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共商應敵之策
晨曦漸盛，又是新的一了，臥龍寨中人聲漸沸。
議事堂裏，硭山十三寨眾頭領正在熱情地寒暄著，你一聲“兄弟”我一聲“哥哥”，叫得十分親熱。
果真是時勢造英雄呢！
李正默默地打量著眾頭領，不禁暗自感慨起來。
這些頭領原本不過是山下的平頭百姓，若不是被逼上了硭山，怕是隻能安安分分地做一輩子順民了。
不想，被逼上硭山之後卻拉起了隊伍，當起了寨主，還都給自己整了個響亮的名號。
即便此時的他們還稱不上英雄，言談舉止間卻也比那平頭百姓多了幾分豪氣。
尤其是馮野王、王知世和唐龍三人，很有大佬風範，呃……或者應該叫梟雄氣質。
“來，”
李正正在暗自感慨，卻見樊虎突然站了起來，笑嗬嗬地打斷了眾頭領的寒暄，“俺來給大家介紹一位兄弟……”
著，樊虎一轉身，將有些驚愕的李正拽到了堂上，麵有得色地向眾頭領介紹了起來，“這位是李正兄弟……前些手刃蔡衙內的便是他！”
“哦，”
眾頭領紛紛望向了李正，旋即紛紛起身抱拳，“原來是李正兄弟啊！久聞大名，卻不想今日能一睹尊容！幸會幸會……”
“見過眾位哥哥，”
李正慌忙抱拳作了個羅圈揖，滿臉謙遜，“眾位哥哥如此抬舉，弟著實惶恐得緊啊！”
李正向來都不喜歡客套話，但到了不得不的時候，卻也能上幾句。
“李正兄弟過謙了，”
唐龍笑眯眯地望著李正，滿臉讚許之色，“你在高平的事跡已經傳遍了硭山周邊四郡三十三縣：手刃蔡衙內，為高平百姓除了一害，又殺得城中近百官兵人仰馬……便是稱你為硭山等一好漢也不為過啊！”
著，唐龍連忙從手下兄弟吩咐，“快，給李正兄弟搬把椅子來！”
自有兄弟匆匆地端了把交椅出來，挨著何金鳳的椅子放了。
“李正兄弟快請坐，”
年過三旬，風韻猶存的何金鳳連忙熱情地招呼了一聲。
“對對，”
眾頭領也連忙招呼附和起來，“時間緊迫，李正兄弟請快快落座……”
色已經大亮，山下的官軍可能快要開拔，留給各寨的時間不多了。
李正也不再客套，大步流星地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堂上的氣氛也變得肅然了起來。
“硭山大十三寨，我臥龍寨是立寨最早的，”
待李正坐定，唐龍的目光緩緩地掃過眾頭領，神色肅然，“三年前，我被魏文通一黨誣陷，不得不舉家逃進硭山，可是，三年以來，寨中兄弟不曾去劫過道，更不曾下山禍害過百姓……我唐龍自問良心不虧，可是，朝廷依舊不依不饒！”
著，唐龍聲音一揚，神色激動起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朝廷已經成了權奸惡霸的朝廷，這朝廷已經爛到了根子裏……這樣的朝廷遲早會淪為全下之敵！”
著，唐龍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張胖臉上盡是決然之色，“今日，我唐龍在此立誓——終此一生，與大永朝廷勢不兩立！”
這是要造反？
李正聽得眼皮一跳，卻見一眾頭領都騰騰地站了起來，個個滿臉憤慨之色，“終此一生，與大永朝廷勢不兩立！”
李正也慌忙站了起來，卻是滿心迷茫。
事情怎麽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好！”
唐龍一掃眾頭領，“今日，我硭山十三寨在此約為同盟，永不相背，違誓者，誅地滅！”
“今日，”
眾頭領又滿臉肅然地附和起來，“我硭山十三寨在此約為同盟……”
這是誓言啊！
李正一咬牙，也跟著立下了誓言，“永不相背，違誓者，誅地滅……”
鏗鏘的誓言在堂中回蕩著，堂中眾人無論頭領還是嘍囉盡皆一臉慷慨之色。
能上山落草的多少都有些血性，越有血性的人越能把恩怨分得清楚。
朝廷既已有了滅我之心，我反了它又有何不拓？
隻是，李正依舊有些疑惑，那馮野王、王知世看著也不差，唐龍怎麽一下子就成了主心骨？
“請落座！”
唐龍一抬手，待眾頭領坐定，這才又開了口，“既然眾兄弟已經決意抗爭到底，那就言歸正傳！”
著，唐龍一掃堂下眾頭領，“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首先，各寨都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一吧！”
“我先，”
馮野王當先接過了話頭，“據安插在山下的兄弟回報，昨日上午有一支郡兵開到了高平南郊，大約有一千人。”
罷，馮野王扭頭望向了冉青山。
“對！”
冉青山連忙點頭，“俺們得到的消息也是這樣。”
著，冉青山疑惑地望向了樊虎，樊虎隻得訕訕而笑，“俺們忙著建新房，還沒得到消息……要不是馮大哥相告，怕要等官軍摸到寨前來才能發現呢！”
“嗬嗬……”
眾頭領皆搖頭苦笑。
“知世，”
唐龍擺了擺手，望向了王知世，“南邊呢？”
“新豐郡的官軍集結在桃源縣，”
王知世連忙匯報，神色凝重，“根據我得到的消息，統兵的是魏文通！”
“是他？”
唐龍聽得眉頭一皺，“是個難纏的對手啊！”
“是啊！”
