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他是最好的父親
步溫書一樣又一樣放回用過的餐具，廚房又變得整潔如新。他絲條慢理的動作儒雅，像是自帶十幾世紀的古典音樂，整個環節優雅舒緩的旋律在廚房飄蕩。但是，就算古典音樂舒緩換成節奏狂亂的爵士曲也改變不了唐白薇發冷的心。
你懷抱著期望，想擁抱與眾不同的未來，而那個必須參與的人卻置身事外。沒有什麽比這更可怕的事了。為什麽她很想聽步溫書說一句我愛你？
那像是一個承諾。
如果有愛的話，就算過程除了差錯，未來依舊可期。
然後，她妥協了。就算步溫書無法給出這個承諾，她也願意踏出一步。然而她無法接受，她的孩子不受期待的誕生。不受期待的滋味，她自己最了解了。
唐白薇：“你希望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步溫書漫不經心道：“都可以啊。”
唐白薇：“身為寶寶的父親，你有想過它的名字嗎？”
“這件事不急，等孩子出生後知道性別再決定也不遲。”
步溫書的規避讓唐白薇更加覺得不安，她抓著他胸前的衣服，情緒有些激動。
“可是我現在就想要知道它的名字！”
“不就是名字嗎？名字隻是一個代號，等出生後起一個不就行了？”步溫書發現她情緒不對，溫熱的手掌似乎想碰她的臉，但是剛擦幹，不想手上的濕氣碰到她，伸出的手又收回了，語調低了幾分，帶著安撫的意味。“如果你有喜歡的名字，你決定。”
步溫書的回答在唐白薇聽來更像是規避她的問題，名字豈止那麽簡單的事情？一個名字要背負一輩子，當然要好好選擇啊。也許是懷了身孕情緒易上湧，唐白薇覺得自己發現的蛛絲馬跡連城真相：步溫書的確不期望孩子降臨。唐白薇的眼眶都氣紅了，衝動道：“你是孩子的父親你應該對這件事上心，你這種隨意的態度根本就不想要這個孩子，如果你不要孩子，那你不要來找我。我自己也可以把孩子養的很好！名字我會幫寶寶取的，以後寶寶和我都跟你沒關係，你不要出現在我們麵前！”
自從唐白薇懷孕後，步溫書的脾氣收斂了很多，但是聽到她絕情的話，他忍不住動怒了。“不要出現在你們麵前？你是想撇清關係？”再也顧不得什麽手上濕氣了，把人禁錮在自己和牆壁之間，瞪著她，“離開我你能去哪裏？帶著我的孩子你想躲去哪裏？”
憤怒的步溫書扭曲的麵容嚇了唐白薇一跳，她上湧的情緒消退，後悔自己口出離開。她明明知道分開是他的逆鱗的，但是這段時間的步溫書太好說話，她自己情緒也不對，一下次就揭開了逆鱗。她知道要是處理不好，那她就得頂著大肚子和他爭辯了。這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想寶寶聽到父母吵架。
不能和她對著幹。
唐白薇態度軟化，語調委屈。“讓你起個名字這麽難嗎？非要我逼著你才想名字，你這樣好像一點也不在乎孩子，你不在乎孩子就是不在乎我，你不在乎我那我還留著幹嘛。我辛辛苦苦懷孕，但是和我血脈相連的寶寶還沒出生就被父親嫌棄，寶寶該有多難過？你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寶寶，那我們自己走啊，免得被你趕出去。”
“……我不會趕走你。”步溫書想摟住她，又怕碰到她的肚子，隻好彎著腰屈就她，“你不準撇清我們的關係。你已經是我的東西了，不許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
唐白薇一陣後怕，她差點激怒步溫書了，還好她反應迅速。她摸著他烏黑茂密的短發，手指陷在他的後腦勺黑發中，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他，就像馴獸師安撫暴怒的野獸，輕輕撥動他的毛發，除去野獸的暴戾。她向他道歉：“對不起。”
良久，步溫書低聲道：“我也有錯。”
暴躁的男人也低頭了，一次爭吵消弭無形，但是唐白薇知道隻要步溫書的隱約的敵意還在，那未來寶寶可能還會得不到父親的寵愛。她百思不得其解，這份敵意的來由。
而步溫書似乎想彌補，所以第二天唐白薇見到了利小雯。
連夜趕來的利小雯神色疲憊，但是看到唐白薇後，雙眼發亮，哇的一聲就要衝過來，然而被步溫書隔開了。她才注意到唐白薇鼓起的肚皮，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懷孕了？”
唐白薇點點頭，“準備生了。”
“恭喜！”利小雯再次要擁抱唐白薇，步溫書這次沒拒絕了，甚至把空間留給她們。
利小雯訴苦，“你家男人也太霸道了，直接越過我給上司請假了，然後把我送到了美國，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辦好簽證的。”
唐白薇歉意的看著她，她揮揮手，大方道：“他的我行我素我永遠習慣不了，我還好，反正不跟他生活，你可怎麽辦？現在孩子都懷了，你要生下來？然後你和你的孩子天天麵對那張冷漠的臉？”
唐白薇道：“他沒你想的那麽不堪，物質上他從未短缺過我。”
利小雯嘀咕了一句：但是精神上虐待啊。
不過這是好友的選擇，她隻能支持了。利小雯不再說什麽，反而和唐白薇商討起孩子的事來。唐白薇笑容變多了，雖然莉齊．貝利也很好，但是能讓她心無芥蒂的朋友隻有利小雯。很多話也隻能和利小雯說。
尤其是關於步溫書變化的疑問，她細細的和利小雯講述了，希望利小雯能給她建議。
利小雯：“你是說他似乎對孩子態度有些怪異？”
“是。”
