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毀容

  一聲令下,三千的暗祁之兵湧上前,與祁連從中奪走的暗祁殺手相對,果然是隱匿著的秘密精銳部隊,即便是暗祁殺手也不是簡單就能對付的。


  蘇淺白站在高處,看著下方黑影湧動、刀光劍影、血流成河的影像,墨眸帶著層迷茫,這就是權利的紛爭嗎?這樣的血的代價未免太過沉重了吧。


  祁連看著自己的人越來越少,胸口翻滾著怒氣和血氣,赤紅著眸子,提起長劍,飛身朝著蘇淺白刺去。


  蘇淺白側首偏開,迅速地拔出腰間的軟劍,與祁連的長劍相撞,明晃晃的劍光映出兩人有著幾分相似的眉眼,以及赤紅和淡漠的眸子。


  風雲卷動,烏雲飄過幾朵,天色越來越陰沉,似有風雨欲來之勢。


  而蘇淺白和祁連則是身影纏繞,黑白相間,快速地看不見身形,徒留下白影和黑影的互動。


  不知過了多久,鏗鏘一聲,是兩劍相撞發出的刺耳的聲音。


  黑影和白影終分開了身影。


  蘇淺白一身白衣,單手執劍麵容冷峻,劍眉微斂,薄唇輕抿,雪白的衣角在風中飛揚,姿態一如既往的出塵。


  隻是那執劍的右手隱藏在寬大的衣袖下,而握著劍的右手,五指發白,手背上青筋直冒,一條嫣紅如火蛇的血流至寬大的衣袖中滑下,順著手腕、手骨,一滴滴地滑落在地上。


  而那柄握著手中的軟劍,森然的劍尖上也煩著滴滴的血滴,卻不是屬於蘇淺白的血液。


  再看另一邊,祁連一身黑衣的衣袍,胸口的衣裳此刻早已被削成一條條的,露出的肌膚上在一瞬間鮮血如破洞了的水管中迸裂而出,形成一道道刺激的血流。


  原本俊逸的臉上,此刻慘白如雪,光潔的額上冒出來一滴又一滴的冷汗。


  祁連緊咬牙根,穩住身形,讓自己不要倒下。


  “叔叔,放手吧。”蘇淺白的麵色也不是很好,手臂上的傷痕湧出的血液讓蘇淺白有些失血過多。


  “哈哈哈……”祁連聽到蘇淺白的話,不禁朗聲大笑,笑得十分的張揚,笑聲在整個穀中形成回聲,而山巒之下打鬥的眾人也因著這笑聲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錯愕地看著山巒上的兩人。


  “放手!又是放手!你們果然是母子,說的話都是一樣的!”祁連笑得眼淚都出來,卻還是大笑著。


  蘇淺白看著這張和父皇有著七分相似的臉,這樣苦澀的笑和神情,真當是讓人覺得可憐。


  “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我也不需要你們的解救!你算什麽東西,蘇沐染又算什麽東西,全都給我滾!”


  祁連此刻已然有些癲狂,赤紅的眸子裏滿是血絲,泛著淚光,手中的劍狂舞著,那些痛苦的回憶一直纏繞著祁連的心口和腦海,久久不散。


  聽到祁連沒有邏輯的話語,蘇淺白也漸漸有些明了,看來祁連之所以會出現在暗祁,是母後當年所為了。


  母後和祁連?是錯認還是一場誤會?

  蘇淺白垂下眸子,感慨了幾分,終究是換上冷漠的神情,緩緩地抬起手中的軟劍,看著明晃晃的劍身上映出的臉龐,那張熟悉的臉上除去漠然又多了幾分冷血嘛?

  即便如此,蘇淺白仍舊是閉上了眼,大手一揚,揮出了手中的劍,化作一道利光,直直地刺入了祁連的胸口。


  “噗……”一劍直入心口,戳破了那顆早已殘破不堪的心,也戳破了祁連最後的痛苦,得到了解脫的祁連這一刻終是放鬆了神色,眉眼舒開,薄唇上揚,帶著滿足的神情閉上了眼,任由身軀向後轟然倒塌。


  “好好安葬。”蘇淺白丟下了這樣一句的話,轉身便離去了,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匿在這次的血流成河中。


  夜一神色複雜地看著離去的太子殿下,不、應該叫少主。


  少主他是不是不忍?還是哀傷?

