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無聲的思念

  譚梓鈞被她舉酒瓶就敲的舉動嚇了一跳,隻來得及下意識一擋,但是頭上還是被豁了一大口子,鮮血嘩啦的流下來。他尖叫道:“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才答應你,瘋了還得接受你的批評,你以為你是誰?沒用的東西!”唐白芙舉著破碎的酒瓶指著譚梓鈞,似乎隨時還要再來一下。一男一女爭吵引人注意,譚梓鈞搶下了她手中的半個酒瓶,但同時眼前也被酒水和鮮血晃得眼暈,富家子弟的他哪裏受過這種挫折。而唐白芙直接拎包就走了,但是走的姿勢有點別扭,回到家還氣憤難消。


  家裏燈還亮著,看到大廳燈亮著,她腳步才慢了一點,小心變換了姿勢,看著坐在大廳的唐母。


  “媽,你怎麽還沒睡?”


  “睡不著……”唐母遲疑地看了會唐白芙,“過來坐一下,我們很久沒聊天了吧?”


  唐白芙看她眼眶泛紅,還是坐下了,不過坐下的時候特別謹慎。“有什麽事嗎?”


  唐母:“你千萬不要再去找步溫書了,他已經和你妹妹結婚了,不要在和他們有什麽瓜葛。”


  唐白芙難以置信這些話從唐母空中說出,“你不是最支持我的嗎?反而讓我放棄?不可能!”她付出了那麽多!說放棄,拿她犧牲的又算什麽!?她眼神變冷,“還是說你現在看到唐白薇有步溫書撐腰了,所以想讓我退出?”


  “放過自己吧,你就別再管這件事了。”


  “不可能!”唐白芙難堪極了,她為了接近步溫書就連身體也出賣了,一句放棄那麽容易嗎?唾手可得的東西拱手相讓?


  唐母兩眼通紅,眼淚流個不停,悲憤的心情再也忍不住。


  “如果你不放棄,那我們就斷絕母女關係!”


  “我絕不!”唐白芙吼了出來,為什麽一個兩個都是和她作對,就連追愛她的母親也是這樣子!都是唐白薇,都是她偷走了她的東西。“你要斷就斷,我絕不放棄。”


  唐白芙站起來,她打算收拾東西離開這個家,這些家人都是在托她後腿,她隻有靠自己才能爭取幸福。唐白芙對這個家的失望擺在臉上的,唐母淚珠像水珠簾一樣落下,表情悲戚,“我收回那句話,但是,別做傻事。”


  回應她的是唐白芙狠心離開的背影,唐母攤在沙發上,捂著心髒。這個高貴典雅的夫人,為了家,端起了最優雅的麵孔,為了這個家,同樣狠狠的卸下了端莊。


  在唐白芙即將離開唐母視線範圍之際,唐母痛心道:“你還不明白嗎?如果你再不放棄的話。你爸爸要讓你和妹妹共同伺候一個男人。”


  唐白芙回身,驚悚地看著唐母。


  她的雙耳被炸得嗡嗡作響,滿眼驚色。然而唐母一五一十的話語,宛若延綿不斷的炮彈爆炸聲震得她神誌發懵。她是父親引以為傲的女兒,她敬仰的父親竟然說出這種話?

  她,和唐白薇伺候同一個男人?

  這種話,是一個父親該說的嗎?

  “我不相信,我要去問他。”她要和唐父當麵對峙,她不相信父親會說出這種下作的話,兩女共伺候一夫?隻要接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羞愧兩個字怎麽寫!這和她要搶回自己東西已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涵義,徹徹底底是對她的藐視!

  “你覺得我會拿你的人生當做玩笑嗎?!”唐母扯著她的手臂大喊,驚醒了唐白芙。她看著唐母像失去氣質的庸俗女人,浸濕的眼角布滿皺紋,她第一次看到高貴的母親如此失態。


  就像驗證了事情的真實性,唐白芙心中一痛,心已信了八成,但是更無法接受真相。她甩開唐母的手,踩著不穩的步伐離開了家……這不是她的家,絕不是!


