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饋贈和遺產
“這是什麽意思？這位美麗的小姐？或者說，是阿珍稅務官？”
“就是紙麵上的意思！”
看著眼前的女子，在姚陽懷疑的眼神當中，基爾毫不留情的將那一紙文件丟在了阿珍的臉上，如同丟棄致命的毒藥一般。他作為一個誌向遠大的警察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生氣過了！為什麽會有如此貪婪的人呢？這一刻，基爾清清楚楚看清了這些人的真麵目，比他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清楚。
在這些貪婪到了極致的人麵前，他一次又一次的向他們屈服，那是因為他堅信於人類的自製力即人性這種東西，他企圖用一己之力挽回這個社會逐漸崩塌的公共道德！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完完全全的弄錯了。
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小醜，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物，突如其來的巨大無力感在一瞬間便擊潰了他的心理防線。
眼淚一顆一顆的從基爾那有些蠟黃的臉上流下，雖然他是個白人。可是他當初不正是因為與這個差不多的原因才被排擠到這樣偏僻的地方來的嗎？當舉世皆濁我獨清的時候，清的那個人一般都會死的很慘。
對麵的阿珍這一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如何麵對，她欺騙了旁邊那位可愛可憐的小姑娘，利用她不識字的弱點騙她簽署了這一份關於遺產稅務的協議，雖然在外人看來這的確是惡魔才幹得出來的事情，可惜，這便是她的工作。
“遺產交稅，不是……義務嗎？”阿珍說道，語氣有些牽強。
“百分之五十的稅務？還有你的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基爾現在很想笑，大笑一場這世間的魑魅魍魎。
“這是聯邦的規定！”阿珍的聲音越說越小，“剛剛通過的法令”她繼續補充道。
“那她怎麽辦？”基爾用手指著旁邊的姚陽說道，畢竟這是那位阿卡諾伊留給她用於讀書的款項，而且說明了是贈予而非遺產。
“我不知道！”阿珍說道。
“那麽，這麽說吧，這是遺產嗎？”
“以前不是，現在是了！”
“我是警察，基本的法律還是知道的！朋友之間的饋贈，這些難以界定的個人所得還需要交稅嗎？”
阿珍看著麵前有些急眼的男人，她突然覺得他很可笑，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事情這樣大喊大叫又有什麽用呢？而且，人家一個小姑娘的事情關你什麽事情呢？
場麵逐漸安靜，仿佛一切都變成了黑白的顏色，時間和空間都在這一刻定格，如同人心。
旁邊的姚陽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也聽不懂什麽叫做稅務和百分之五十，但是她知道，似乎是發生了一些關於她的事情，了不得的事情，關於那位已經死去的阿卡諾伊的事情。
“姚陽，也就是你旁邊的那位女孩，她已經親手簽了遺產稅務托管的文件了，而且也親口承認了與阿卡諾伊的父女關係，而且我這裏還有錄音作為證據！所以，這個文件不過是通知一下你們而已。”
說罷，阿珍低著頭走了，頭也不回，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惜又能怎麽辦呢？她的業績決定了她是否還可以在這個工資微薄的崗位上繼續做下去，就如同倀鬼那樣，厭惡吃掉自己的老虎，又不得不幫助老虎吃掉自己的同類，還得裝出一副快樂的樣子。
如果有選擇，誰又願意做一個這樣的惡人呢？畢竟，姚陽是那樣可愛的小姑娘。
基爾看著阿珍離去的背影，有些蕭索，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麽辦，在這個倡導“快樂教育”的社會，一切優質的教育資源都掌握在那些私立學校的手中，而那樣的學校在高質量的同時也意味著常人難以忍受的高價格！
至於公立學校！？前幾天死去的那一十七個混混裏麵有一半都是從那裏麵畢業的，如果將姚陽送過去，不是羊入虎口是什麽？那樣的話，還不如在家裏自學來的痛快。
可是，學費該怎麽辦呢？
基爾回頭看著同樣在看著他的姚陽，那樣無辜的眼神觸動了他的內心最柔軟的一部分，可是他也實在是沒有辦法改變現實，讀書看來是讀不成了。
這就是結局嗎？基爾如此問自己。
他蹲下身子，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對姚陽說這件事情，畢竟他小時候，他的父母可沒有讓他擔心讀不讀得起書的問題，看來，他作為一個自封的監護人還是很不合格的。
姚陽一步上前，用手擦幹了麵前男人眼角的眼淚，然後對著他一個微笑，算是安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這個了，除了殺人之外！想到這裏的姚陽，不自覺的摸了摸口袋裏的那把黑色匕首。
“對不起！”基爾輕輕開口。
“沒什麽的！”姚陽不在意的揮了揮手。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嗎？”
“不知道……”
基爾：“……”
看著麵前貌似沒心沒肺的小家夥，他笑了，小孩子就應該這樣無拘無束快快樂樂的活著！整天愁眉苦臉的算個什麽樣子！
姚陽牽著基爾的衣角，一步一步的向不遠處的學校走去，一前一後。那裏，將是未來姚陽徹底融入這個社會的地方！當然，這不過是基爾一個人單方麵的想法罷了。
阿珍在不遠處的一個較為隱蔽的涼棚裏看著這一切，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內心感到了不安，那是如同麵對高聳入雲的懸崖的時候才有的感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將朋友之間贈予的大額資產從非偶然性所得變成偶然性所得的資產，再通過所謂幾張協議和一段錄音將它又變為遺產！又在一些幫助之下，從而征收高到百分之五十的遺產稅！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她個人的百分之二十的提成，留給那個小姑娘的不過是百分之三十的殘羹剩飯而已。
良心不安嗎？
“可是誰又做得了自己人生的主呢？有時候還真的是不得不羨慕那個沒心沒肺的白人警察呢……切！”
轉身，背對著那一對遠去的大小背影，阿珍默默的離去，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背影裏會傳來哽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