利小雯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步溫書沒道理排斥他們的孩子啊。“你能說一下什麽時候發現這種變化，以及你感覺他對孩子的態度是怎麽樣的？”
唐白薇細想了一下，“步溫書以前還挺高興的，他隔著肚子摸過孩子，甚至還親過肚子。”唐白薇眼前閃過步溫書低頭親吻她肚子的畫麵，麵色有些紅，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她努力回想步溫書的每一絲變化，“變化是循序漸進的，國內的還需要他，所以他在國內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在這邊，他似乎是一點點的對孩子厭惡起來了。好像……是從我肚子越來越大的時候，他接觸我會盡量不去看我的肚子，也不碰。似乎肚子這一塊成了禁忌之地……比如說他抱著我，以前喜歡整個人把我抱著，但是現在他抱著我會遠離我的肚子……”
“聽你那麽說，總覺得這位步大少爺似乎沒把你的肚子當做屬於你的一部分啊……”利小雯皺眉，父親討厭孩子？可能嗎？難道孩子不是他的?不不，以他的手段，唐白薇這種小慫包哪裏敢找別人。利小雯遲疑的說道：“你說，他會不會嫉妒你肚子裏的孩子？”
“怎麽可能？”唐白薇失笑，“寶寶都沒出生好不好，為什麽要嫉妒它？”
利小雯原本也覺得不可能，但是看到唐白薇篤定的態度，反而認為這個想法是正確的。
“不，我認為有可能，因為你表現的很在乎這個孩子，甚至有時候更優先關心孩子，所以他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侵犯了。你——”利小雯指著唐白薇畫了一個圈，把她整個囊括其中，“是屬於他的。他不是經常這樣說嗎？”
“……”唐白薇覺得這種說法不可靠，但利小雯的說法似乎有道理。步溫書占有欲極重，這是她用血的教訓得到的驗證，但是他想占有她，她肚子裏的肉卻不在他容納的範圍？唐白薇兩眼發暈……太荒謬了吧？
唐白薇還是有點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哪有父親嫉妒孩子的道理啊！
藏身遠處的步溫書看了看交談甚歡的女人，沒有去打擾她們。弗迪出現一旁，和他報告可疑人員出入情況。他冷聲道：“一旦發現不對勁，直接扣下，必要時可以動用武器，一切責任由我擔。”
等弗迪離開，他把玩著手裏的望遠鏡，心不在焉的想，果然她需要一些交際，不過交際圈有必要控製在手裏。直到夜深，才把多餘的人全部趕走。晚上的唐白薇隻屬於他一個。利小雯被帶去其他房子住了，步溫書不太喜歡有人叨擾他和唐白薇的獨處。若不是正是不安階段，就連莉齊．貝利和弗迪他也不會安置在附近。
步溫書發現他對唐白薇的占有欲與日俱增，哪怕她的身體已經屬於他，肚子裏懷著他的骨肉，他還是不安。那種不安的情緒在看到她肚子的時候越發明顯，盡管他壓下來了。不過還是被唐白薇敏銳察覺到了。所以說，唐白薇也是對他越來越關注了？
步溫書抿著薄唇，眉心凝結著一絲虯結的紋路。他看著坐在沙發上有些不自在的唐白薇。他知道她為什麽不自在，因為他們發生爭吵沒多久。步溫書到了她麵前，蹲下身單漆跪地，把玩著她的手，同時看著她低頭的目光，兩人視線交匯。
步溫書道：“我想好名字了，如果是男孩叫步曆帆，女孩就叫步語晗。小名凡凡和含含。”
“凡凡……含含……”唐白薇輕聲重複，這是寶寶的名字麽？眼神卻落在了步溫書臉上，英俊的男人半跪，認真的看著她，濃密的睫毛裏瞳孔發亮，應著她的容貌。“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在意孩子麽？”感覺到握住自己的手有點僵硬，唐白薇緊緊扣著他，“你還記得死去的孩子麽？”
“記得。”
“我以為我可以忘掉，但是我夢到過它，它在我夢裏始終沒有麵容。我覺得肚子裏的懷著的孩子承載著兩個靈魂，它的分量很重很重。”
步溫書抿唇。
唐白薇道：“後來我發覺這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他們是不一樣的，誰也無法替代誰，第一個孩子很重要，它是特殊的，我欠的，無法彌補。我很懊悔，我想對第二個孩子再好一點，我承受不了再次失去的滋味。我想給它最好的，我想當最好的母親，我希望它不要像我一樣，得不到親人的喜愛。它非常非常的重要。”
“我知道。”步溫書聲調沙啞，他的嗓子有點幹。孩子很重要，所以他也要退到第二位。這麽想著，心髒卻痛了。
唐白薇扣住他的手更緊了，“我可以當最好的母親嗎？”
“……可以。”說完唇色抿得發白。
唐白薇微笑，淚水潸然而下，“我可以當它最好的母親，但是它同時也需要最好的父親。”
抱著他的臉頰，晶瑩的眼淚低落在他臉上，她神情的看著他：“你對它同樣重要。我不準你缺席，我是它的母親，你是它的父親，我和你是夫妻，我和你與它是家庭。我們是一起的，永永遠遠的在一起。”
步溫書深棕色的瞳孔劇烈收縮，為她的淚。嬌小的女人臉上的光輝破開了他心底的陰霾，滾燙的淚珠燙到他的心髒深處，讓他不禁親吻掉這一串串滾燙的淚水。鹹鹹的淚水猶帶熱度，被他吞掉。然後那一滴淚，蘊熱了他冰冷的心髒。
他說：“我會成為最好的父親……”
他許下承諾，允許這個未出世的孩子踏入他的領地，並且把她和不知性別的它放在領地最安全的位置，他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