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奸臣與妖妃> 第二十三章 至席間父女共膳,別離處親贈心意

第二十三章 至席間父女共膳,別離處親贈心意

  卻說沈寧安聽他爹說要與她共同用膳,又兼其面色乍變,只一味笑,便喜的無不應承。但見其雖是喜色,但卻不達眼底,猶有憂慮常顯,不時吁嗟短嘆,竟是去喝茶以掩蓋萬千悲愴,飲了幾盅不止。又是仰望平棊上的貼絡華紋,又是摩挲膝蓋上衫衣錦絲。

  心想已然木已成舟,又能如何,只是怕她更加愧疚,故才怡情悅性。沈寧安見此遂不時嘆息傷感一回,總也無話,只杵在那處,全稱一時的迷茫,但求心裡好過些。

  到底親緣淡薄,竟是被自己給葬送的。

  沈秉文一時起身,又去外頭叫了小子來點菜,回過頭來與她說道:「你也不必如此,你是什麼樣的人,來日想奉承的自是多,又是個有謀划的,本也不用我來操心。但是朱門錦繡裡頭,難保有些腌臢,一旦盡鑽其中就必定要算計著過活。且不說從今能不能如意,就是萬事都得審時度勢,趨利避害。

  該俯就時必得俯就,該迂迴時必得迂迴,竟不能如那孤高自許,目無下塵般,又要這樣,必定要吃虧。且說:禍福無常,惟人自招,禍已己造,當由己承。你又是這等不服輸的秉性,如今怕的是它日倘若多有齟齬,如何站得住腳。」

  一番叮囑過後,又是無語凝噎,瞧瞧這處,看看那裡,總之是一片舐犢情深,怪道世人都說:痴心父母苦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總是有理的。

  沈寧安呆了半日,只滿眼噙著淚花,卻是想到方才自己為了一口不平心氣,竟如此質問父親對他心思全然不曉,卻怎能算到帶給他多大的震撼。

  這一會兒,有小子撩開珠簾來上菜,先是梨乾、林檎旋、沙苑榲桲、溫柑、黨梅等蜜餞果子各上了一碟,又有白瓷高足盤盛著的藕粉桂花糖糕以及胡餅、櫻桃畢羅之類的點心。

  然後便開始上些主菜,有炒蛤蜊、旋炙豬皮肉、滴酥水晶膾、荔枝腰子、水晶餚肉等珍饈美食,又端來了一道用高足碗盛起的蝦蕈羹。只最後叫來一壺雪酒。

  外頭不少窸窣聲,沈秉文只叫他們下去,又說性喜安靜,無事不得入內,那些想得些賞的廝波遂都不甚開心。沈榮到底還是在門口站著,不曾進來。

  眼下閣子內只剩父女二人,卻都無人起箸,沈秉文見她唯唯諾諾的模樣,只苦笑道:「你如今竟要與為父生分到這地步,從前憑我們如何分歧,要是有美食送到你跟前,無有不開心的,現在這是怎麼了?」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沈寧安一陣驚詫,趕忙抬起頭來,只道:「女兒不過是心有顧忌,如何能與爹生分呢?」

  「總也沒有什麼,又值得如何顧忌呢,你必是自尋煩惱,只管敞開了吃就是。」

  沈寧安聽他如此說,只輕輕一笑,先夾了一塊水晶餚肉予他爹,沈秉文微微震撼,仿若回到了從前那般父慈女孝的時日。

  她又用銀箸夾起一個炒蛤蜊放在自己的玉碟中,取出肉來方吃了進去。閣內半晌無話,只各用各的,偶爾也會互相夾菜,重敘天倫,有時也閑話幾句,但大多也如那沒嘴的葫蘆般說不長久。

  沈秉文忽得停下了銀箸,擱在玉碟上,只瞧著她便問:「如今再要分離,竟不能相見,我與你娘少不得日夜懸心。半世心思盡付你身,如何說舍便能舍了的,如今我讓沈榮留你身邊可好?時常也可照顧你些,我們盡可稍有慰籍,豈不兩益。」

