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是我的
忽得曲調由低沉轉為高揚輕快的旋律,帶著潺潺的簫聲,如清涼的源泉趟過心扉,撫慰著方才心境上的傷感,聽著這樣的舒適悅耳的曲調,站在定北城口的士兵們仿佛都看到了那種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的恬靜的農家生活,耳畔似乎響起炕頭上妻兒的歡笑聲。
一時間,眾人都沉浸在這美好的臆想中,離家從軍之人最思念的莫過於家人,如若可以,也無人願意背井離鄉,過這樣血戰沙場,朝不保夕的日子,隻是事事不由人罷了。
就在眾人沉浸其中時,輕快的節奏倏然間又變得猙獰,刺耳尖銳的聲音響起,所有的臆想和懷念都在一瞬間戛然而止,回到現實中,麵對著無法逃避的現實,而此刻卻已然沒了爭鬥之心。
元軍大多的將士紛紛抬眸看著聲源處,原本空無一人的城牆之上,站立著一抹傲然的黑影,男子俊美的臉龐上帶著俯視蒼生的漠然,手中握著一根碧綠通透的短蕭,削薄的唇瓣堪堪合上。
元煦自然也看到了城牆上的身影,居然是蘇淺白!對於蘇淺白,元煦並不熟知,隻道這人當初搶了自己當初看上的女人,所以便也是仇視著。
“公主的意思,莫不是想靠你和一個……醜八怪來對抗我三十萬大軍不成。”視力上佳的元煦自然看到了城牆上蘇淺白臉上的傷痕,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疤痕,但是此刻的元煦卻也隻想開口諷刺罷了。
聞言,原本還勾著唇,笑靨如花的楚汐顏瞬然間收起了所有的笑顏,一雙水潤的眸子帶著冷冷地殺意,紅唇輕啟,吐出一句聽似普通的話語,“元煦,你找死嗎?”
淺淺語調中沒有滔天的起伏之意,也沒有震怒的吼聲,隻是這樣平平淡淡的聲調中卻有著似鬼域殺神般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冽。
微風拂過,偌大的城門口下,絕美的女子施施然地站立著,吹起額前散落的發絲,麵容上的清冷讓人不覺地垂下眼簾,不敢直視,單薄的身姿也同樣帶著與身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勢,不由令人下意識地退卻。
“你!”元煦剛被楚汐顏這樣的聲音愣得不知所措,扯著馬韁的手不覺地緊了幾分,心中也莫名地對楚汐顏揚起了懼意,可是轉眼間才恍神過來,剛才他是被一個女人給鎮住了嗎?
當著千軍萬馬的麵前,對一個單薄的女子竟揚起了懼意,有著幾分的退去,元煦驀然覺得丟臉至極,高傲的太子自尊受到了嚴重的侮辱,臉色極其難看地盯著楚汐顏,冷著臉,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你耳聾了?”楚汐顏沒有回應,而是冷冷地反問道,絕美的容顏依舊漠然,帶著狂妄的姿態,涼涼地斜睨了一眼騎在馬背上的元煦。明明麵對著是千軍萬馬,而楚汐顏卻絲毫不懼,姿態依舊高傲,甚至讓人覺得在她眼裏那些人都是螻蟻何懼?
“你!哈哈!好!好!好!”元煦被楚汐顏氣得漲紅著臉,突然大笑起來,麵上帶著不屑和嗜血,“楚汐顏,本太子要把你五馬分屍!”
“哼!本宮從來不懼廢物,城門大敞,有種就來!”說罷,楚汐顏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去,衣擺在轉動中飄揚,帶著風姿卓越之氣,沒有絲毫的拖延,瀟灑地進了城門,而那個厚重的城門卻也是這麽赤條條地敞開著,甚至可以看到漸行漸遠至望不到身形的楚汐顏。
“混賬!”元煦被楚汐顏那一聲“廢物”再度激得火冒三丈,可是良好的皇室教導下的元煦卻也無法像市井小民一般罵出那樣難聽的話語,唯有一聲怒喊的“混賬”來表達著自己內心的憤怒。
居然膽敢這麽公然的侮辱我,楚汐顏!我定要你跪到我麵前,折掉你的傲骨,斷去你的四肢,看你如何囂張!