  收拾了思緒的夜一收斂了神情, 看著穀中死傷的黑衣人,不論是是被祁連帶走的人還是暗祁的精密部隊,原先都是暗祁的人啊。


  這樣的一場反叛在暗主眼裏或許就是一場笑話,所以暗主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而是全權交與少主處理。


  隻是少主他究竟要去哪裏?

  夜一看著蘇淺白離去的方向不解地思索著。


  楚都城外。


  蘇淺白一身白衣,騎在白色駿馬上,風姿依舊,隻是手臂上的血液仍舊是在一滴一滴地滑落著,染濕紅了雪白的馬背。


  蘇淺白點住了周身的大穴,草草地止住血流,蘇淺白甩動著馬韁,身子在馬背上浮動著,蒼白的臉色上薄薄的唇也是同樣的毫無血色。


  隨著馬兒的騎動,蘇淺白雙手裏緊握著馬韁,眼神渙散,沒有一絲的注意力,晃動的身軀仿若被風一吹即倒。


  馬兒漸漸地停了下來,蘇淺白才意識到的抬起頭,看著門匾上燙金的三個大字:公主府。


  這三個深入心口的字,撫慰著蘇淺白受傷的心,蒼白的薄唇輕揚,努力的睜大眼,提住自己的神識。


  蘇淺白緩緩地翻身下馬,受傷的身軀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上。


  “駙馬爺!”門口守衛的侍衛看到馬背上下來的人居然是自家的駙馬爺,一下子驚得匆忙上前。


  “駙馬爺,您這是怎麽了?臉色怎的如此差?”


  “公主呢?”此刻的蘇淺白隻想看到心中的那人,沒有其他多餘的念想。


  “在主廳坐著呢。”


  蘇淺白推開侍衛攙扶著的手,調整了一下內息,抬步走進了公主府。


  一入主廳,蘇淺白便看到了那抹幽藍的倩影正端坐在主位上。


  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眉眼,讓蘇淺白的心前所未有的安穩。


  “汐兒。”蘇淺白緩緩地開口。


  楚汐顏苦澀著笑,蘇淺白,你回來了是嗎?可是,為什麽要回來?!走了不是更好嗎?不要給我殺你的理由。


  楚汐顏聽著之前琉錦的稟報,說,蘇淺白帶著三千黑衣人從十裏坡出入,而那三千的黑衣人卻是暗祁。所以,你果然接手了暗祁是嘛?所以密謀刺殺我大楚官員也是你的暗祁嗎?


  楚汐顏抬眸看著那人俊美的容顏,以及那雙曾經讓自己迷失的眼眸,不由的自嘲一笑。


  來回深呼吸了幾口,楚汐顏右手拔出靠在一側的劍,站起身來,單手執劍,一步步的走向蘇淺白。


  蘇淺白嘴角揚著笑意,絲毫不在意楚汐顏次此刻的舉動,而是一筆一筆地打量著這張絕美的臉,每一眼都將其深深地刻入心口,銘記在心髒的深處,隻願不忘。


  楚汐顏看著蘇淺白的嘴角的笑意,憤怒揚上心口,揮出掌風,直擊蘇淺白的胸口。


  “噗……”蘇淺白的身子順著楚汐顏的掌風向後瞬移的幾十步,被拍出了主廳,穩穩地站在院中,剛才與祁連的決鬥,早就受了重傷的蘇淺白不過是一直在強撐著,而因著手臂上失血過多使得他更加的孱弱。


  雖然楚汐顏這掌根本就沒有用上多大的力氣,但是對於此刻的蘇淺白來說簡直就是雪上添霜。


  沒能抑製住血氣翻滾的蘇淺白嘴角滑下了血絲,為了不讓楚汐顏擔憂,蘇淺白飛快地擦拭了嘴角,掩飾著自己的虛弱。


  楚汐顏單手執劍,從主廳中一步步的走出來,冷咧的聲音響起,帶著三分的期許和奢望,“你是前朝太子祁曄卿?”