王知世顯然對魏文通也有些了解，輕輕地歎了口氣，“希望他不要成為這次統兵的主將吧！”
“何……寨主，”
李正低聲地問著鄰座的何金鳳，“魏文通……很厲害嗎？”
“俺也不知道，”
何金鳳輕輕地搖了搖頭，神色凝重，“不過，唐大哥都他不好對付，想來是真不好對付了。”
看得出來，何金鳳對於唐龍是很信任的。
“唐大哥，”
馮野王猶豫著開了口，“那魏文通本是堂堂無毅伯，卻被派到了永豐郡，想來也是受了權奸的排擠，弟覺得……即使他做了統兵主將，也得不到上麵的信任！”
“哦？”
王知世神色一動，“離間……”
“嗬嗬……”
唐龍也是神色一鬆，望向了秦三明，“秦大哥，西麵的情況怎樣？”
“哦，”
秦三明身材高大，卻已經兩鬢斑白滿臉褶子了，帶著老農特有的質樸木訥，“俺聽安康郡派了不少兵到平樂縣，具體有多少也搞不清楚。”
著，秦三明一望虞飛龍，“飛龍可能搞得更清楚。”
“根據弟得到的消息，”
虞飛龍連忙匯報，“也是兩個指揮的兵馬，統兵官是安康郡兵曹郝大義……”
安大永兵製，各郡兵馬，百人為一都，五都為一個指揮，兩個指揮大約也就是千把人。
“俺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一旁的鄧通連忙附和，通寨和安康寨、飛龍寨同在硭山西部，對西麵安康郡的消息更靈通一些。
“嗯，”
聞言，唐龍輕輕地點了點頭，“據我得到的消息，永安郡大約也有一千郡兵聚集到了永寧縣……看來，朝廷是想搞個鐵壁合圍，將我硭山十三寨一網打盡啊！”
“怕什麽！”
趙四方滿臉不屑，“這麽大個硭山，四五千官軍就想圍住？嘿嘿……朝廷那群狗官隻怕沒睡醒吧！”
“就是嘛！”
虞飛龍張金秤鄧通樊虎等幾個年輕氣盛的頭領連忙附和，“這是俺們的硭山，隻要官軍敢進了山，那就由不得他們猖狂了。”
“萬萬不可大意啊！”
秦三明連忙搖頭，“畢竟敵眾我寡……稍有不慎，隻怕會落個萬劫不複啊！”
“嗬嗬……”
王知世輕輕地笑了，“秦大哥不擔心，趙老弟所言也不無道理，這方圓百裏都是我們的地盤，一溝一坎一坡一林都裝在兄弟們的心裏，官軍雖然人多勢眾進了山卻難以展開，我們若利用地形進行偷襲，各個擊破……倒也不是全無勝算。”
罷，王知世扭頭望向了唐龍。
“嗯……”
唐龍緩緩地點了點頭，皺眉沉吟著，“隻是……各寨的家眷不少，先得妥善安置才行啊！”
“這樣吧！”
聞言，馮野王接過了話頭，“樊老弟的霸寨背靠閻王穀，不如先將各寨的家眷轉移到霸寨，一旦情勢危急，也可撤入閻王穀暫避。”
罷，馮野王扭頭望向了樊虎。
“對，”
樊虎連忙點頭，“俺們寨裏剛好新買了一批糧食，他們去了也不怕斷糧……有一百多石，省一點，撐個把月應該沒有問題。”
“好！”
唐龍頓時精神一振，“就這麽辦！”
著，唐龍一掃眾頭領，“各寨立刻將家眷送往霸寨……我們就在這方圓百裏的山林裏和官軍好好地幹上一場！”
“好！”
眾頭領連忙答應，“跟狗日的好好幹一場！讓他們也曉得硭山十三寨的厲害！”
“各位哥哥，”
眾頭領話語剛落，李正便站了起來，衝眾頭領一抱拳，“弟還有個想法。”
“哦？”
眾頭領紛紛望向了李正，“李正兄弟請講！”
“是這樣，”
李正微微一笑，“既然要玩，我們何不玩大一些？”
著，李正聲音一頓，眼中浮起一絲冷厲之色，“弟打算去山下轉一圈，也好讓那些躲在後方的官老爺明白——硭山，來不得！”
李正不喜歡惹事，卻也有自己的原則——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在他看來，那些郡兵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殺得再多又有何用？真正的始作俑者都躲在後方看好戲呢！
所以，他要讓那些始作俑者明白，沒有人能逃得過責罰！
“李正，”
樊虎連忙勸阻，“這個時候，你下什麽山？不是自投羅網嗎？”
“是啊！”
其他頭領也紛紛勸阻，“李正兄弟，通緝你的海捕文書貼得到處都是，這個時候下山……太危險了！”
“唐大哥，”
李正不為所動，隻是定定地望著神色猶豫的唐龍，“可能你也了解那些狗官的德性……他們不會在乎兵丁的死活，就算我們這次打贏了，他們依然還會派兵進山……隻有讓那些狗官心生畏懼，他們才會有所顧忌！”
著李正聲音一頓，神色一黯，“我邙山十三寨才能得到喘息之機！”
“唉……”
唐龍一聲歎息，目光緩緩掃過眾頭領，“李正兄弟所言甚是，以我們的力量，就算能打退官軍的第一次圍剿，也擋不住他們的第二次圍剿……治病，還得從根子上治啊！”
“李正兄弟，”
聞言，馮野王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望李正，神色神色肅然，“我寨中有個兄弟，名叫甘興霸，頗有勇力，讓他隨你一同下山……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多謝馮大哥！”
李正連忙抱拳躬身，神色肅然，“馮大哥請放心，隻要弟還活著，興霸兄弟就會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