前曆曆在目。
蘇晴空不想偽裝了,蘇晴空幾乎想冒著這場大雨去詢問有關他的一切,蘇晴空想質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初敢陪她走到世界盡頭的承諾,想聽他親口說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蘇晴空不能,理智讓蘇晴空永遠在前進和退卻的兩難中抉擇,不知道何時自己才有勇氣走到不再偽裝成不知情。
……
工作的時間的流動速度仿佛比外界慢上幾秒,可即便如此,蘇晴空依舊在流動異樣的時間中迷失,每分每秒都像是陷在了噩夢裏。窗外的陽光不再是暖人的安慰劑,它們在樹葉的間隙漏下細細密密光線,像一道網 罩住大塊的陰影,每一塊都藏著仿佛無法見光的陰翳一刻不停地在反噬著蘇晴空。
寒暄與調笑堆積在眼前的世界裏流轉,形形色色的人們往來,蘇晴空便覺得他們也是麻木的。
蘇晴空想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想他。
想他的人,想他的靈魂,想他的身體,想埋進他的肩窩輕聲說愛他,讓他聽蘇晴空講愛慕與渴望,想聽他親口告訴蘇晴空這個世界的真實和荒謬。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不安地,無力地,絕望地,被血淋淋的真相一點點推進深淵也無法自救,在這個光明的世界下無人知曉地慢慢腐爛,跌落進累累墳家。
蘇晴空站在鏡子前麵看著自己的麵孔,卡莉達最後的尖叫無數次地在蘇晴空腦海中徘徊。
厲北宸會記得,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蘇晴空無助地看著自己溫柔的雙眼變得茫然,那麽多的劫難不足以殺死自己,那她就要努力爬向一個看不清方向的絕路。
蘇晴空一定要懷有不該有的期待,她不管自己到底是愛還是不愛,隻奢望貪婪地讓厲北宸留點情給自己,讓自己還能活下去。
……
深夜的酒吧褪去了幾分喧囂,落座的不剩幾個人,勉強算個流離失所的歸途,有人肢體交纏,有人相擁而吻,有人醉生夢死,有人沉默著瘋癲。
再加上一個蘇晴空。舉著杯沒摻酒精的飲料格格不入。
酒比咖啡的味道迷人得多,沒那麽苦,熱辣辣地咽下去就像一道火線在燒。蘇晴空被嗆得咳嗽起來,等著一條火燒般的線落入蘇晴空的胃裏,便開始仿佛著了迷般愛上那樣的痛楚和暈眩。
有熟悉的調子傳過來,蘇晴空循著聲音看過去,
《幽默曲》熟悉的調子正在角落鋼琴後麵樂師的指尖流淌,他很熟練,技巧上幾乎是完美的,感情也詮釋得還算完滿。
那個年輕人像是一個兼職的學生,臉龐有些熬夜後的蒼白,帶著不屬於這裏的稚嫩和青澀,就像高中時候的沐司辰一般。
琴聲穿過前廳,穿過心不在焉的迷醉的人,穿破蘇晴空周遭的時光,穿透蘇晴空霎時間的回憶。
“這次的合作這麽成功,有沒有獎勵?”蘇晴空站在別墅裏漆黑的鋼琴背後托著腮看厲北宸,擺出一副星星眼的花癡模樣。沒辦法啊,端坐在鋼琴後麵的厲北宸簡直不是個企業家,反而像一個優雅到骨子裏的鋼琴家。
“總是要獎勵,怎麽跟小包子一樣。”
厲北宸回應著,卻依舊口不應心,手指搭上琴鍵的動作熟練得像是早有預謀。
抬手,落下,節奏聚在他的指尖凝結又滴落,在弦槌迫不及待地敲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瀾,這是厲澤允許他做的唯一個“高貴”的事情。
琴聲緩緩,在溫熱的空氣羞澀地鋪開。蘇晴空背靠著鋼琴聽,呼吸也是慢的,於是音符前赴後繼的像一粒掉進溫水的糖,絲絲縷縷融化在蘇晴空的鼻尖。
比電影裏的節奏更緩了些,輕輕地,滿滿地在眼前傾瀉。
蘇晴空轉過身來看著他,他便也抬頭看蘇晴空,視線不算專注,深邃中帶著三分笑,交匯在空中像是懸浮著一團光。
蘇晴空蹭過去跟他擠到一張琴凳,他修長的手指便在蘇晴空的眼前織畫,眼前豆大的火苗突突跳動,像是火人摻在裏麵起舞。蘇晴空偷偷抬手,戳著鋼琴一端的高音琴鍵,叮咚的聲音清脆得像是瓷器破裂。在他有些空曠的房屋裏格外清脆。
有限的世界分崩離析,無限的世界在音樂中延展,那幅巨大的畫軸滾啊滾啊,無邊無際的大海就真地映上了無邊無際的星空。
蘇晴空的手也放了上去,或許這並不是一曲適合四手聯彈的曲子,但是蘇晴空仍願用幾個跳動的音符幫他伴奏,一起創造這個無人的,寬闊的,隻供蘇晴空二人起舞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