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痴心
陶楨離開后，鄒夫人拉著江雅頌坐下，又問道：「江小姐有什麼愛吃的？我讓人去準備一些。」
雅頌笑了笑，「都可以，夫人您叫我雅頌就好。」
陶嵐看這姑娘舉止得體、模樣標誌心裡也有些好感，點點頭對身後的一個婦人說道：「九嫂，到廚房裡撿一些兩個丫頭平時愛吃糕點果子過來。哦，茶就要上次先生帶回來的紅茶。」
九嫂應了聲是，就下去了。
以往雅頌只覺得陶楨跟自己的母親有著極為相似的眉眼，現在看來他的臉型、嘴唇卻是遺傳了父親這邊的基因。
陶嵐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看到她手上的那隻鑲藍寶石的鐲子，她微微一愣問道：「江小姐也是禹城人？」
雅頌點點頭。
「你和阿楨認識多久了？」她又問道。
「大概有半年時間了。」江雅頌一五一十地回答。
「哦，阿楨的母親，你已經見過了？」
「嗯，一次偶然的機會見過了。」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陶嵐點點頭，神色有些複雜，她沉默片刻又悠悠開口道：「那你有聽阿楨說過父母的事情嗎？」
「聽過一些，他不說我也就不想再問……」
陶楨沒說的，她也不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
陶嵐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這時候九嫂拿了點心茶水過來，「夫人，您看還需要什麼？」
「沒事兒了，去忙吧。」
陶嵐為她倒了一杯茶，「看我，光顧著說話了，你先嘗嘗這些東西是否還合胃口。」
江雅頌點頭稱謝。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看見陶楨回來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像是在確認她是否平安無恙。
陶嵐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姑姑把江小姐完好無損還給你，你這個臭小子！」
幾人正說著笑，鄒先生帶著兩個女兒也過來了。
「大家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鄒先生是標準的國字臉，不說話的時候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莊嚴，跟在媒體上看到的沒有太大的差異。
「你呀，聲音這麼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這個大嗓門。」陶嵐嗔怪道。
「夫人呀，看在客人面子上消消氣。」鄒思遠把手搭在老婆肩上。
江雅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想不到這位鄒先生竟然還有些……懼內。
「表哥。」
說話的是鄒雨澄旁邊的那個漂亮姑娘，只見她一張標準的瓜子臉，淡淡柳葉眉，唇紅齒白，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嫻靜。
難道這就是小丫頭口中的馨姐，姐妹兩個人看起來沒有半點相似。
江雅頌有些出神地望著這個姑娘，只見那個姑娘對著她微微一笑，聲音婉轉，「這位就是江小姐吧？」
雅頌點了點頭，「你好！」
鄒雨澄附在姐姐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江雅頌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種幼兒園小朋友的行為她心裡並不在意。
感覺到陶楨輕輕捏了捏自己手指，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擠出一個『我很好』的微笑。
「爸媽，客人都到齊了，是不是該開席了？」鄒雨馨問道。
「嗯，走吧。」
宴席開始，賓客們相繼過來給鄒思遠和夫人敬酒，一時間觥籌交錯，十分熱鬧。
陶楨的手在桌子底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手背，「姑姑跟你說了什麼？」
「想知道？」
「有一點吧。」
「說……咳咳，『阿楨這個孩子從小很優秀，江小姐一定要好好珍惜！』」雖然是胡謅，她倒把陶嵐的語氣模仿得七八分像。
陶楨掩住笑意，握緊她的手，輕聲說道：「嗯，你也不要太有壓力。」
江雅頌接過他手裡的茶杯正要往嘴邊送，忽然感覺到對面兩道灼灼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或許是在注視著她身邊的人。她索性抬起頭對他們露出一個爽朗的笑。
鄒雨澄姐妹兩人坐在他們對面，看著兩人竊竊私語本來心裡有十分的不爽快，看見她朝著這邊微笑，更加不喜，索性轉身離開了。
鄒雨澄咬了咬下唇：「姐~阿楨居然為了一個外人來疏遠我們，他難道不知道姐姐的心意嗎？」
鄒雨馨動了動嘴角，沉聲說道：「雨澄，這種話以後就不要說了。只要我還是鄒家的女兒一天，他就只能是我們的表哥。」