  沈寧安一時無話,只私心想來父親如今還在為她著想,榮叔在他身邊時日最長。且自己本不能留其身側,若是再舍了榮叔,竟有何人能照顧他呢?一時憂慮甚多,只想反對,沈秉文見著她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自知她心裡在想什麼,只說:

  「沈榮也是瞧著你長大,他自己又是無兒無女,便是將你當作親生女兒的。且他跟了我這麼些年,上上下下一應事物安排具都妥帖,心思也是極縝密的,你有什麼,他也時常能搭把手。人自也不是姦邪之徒,又是知根知底的,總好過上外頭去雇,若與你不是一條心呢。倘或又是外作純良,內藏奸滑,你又能招架的住?」

  她自知父親是為了她好,可終究還是不能接受,他身邊總要有可靠之人的,因此便說:「爹的意思,女兒自是明白。可您將榮叔留在這處,便會累得您身邊少了知根知底的人,又是如何應酬。且爹那方艱難並不比我這處少,商場竟如戰場,一著不慎,又會如何,您難道不知?

  且您又無繼承生意的堪用之才,眼下還需要費心費力,榮叔是把好手,實在力所不逮的時候總能幫一把。再者說,我此番又不是享福去的,您讓他跟著我,他又對朝政不通,一旦有個什麼事,讓他跟著干著急不成。您那處再有些什麼,豈非讓我更加牽腸掛肚,如此兩處憂慮,又能如何好呢?」

  她一壁說,一壁瞧他爹面色,見他一時立眉,一時又凝眉,想來竟是思索了不少。且趁他暫且鬆軟之機,便又繼續說道:

  「女兒在這處結識了一人,倒是極好的,雖不十分穩妥可靠,但為人卻是仗義,且從來便是行為豁達,隨分守時。志之所向又並非功名富貴,哪怕有一日她知道我為女兒身,定也不會說出去。我們時常一處伴著,彼此有益,他總還勸誡我應當如何,料定沒有壞心的。

  日後總也少不得推心置腹,披肝瀝膽。我如今同爹說,自是希望你竟不用擔心我,女兒長到這樣大,總能知道分寸的。」

  如今倒也說開了,沈秉文如何能不應,且女兒先時那一番話,已然將他想要沈榮留下的打算除了一半,如今卻是徹底沒有想法。

  父女又埋頭吃飯,席間已較初時和諧,再不同那般詭異。席間也斟了雪酒來喝,卻也沒飲多少,左不過調些趣味,且這沈秉文可是極愛美酒,飯間總是常備。

  待得二人皆已酒足飯飽之後,滿桌的殘羹冷炙也被撤了下去,父女間又閑話些家常,沈秉文卻是忽然起身來到後頭的多寶槅上取來一個包袱,又拿到桌子上,只打開了便苦笑道:

  「這匣子里裝了你娘親手做的梅花糕、海棠糕、白果蜜糕,還有一些蜜餞果脯,都是你極愛吃的。她只一氣兒叫我帶著,說你這麼久沒吃,定是想的厲害。

  你又貪玩,少不得要在這裡逗留幾天,叫我先帶著給你解解饞。只又嘆息,沒法將她糟的鵝掌鴨信給你帶上,所幸你馬上就回了,到時候你想多少吃,就有多少。」

  又指著裡頭另一個布袋子,只說:

  「還有一些為父準備的銀子錢,你又孤身在外,沒有這些個,如何迂迴周轉,總是用得上的。」

  他這些話說完,沈寧安早已淚眼盈眶,從來便知道爹娘是最疼的,若非放不下這堅守十數年的志向,她真想立馬就跑回去,但理智終究戰勝了情感。她確實不是一個好女兒,總有比父母親情更重要的事。

  她緩了一陣,方才說道:「我只在京都盤桓幾年,全了願,立時便上書請願外調,到時候我就知蘇州,也便可以與你們團聚了。」

  沈寧安雖說的好,到底難以實現,只後來的事又如何知曉。沈秉文點了頭,最後全無責怪之意。父女再敘闊一番,便也各自揮淚離別,分道揚鑣,不在話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