  聽著楚汐顏的話,蘇淺白沒有任何的反駁和解釋,薄唇隻輕吐了一字,“是。”或許是蘇淺白從未想過反駁,是便是,何必在欺騙呢?


  聽到這樣的回複,楚汐顏握劍的手更加的緊了。


  “你——接——手——了——暗——祁?”楚汐顏咬緊牙根,一字一句的問出話。


  “是。”


  兩個問題,同一個答複,讓楚汐顏本有些奢望的三分心思全被擊碎了,身形不由的一晃,所以,一切都是真的,沒有任何的作假,是你,你是祁曄卿,不是蘇淺白,你是前朝太子,不是我的駙馬。


  我們是仇人,不是愛人!

  楚汐顏苦笑著,絕美的臉上帶著蒼涼的笑意,真的是命運弄人,我千辛萬苦招來的駙馬居然是仇人,是威脅我大楚江山的人。


  左手覆上胸口,楚汐顏感覺到此處掙紮的疼痛,一道又一道,撕咬著,狠撞著,不留一絲的柔情,“蹦”的一聲,全碎了。


  楚汐顏紅著眼眶,充斥著血絲,素手執劍,足尖一點,朝著蘇淺白的身形刺去。


  蘇淺白看著楚汐顏執著劍,正對著自己的胸口,那絕美的臉上帶著決然和冷峻。


  從未見過這樣的楚汐顏,蘇淺白沒有感到一絲死亡的害怕,反倒是仔仔細細地看著,打量著,要將每一麵的楚汐顏都收藏在心口。


  哭的、笑的、狡黠的、悲傷的、傾絕天下的……甚至於如此決然卻仍有著一絲掙紮的。


  蘇淺白緩緩地閉上眼,嘴角噙著釋懷的笑意,劍氣吹來的風動,吹入蘇淺白的脖頸,帶著些許冰涼的氣息,一個雪白的錦袋從領口滑出,係在脖頸上的紅絲帶也隨風脫落。


  一下子被驚覺到的蘇淺白睜開眼,低首,看著原本係在自己脖頸上的錦袋從自己脖頸上滑落下來,慌張地彎下了身子,迅速地伸出手,穩穩地接住了錦袋,方才鬆了一口氣。


  楚汐顏看著蘇淺白這一係列的動作,心中更加的澀痛恍然間才驚慌自己手中的劍已然靠近蘇淺白。


  因著他彎腰的舉動,原本刺向胸口的劍此刻對著的是他修長白皙的脖頸,想要收回劍招,卻恐於距離太近,收勢不住。


  楚汐顏慌張的同時,一枚銅錢“鏗鏘”一聲打在了劍尖,使得劍偏離了走勢也脫離了楚汐顏的手。


  “哐蹚……”隨著劍聲和銅錢掉地的聲音,一道血絲也噴射了出來。


  一瞬間,天地安靜了,沒有任何的喧鬧。


  楚汐顏怔怔地看著蘇淺白,那張原本俊美如斯的臉龐上,在右側的臉頰上有道長長的傷口,約莫十公分的長度,從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顎,嫣紅的血絲從傷口處溢出,滑下臉頰,布滿了蘇淺白半張的側臉。


  楚汐顏傻傻地看著自己的右手,我真的傷了他,是我親手傷了他!


  蘇淺白右手接住了錦袋,感受到右臉上傳來的刺痛感和右眼上的模糊,抬起左手覆上,觸及粘稠的液體,蘇淺白看著左手指尖上的血絲,淡淡的笑著,“汐兒,不喜歡這張臉嗎?那毀了便是。”


  聞言,楚汐顏猛地抬頭,震驚地看著蘇淺白,看到他手中的雪白的錦袋和右臉上的濃稠的血,心口的痛楚和懊悔直直不斷的冒出來。


  為什麽你怪我, 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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