  她開著車晃蕩街頭,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恍然間車內響起油箱到底的提醒聲她才回過神,原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在實驗室附近繞圈,她對這裏最熟悉了,所以不知不覺竟然開到了這裏。


  清醒過來後,她依舊難以接受真相,但是她看到熟悉的地方第一個想法是離開這裏。現在的她狼狽不堪,她不想撞見熟人。唐白芙轉動方向盤打算回轉斜巷的加油站,充滿油後回到海城。沒想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很久不見了,她應該把那個廢物忘卻了才對,但是她一眼就看出身旁依偎著老女人的男人是誰了。


  她的導師。


  她不要的廢物。


  此刻廢物竟然摟著老女人有說有笑,親昵的舉動刺痛了唐白芙的眼。唐白芙雙手攥緊方向盤,捏得手指發白。她拋棄的廢物竟然比她過得開心……


  唐白芙一踩油門,擦著他們開過去,看著他們在後視鏡狼狽的模樣開懷大笑,笑完後,笑容盡失,眼裏升起了執迷不悟的執念。


  她不會放棄的,就算舍棄一切,她也要比這些人過得好!


  唐白芙給唐母撥打了電話要求她把一切說個清楚。唐父做得這麽狠絕,已經是完全不顧她的心情了,所以她要知道理由。在她的逼問下,唐母說出父親外麵還有一個家庭,唐白芙驚呆了。她以為自己是唐家最受寵愛的公主,原來是假象。唐白薇毀了她的幸福,步溫書蔑視她的人格,而唐父,把她的驕傲踩在腳底下,還攆了攆鞋底!

  他們唐家竟然隱藏著這麽一樁醜聞。


  唐白芙獲悉唐家秘密,以前有對父親有多敬仰現在就有多惡心。


  遠在地球另一端,也在秋風浸染中。


  唐白薇很快適應了美國生活,除了接更多的翻譯外,她的時間都留給孩子。隻要想到肚子裏的寶寶,她就有種義無反顧的勇氣。這天,她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被莉齊.貝利帶出了房門。


  莉齊.貝利道:“整天窩在房間裏,快樂不會來的,多出去走走,結交一些朋友。”


  唐白薇無奈的笑,莉齊人真的很好,但是對於人際關係的看法與她不同。莉齊.貝利認為每天結交一些朋友有利於保持生活的趣味,唐白薇則更期望安靜的生活方式。看看書,澆澆花,附近走一走,已經是最好的時光。快樂的來源源自內心的滿足感,她以前不快樂,因為她總是追尋不屬於自己的事物和期待,但是回到這般淡然的生活中,她漸漸在平淡中知情知趣。


  不過莉齊.貝利如此熱衷,她也不好太過拒絕,於是兩人探討之下,互相妥協。唐白薇隨著莉齊.貝利來到三公裏外的公園。氣候轉涼,顏色轉成金黃色,迎麵舒適的風,唐白薇忍不住微笑。一抬頭,一片蕭黃的落葉飄蕩,唐白薇一探手,落葉飄入掌中,宛若秋景在與她打招呼。


  走得有些疲憊,唐白薇在公園木質長椅上坐了下來,而莉齊.貝利自告奮勇去買礦泉水,她攔都攔不住。唐白薇隻好隨她了。她真的很慶幸遇到了莉齊.貝利,她就像天使一樣給人帶來快樂。她積極向上的人生觀不知不覺滲透到唐白薇的日常中,這也是她越來越拿這位可愛的天使沒主意的緣由。


  有時候,緣分就那麽妙不可及。


  唐白薇想著可愛的莉齊.貝利時,她的身邊就坐下了一個男人。他對唐白薇說:“你相信緣分嗎?”