定北城內。
楚汐顏剛走進城內,漠然的臉上卻仍然帶著幾分難看,垂在身側的手,掩在不甚寬大的衣袖中,緊攥著。
可惡!他居然敢侮辱蘇淺白!
他怎麽敢說他醜八怪!元煦!你真當是該死!
楚汐顏的心中帶著憤怒,一種高高揚起的怒火在心中蔓延著,那道傷痕是楚汐顏心中的痛和不可磨滅的印記,雖然不願讓它就此消失,但卻也不願讓蘇淺白因此受到侮辱!
越滾越烈的怒火在楚汐顏的周遭形成一道冷冽的氣息,猛然將周遭的溫度降了下來,直到身後驀然靠近的那熟悉的氣息,才訝異地平了下來。
“汐兒。”蘇淺白溫柔的聲音在楚汐顏的耳畔響起,像一股清流劃過楚汐顏的心口,撫慰著方才揚起的怒火。
蘇淺白探手,拉過楚汐顏的隱匿在衣袖下,攥緊的手。
寬大的手包著楚汐顏白皙細嫩的小手,低首,蘇淺白拉起楚汐顏依舊緊攥著的手,輕柔地翻開,果然那粉潤的手心上深深地嵌著兩道指印,顯然是被自己的指甲所戳傷的。
“汐兒。”又是一聲的喊叫,隻是這聲喊叫中多了幾分不滿和氣惱。
蘇淺白不語,握著楚汐顏的手,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方上好的錦帕,折疊,在楚汐顏的手上繞上兩圈,綁成了一個輕巧的蝴蝶結。
“回去上藥。”蘇淺白放下楚汐顏的手,握緊,拉著她,快步地移動到原本的目的地處,因為尚且還有迫在眉睫的事情必須先完成。
楚汐顏被蘇淺白的拉著,從後看著他挺直的背脊,知道這人氣惱了自己傷害自己,可是她也是不能忍受他人傷害你。
“蘇淺白。”楚汐顏扯了扯蘇淺白握著自己的手的大手,低聲地喚道,聲線中帶著幾分討好之意,她知道蘇淺白最不喜的就是自己身上帶了傷,而這次又是自己傷害自己,也難怪他會氣惱了。
聽著楚汐顏的軟軟的聲調,蘇淺白頓了頓腳步,卻仍是沒有回應,重新邁著步子快速地移動著。
“誰叫他那樣說你,我氣不過嘛。”楚汐顏撇撇嘴,嘀咕了一聲,帶著幾分的憤憤不平,心中還是有著對元煦的怒氣,她定要讓元煦後悔這樣說他。
又聽到身後,楚汐顏傳來的細細的不滿的聲音,蘇淺白停下了腳步,轉身,定定地看著麵前這個垂著腦袋的人兒,忽得探手,扯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在城牆邊上,高大的身子俯下,炙熱的吻落在那張因著不滿而微嘟的紅唇上,在楚汐顏訝異的眸光中,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輾轉反側,良久,在楚汐顏感受到肺中空氣有瀕臨稀薄之際,蘇淺白才放開楚汐顏,卻沒有立時退開身子,而是將自己的額抵在她光潔的額上,深邃的眸子直直地望著她,一眼望盡深處,薄唇似靠在她因著被揉虐過而顯得飽滿欲滴的紅唇上。
“你是我的,誰都不可以傷害你,包過你自己。”霸道張揚的話語響起,沒有絲毫的戲謔,有的隻是一種執念般的宣言。
“撲通、撲通。”楚汐顏似乎聽到了自己心口傳來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因著這人這樣難得霸道的宣言而激起的躍動,一時間,楚汐顏失了言語,失了神,唯有這樣呆呆地望著這個依然執拗地盯著自己,仿佛一定要得到回應的男子身上。
良久,楚汐顏才回神過來,雙手攬住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在那張削薄的唇瓣上蓋上印記,同樣張揚地說道:“你也是!我也不許任何人傷害你,就算是出言侮辱都不行!”