「可是家裡的人都知道，你與爸媽並沒有血緣關係。」
「別再說了！」鄒雨馨面色蒼白，聲音里透著不容反駁的嚴厲。
鄒雨澄一向見慣了姐姐冷靜自持的樣子，不禁心頭微微一顫。
……
8歲那年，父親帶著一個跟她年齡相仿的女孩。父親拉著他們的手說：「你們以後就是姐妹了，要福同享知道了嗎？」
鄒雨澄點了點頭，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小女孩。她那樣瘦，好像走在路上都會被風吹走。
後來聽九嫂說，她是父親一位故人的女兒，父母已經在車禍中過世了。父親為她改了名字—鄒雨馨，希望她一生可以順遂。
10歲那年，阿楨也來到了他們家裡，母親說他比姐姐大1歲，比自己大3歲，他們要叫他表哥。阿楨不愛說話，但家裡的人都很喜歡他。
她也很開心，因為她有了姐姐又有了哥哥，從此不再是孤獨的一個人。
自從姐姐來了家來，事事都很照顧自己。自己闖了禍都有她維護，自己生了病也有她陪伴。只是後來的那一年，她發現了姐姐的心事……
阿楨每個周末回來，姐姐都會站在花園裡的閣樓上等他。聽父母說阿楨要走的那一天，姐姐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天。家裡的人都以為她生了病，真正的原因她的父母未必知道，但她是清楚的。
她自己呢？她喜歡姐姐，也喜歡阿楨，所以她希望姐姐可以如願以償。
中學畢業后，她陪姐姐偷偷去他的學校看過他，彼時的他已經是一個風度偏偏的少年，在人群中更加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她從姐姐的眼神里看出，她的感情有增無減。後來她自作主張地拿了姐姐床頭的千紙鶴，寄給阿楨，卻沒想到被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
姐妹兩人出了餐廳，正好遇見福伯從院子里走過來：「小姐，看見表少爺了嗎？」
「表哥應該還在會客廳里，有什麼事嗎？」鄒雨馨問道。
「哦。夫人說表少爺吃完飯就要回去，讓我把老爺買的茶給他帶回去。」
「福伯，您辛苦了，交給我吧。」鄒雨澄伸手接過福伯手裡的東西。
「好吧，那就有勞小姐了。」
看著福伯離開，雨馨多少有些明白了妹妹的用意，嘆了一口氣道：「雨澄，以後不要這樣做了!」
「好，姐，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你們有什麼話，說清楚！」
鄒雨澄叫來了陶楨，只說是福伯有東西要給他，又讓九嫂帶江雅頌去偏廳里休息。
陶楨見鄒雨馨獨自一人坐在亭子里，正要轉身離開。聽到身後的人叫道：「表哥，等一下。」
他停住腳步，轉過身：「哦，看見福伯了嗎？」
她臉上燦然一笑，聲音溫柔：「福伯要給你的東西在我這裡。」
「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就不用了。」
「當年……那些千紙鶴你看過了嗎？」
「哦？不記得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所以你不是故意要退回來的？」
「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如果，如果我不是鄒家的養女，你會……」她鼓足了勇氣，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
「不管你是不是姑父的女兒，都沒有任何可能。」
他的臉上還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什麼情緒。說完快步離開了，任那個單薄的身軀呆坐在原處。
陶楨找到江雅頌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偏廳里發著呆，「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她點了點頭。
兩個人穿過前廳進了一個小花園，花園裡草木繁盛、十分幽靜。
江雅頌笑道:「你對這裡倒是熟門熟路的。」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畢竟曾經在這裡生活過。怎麼樣？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你哪裡就看出來我心情不好了？」
「這裡。」他牽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她故意裝作沒聽懂，轉過頭去看後面的那幾塊奇形怪狀的巨石。
他輕輕一笑，「別再往前走了，小心草叢裡有蛇！」
她回過頭來看著他，「哦，正好我還想看看這富貴人家的鎮宅神蛇跟普通的小蛇有什麼不一樣呢？」
「過來吧，你不怕，我怕。」他伸手將她拉過來。
「沒想到我們阿楨還怕蛇？」
「我不是怕蛇，是怕你被蛇咬。」
「哦~」江雅頌輕輕靠在他懷裡。
「等會兒辭別了姑父姑父，我們就回去了。」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背。
「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