  對方友善的發問,唐白薇也報以友善,更何況也不能說對方唐突,因為公園的長椅原本就是自由入座的。


  她說:“是的。”


  “希望我沒有嚇到你,我是弗迪南德.博林布魯克,我的朋友都喜歡叫我弗迪,你也可以這麽叫我。”他伸出手來,唐白薇落落大方的握了握,握手隻是西方禮儀,莉齊.貝利家附近的鄰居也喜歡這麽做,所以雖然覺得對方似乎抱著某種來意,她還是回應了。


  這位年青的男人眼神正派,但是毫不掩藏他的好奇,“你是東方人?你吸引了我,你的身上有種特殊的氣質,讓我的心情沉澱,我見過許多東方人,但是他們沒有向你那麽特別,你是眼神裏藏著故事,而是是一個很悲傷的故事。”


  唐白薇差點以為這位自帶西方熱情血統的白人是在搭訕了,她摸了摸腹部,笑得有些生疏,“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係。”


  “哦~該死,我是不是太草率引起你不高興了?我沒有別的意思,”弗迪南德.博林布魯克搖擺著手,示意他沒有壞心,“我得好好介紹一下我自己,我的工作是小說家,觀察人類是我的職業毛病,所以看到你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下一本書的角色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了,你身上帶有一種源自東方的神秘氣質,我深深地為這種氣質著迷。所以我有些過度興奮,這是我的名片,請相信我是一個正派的人。”


  “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是我沒有故事。”


  “oh不,你空蕩蕩的無名指和你臉上落寞的笑容告訴我,你一定有我要的故事。如果你願意把你的故事告訴我,我願意為此付出報酬。”


  唐白薇看了看這個青年,他的請求有點超出第一次見麵的界限,但是他真誠的藍眼睛很坦率,沒有說謊的痕跡。也許他真是作家,所以觀察力超乎尋常,一些細枝末節都看在眼裏。他說中了她的心事,但是不代表著她想分享內心。唐白薇拒絕了這位弗迪先生,他不願放棄被賣水回來的莉齊.貝利趕走了。


  她插著腰心有餘悸:“你要小心一些騙子,美國有些人對東方人不大友善。”


  唐白薇微笑,其實那個男人除了多次提出想聽她的故事並沒有做什麽,不過可愛的天使小姐那麽維護她,她就不插嘴了,乖巧的點點頭。天使小姐頓時責任心泛濫,覺得更加要保護好這位天真的東方美人。


  唐白薇休息了一會有了力氣,兩人邊說邊走,來到一處小教堂。唐白薇感慨古樸的建築總像帶著的痕跡,尤其是教堂這一類很有風格的建築。她們來的正是時候,門上的外牆巨大的老式時鍾的分針正好指到十二,整點的鍾聲響起,肅穆莊嚴。


  唐白薇下意識看了一眼手表,看到了手腕空空如也才反應過來。她早就把手表卸下了。


  她出國得急,雖然戒指留下了,但是她手腕上的手表經過機場檢查時才發覺,她隻能帶著到了美國。到了美國,她怕睹物思人,把手表卸下了。然後連續幾天習慣性的看手腕,這個習慣最近已經改善了,沒想到看到巨大的時鍾,她又犯了同一個錯誤。


  她已經要忘了啊,可是一個不經意的小事,某些事情又上心頭。她想起那位自稱弗迪的作家,他說在她臉上看到了落寞……


  唐白薇對莉齊.貝利道:“可以陪我祈禱嗎?”


  “今天不是周末,沒有牧師在的哦,等周末我們再來一次吧?”


  “我想還願。”


  “還願?”莉齊.貝利聽不懂,還願是東方人才有的詞匯,不太能理解唐白薇的想法,見她一步當前,隻好跟上。多蘿西是對宗教之類好奇?


  高大的建築總是給人莊嚴感,唐白薇沉默地站在前台,仰著脖子,她並不信上帝神佛,她隻是來寄托某種東西。或者說,她需要一個無聲的傾聽者,傾訴她不能說的思念。


  莉齊.貝利揉了揉後腦勺,不是每個美國人都信這個的,但是她能感受到多蘿西的虔誠,於是她也安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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