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奸臣與妖妃> 第二十一章 因果論究竟因為,對錯說卻議首錯

第二十一章 因果論究竟因為,對錯說卻議首錯

  話說沈寧安聽她爹這番話語,自是悲不自勝,便想著臨出門時竟也未同他們招呼過,如今必定傷心,憑他如何數落,斷是不能回嘴的。

  又聽外頭三三兩兩的來來去去,只有些什麼吟詠詩句,再並些彈詞唱曲,各領風騷的。這處地界的茶坊酒肆本是文雅,總有些曲水流觴、射覆的玩意兒,非飽讀詩書者不能進行,於是三樓卻專以處侑酒歌妓者,蓋仿宋故事,卻是便有:

  郡樓閑縱目,風度錦屏開。玉腕揎紅袖,瓊卮泛綠醅。參差凌倒景,迢遁絕浮埃。今日狂歌客,新詩且細裁。

  縱無法觀賞,倒也可以料想如今盛景了,且他二人緊閉房屋,自是不明。卻說沈寧安早已止住了哭語,唯心中難受,遂便起身來到他爹身後,只拽住袖子道:

  「女兒生在這樣的家裡,從小便蒙父親母親庇護,錦衣玉食,家宅平寧的,總也沒吃過苦,操過心。如今是我心思大了,舍了你們而去,連累雙親體面也沒了,還整日里擔著心吊著膽,實在是不孝。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撫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德。昊天罔極!」

  說罷,又是哭了起來。沈秉文轉過身來,心疼的將她眼淚拭去,只忍不住又紅了眼眶。他又忙著勸慰,方略略止住,只叫她坐下,偏又不肯,只說自己已沒臉在父親跟前惹氣受,只願站著。

  沈秉文哪裡肯依,只說如此站著,倒要做父親的比她矮一截不成,方才聽了勸,也同他坐下了。

  「我延師教你識字習文,原沒承望個什麼,哪能料到你是有大志向的,如此舍了我與你母親,便往京城奔來了。那日街頭,見著御馬上的狀元郎,我一眼便瞧了出來,只沒敢出聲。後來也知道你的去向,便索性無論如何都要約出來才好,縱使你不認我這個老子,也要試上一試。

  我們半世只你一女,一旦舍父母離去,何等煩惱,因此你娘更是晝夜啼哭,幾乎不顧性命,睡夢中還總驚醒喊你的名姓。你也知道她是如何顧忌體面的人,外人跟前哪次不是性情賢淑,從來見過這般?

  終於也因思女構疾,日日請醫問卦。我看不過眼,猶覺心疼,便同她說過幾日上京城將你尋回來,她才好些,每日也肯多吃,就盼著與你團聚呢。」 首發域名m.bqge。org

  說罷,只嘆息一聲,又去抹眼淚,沈寧安聽罷此語早是泣不成聲,從前倒也想過一旦這樣做的後果,卻斷沒料到這樣嚴重。本來覺得爹娘感情甚好,從前只顧自己恩愛,有時都將她拋置一旁,便自作主張心想若是沒了她,二人間相互扶持倒也能過。

  如此想著,娘當日的模樣,猶在眼前而過,便更覺一陣心疼,只悶著頭說:「都是女兒不孝。」

  沈秉文長嘆一聲,憶起妻子來更是抑鬱難解,那時整日里纏著他說要找女兒,但見她那情形離不得人,便拖了幾日不曾動身。她卻偏生怨怪他是不疼女兒的,只當早已舍了,說不得承想她早日走。

  他只心底冤枉,沒得背地裡抹了幾回淚,卻又不能讓人瞧見,眼見妻子越發不好了,才同她保證定是要將女兒找回來的,這才好些。

  如今又瞧著沈寧安,愈覺悲慟不已,仔細瞧來竟覺往日雖是近在咫尺,到底是有萬千的阻隔,再不同往日那般父女之間說說笑笑。只可恨要便宜了哪家兒郎,將來搶去他的心肝兒。

  一時便自持不住,仰面瞧上嗟嘆一聲,只握起拳頭來,心底萬分的悲愴,隱隱含有淚光,卻想:怎麼就到了這般的田地。

  越想就越揪心,遂將一時的惱怒說教暫且留著些,只繞過桌子,去門口招來小子要了一壺茶,自去茶槅上取來茶甌與茶盅,倒了兩杯,自己先喝了,只順了氣道:「論理說,這科舉制度最是嚴厲,光是這戶籍你又如何過得去,如今還瞞天過海,錦繡紗羅裹身,入得朱門。」

  沈寧安正猶猶豫豫,躊躇著該如何去說,卻想如今已然瞞著父母干出這等大事,如今還要支支吾吾不說,便更加慚愧,索性和盤托出:「我好賴纏著先生,待到戶籍重錄之時,為男兒記在他的名下,仍舊如今的名姓,他被糾纏不過,只得允了。」

  臨到後頭,說話聲音卻是愈發小了。

  沈秉文一聽猶如驚天擎雷,只半晌反應不過來,越發覺得不可思議,才止多大就盤算的這樣深遠,只直瞪著瞅向他,怒道:「怪道是我疏於管教,讓你走上了這不歸路。」

  遂自鬱結千般難受,余意難收,只用拳頭來錘腿,一面說自己錯了,說自己忙於生意小小年紀便能有這樣行止。沈寧安忙去制止,倒也脅住了,只他說:

  「從前多好的孩子,誰承望養到如今竟是半點不識啊,骨子裡這麼多心思,原非我能看透的,也是白瞎的父女親情。」

  遂自說話愈發哽咽,只不防頭落了一滴淚,沈寧安只見他爹這番模樣,早已難受得不行,就不時相勸:「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女兒自小受爹娘萬般疼寵,料想一世也報答不盡。而我是你們親生的骨肉,這親情二字如何斬斷,雖瞞著你們幹了不少事,卻從來沒想過要舍了。

  如此誅心之論,只怕要從今深記一輩子了,而我是你們的女兒,如何心思你們自是能曉的。如今反說這話,要女兒如何自處呢?」

  沈秉文自知是傷了女兒,遂想補救,便道:「你是沒籠頭的馬,我們從來就知。只覺得你是內心有不平,哪裡能深想,每回見著不是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只憑什麼也想不到這層上來,只覺你乖巧懂事,便無可管的行徑。如今卻是這般不受鈐束,早知就不該放縱了去!」

  便拂袖深想片刻,又去窗戶處瞧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暗自出神,卻見沈寧安喑聲不語,又道:「我向來知道你是有主意的,既有本事,有見識,自然不肯依著我和你娘安排的路途走下去,可萬沒料到你竟是如此大膽,欺君的事都敢幹!

  你說要識字斷文,我便請了先生來,原沒想到能將你教的如此無法無天,不知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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