“好。”蘇淺白輕笑一聲,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
四眸相對,流轉縈繞著的都是暖暖眷戀的情意,讓望者都不自覺地感到沁人心脾。
隻是這樣的時候,終是有人破壞。
“兩位,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吧。”有些不滿又夾雜著調侃的聲調響起。
楚汐顏從蘇淺白的身前探出腦袋,果然看到了那抹囂張的黑影依在城牆的轉角處,眉梢高揚地看著自己。
“咳咳……”楚汐顏立刻推開蘇淺白壓著自己的身子,站直了身子,看著祁雲初有些赫然地開口:“那走吧。”
果然被小姑子撞到親密都是件令人尷尬之事,隻是近來自己尷尬的頻率是不是有點高了。
“自然要走了,不然等元軍進來看到的這副場景也要傻了吧。”祁雲初斜睨了一眼楚汐顏和她身後的那個一臉淡然的蘇淺白,涼涼地來了一句,隨即便腳下生風地轉回了翁城的城牆之上。
楚汐顏看到這樣離去的祁雲初也有著幾分不好意思 ,明明是身後這人不對,為何羞澀的是自己,想到這裏,楚汐顏又轉頭瞪了一眼蘇淺白,便也跟著祁雲初的身影離去。
確實,現在不是溫存的時候,解決元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又被白白地瞪了一眼,蘇淺白無奈一笑,沒有說些什麽,而是同時跟上了楚汐顏的身影。
此時,定北城外,被晾了片刻才完全回神過來的元煦大怒地看著定北城,想起剛才楚汐顏那樣毫不客氣的侮辱,隻覺得心肺都要氣炸了一般。
“來人!攻城!”實在是忍無可忍的元煦驀得拔出腰間的長劍,高揚著手臂,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道。
“太子殿下,不可!”胡渣將軍上前一步,止住元煦的行動,篤定地開口,“空城絕唱,定然有詐!”
“有詐又如何?本太子不懼!滾開!若是貪生怕死,就在這裏看著本太子如何拿下定北城!”元煦一把推開胡渣將軍,手持馬韁,率領著身後的軍隊浩浩湯湯地踏過吊橋,穿過高大的城門,進入城中。
“老黑,你看這怎麽辦?”胡渣將軍看著陸陸續續進入城中的軍隊,濃眉皺成一個大大的疙瘩,麵容焦急地說道。
這擺明了是個陷阱,那大楚的公主一看就是個深謀遠慮之人,怎會這樣赤條條的敞開著大門,放任敵軍入城。難不成,這太子殿下是蠢到家了嗎?
“無礙,這也未嚐不是好事。”黑袍大將看著隨著元煦陸陸續續進城攻略的元軍們,別有深意地開口,“隻要二殿下的親兵尚存即可。”
聽到這樣的話,胡渣將軍也恍然大悟,轉頭看著自己身後的那群將士,仍舊是肅然著臉,並沒有隨著元煦離去的姿態,但是轉眼一想,又有些憂愁的開口,“可若是太子殿下出事了?”
元煦雖然是個蠢貨,但是他卻也是元國的太子,一國的儲君,再不濟也不能任其死去在敵營啊,若真當是如此,那最後遭殃還是我們這群護主不利的下屬啊。
“你覺得日後太子殿下會放過二殿下。”黑袍大將並沒有回答胡渣將軍的話,而是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聞言,胡渣將軍渾身一泠!是啊,他怎麽就忘了,那個有勇無謀的蠢太子可是一直都視二殿下為眼中釘,甚至恨不得其去死,倘若以後太子殿下登基,那麽豈有二殿下的活路可言,那個太子殿下雖蠢卻也不會放任這麽大的一個隱患時刻地威脅著自己的帝位。
隻是……一國儲君若是就這麽死了……
“二殿下雄才大略,乃元國之福。”就在胡渣將軍糾結沉思時,黑袍大將又幽幽地說了一句極為隱晦地話,甚至有著幾分大不敬之意。
二殿下雄才大略,意思便是二殿下有天子之資,若登基為皇,當屬元國之福。
聽到這樣的話,胡渣將軍怔了怔心神,他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些,他隻知道一味地盡忠二殿下即可,可是卻未曾想過,二殿下將來是否會登基之事,不過,現在想來也並無疑慮,若不是嫡長子之尊,以二殿下的資質,太子之位豈有元煦之份。
一想到二殿下可能會登基為皇,胡渣將軍就感到心神振奮,黝黑的眸子看著定北城都有著前所未有的熱切,心底恨不得就這麽希望著那個蠢太子就死在裏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