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半,索爾為她舉行舞會,算是結婚旅行的開幕式,來的人並不多,卻也算得上熱鬧。而最讓容易驚訝的是,索爾竟然請了江敬。容易隻和他對視一眼便避開了他的目光,低頭拿過顧墨的杯子:“小孩子隻可以喝甜酒。”顧墨小小年紀竟然已經將情緒控製得很好,並且,自他內心出發,他是極其尊敬容易的,見她發話,他便道:“成年之前我隻會喝甜酒。”容易笑了笑,顧墨自小便是一個嚴於律已的人:“你媽媽呢?”“她剛才有些不舒服,去了衛生間,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容易愣了下:“她剛才見了誰?”顧墨抬眼往東邊看了看,容易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很快便明白了過來,是顧鴻霖的同事。她不願和他們相見,哪怕出一點差錯也不願意,所以她留了顧墨一個人在這裏。可是,顧墨這張臉……她拍了拍他的臉頰,柔聲囑咐他:“你去看看媽媽好不好?她可能想要你陪著她。”她大概能夠明白顧念慈為什麽不想見顧鴻霖,畢竟顧家算是星係第一代貴族機械家族,而當年自己看到她時的情況,算得上是狼狽不堪。容易不想違背她的意誌,顧念慈已經……受苦夠多了。
顧墨似乎也明白了什麽,小臉冷了下來,跳下高腳椅便跑開。身後傳來清冷的男聲:“遠航。”容易猛地回頭盯著他:“你認錯人了。”江敬自嘲地一笑:“我會認錯所有人,卻不會認錯你。”容易緊抿著唇,然後忽然笑了,何必和他計較呢,不過是一個來找麻煩的人:“有什麽需要的,找waiter,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江敬點點頭:“我還是那句話,有麻煩,隨時來找我。”容易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差,壓低聲音惱怒道:“你到底想怎樣?”江敬看著她惱怒的神色,眸色幽深,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和她說話:“是我太多事,我不該再管你的事,以後也不會再來煩你。”容易見他說開了,便也不再隱瞞:“第一,我背後沒有胎記;第二,我在他麵前提起遠航,他絲毫沒有反應,他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誰!所以,是你認錯人了!”江敬愣住,隨即彬彬有禮地朝她舉杯:“向你賠罪。”過去的,或許都應該讓它過去,不被任何人提起,不被任何人記住。很快容易便被一堆女人包圍,上艦軍官第一次被允許攜帶家屬,竟然是為了來祝賀容易的新婚遠航。容易同她們的丈夫同僚數百年,這些人自然是認識一些的。她們對容易說話都極其客氣,無非是女人的話題,衣服珠寶,還有容易此次出行要尋找的美食。“天倫星的青魚有很多觸角,吃起來香甜可口,夫人喜歡的話可以去那裏,我帶夫人下水去捉。”她們稱呼她為夫人。容易客氣道:“如果這顆星球在行程裏的話,我們一定去。”頓了一下又解釋道,“行程不是我製定的,目前我也不知道我們此次的目的地在哪裏。”說著她朝索爾的方向看去,索爾正同一群軍人坐在一起,個個麵色嚴肅,仿佛是來開軍事會議,而不是來開舞會的。
索爾似乎感應到她,回頭看她,竟然對她淺淺一笑,容易的心緒頓時柔軟了許多。另外一人接話過去:“親王殿下真是有心,我們家那位在小事上從來不願意操心。”“誰家不是啊,誰也說不了誰不好。”眾人大笑起來,星係的女人和地球人到底是不一樣的,她們骨子裏更熱情也更豪放些,若是地球人,絕對不會這般無所顧忌地大笑。聊了許久,她明白索爾是想讓她多認識一些同伴,可她坐在這裏,基本上隻算是陪客,到了最後,著實了無生趣,一個個賠罪之後便去找索爾。她在索爾身邊的大沙發上坐下來,整個人蜷曲在他懷裏,她的到來瞬間讓這群男人之間的氣氛融洽了許多,她甚至有聽到吸氣聲。索爾拿了個抱枕放到容易身後,低聲問她:“累了?”容易搖搖頭,不願破壞大家的興致,一群女人還聊得很開心,連艦船在編人員都上來湊熱鬧。大家的笑聲此起彼伏,可是她白天已經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又要應付那一群女人,此刻已經再沒有精力了。索爾站起身,宣布:“宴會結束,大家各就各位。”原本喧鬧的大廳裏立刻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容易有些不悅地拉了拉索爾的手臂,低聲嗬斥他:“你做什麽?”“你累了。”索爾皺眉道,原本目光銳利的眸子裏此刻全是心疼。容易掠過眾人看著自己的目光,訕訕道:“我可以先回去。”索爾的眉頭皺得更緊,想了片刻,又道:“宴會繼續。”然後對容易說,“我陪你回房間。”容易笑了,索爾就是這麽一種可恨又可愛的性格,一切以她為先,卻又從來不考慮她的感受,最後卻還是會對她妥協。她的笑容卻不期然對上江敬的,她有些不耐煩地移開視線,不願讓他破壞自己的好心情。
回到房間,容易洗過澡之後便拿了影像電腦看當日新聞。索爾去洗澡,浴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流水聲,容易有一刻產生一種錯覺,仿佛這便是永恒了。電腦上有一個消息讓她留意了一下,下午她看到那個好看卻是用金屬做的那個包竟然出了皮款,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索爾就是這麽細心,隻是當時她已經讓關婭支開了隱形機器人,索爾又是怎麽知道她想要這個包的?索爾的通信器的響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她把他的通信器拾起來跳下床走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阿寧,有人找你。”索爾把門打開了一條縫接過通信器,最初他並不是這樣的,他認為兩人之間早已坦誠相見,偶爾歡愛後不穿衣服在容易身邊走動,容易便說了幾次。現在,除非在床上的時候,他幾乎都不在她麵前袒露身體。容易才剛把索爾的通信器遞出去,便聽到自己的通信器也響了起來。音樂聲是她定的,和索爾的區別並不大。她拿到手裏,打開,然後便聽到了關婭的聲音。很快,索爾便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站在門內看她,連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她,麵無表情。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幽深的目光中帶了捉摸不透的東西,卻又仿佛要把她刺穿一般。容易低笑一聲,嗔怒道:“你又不穿衣服!”索爾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通信器上:“誰找你?”容易半轉著身子隨意地把通信器扔到桌子上,聲音裏帶了笑意:“除了關婭那個麻煩精還能有誰,打來又不說什麽事情就掛了,真是的。”容易抱怨。索爾的表情頓時放鬆了許多,漫不經心道:“是嗎?”容易拿了個枕頭丟他:“快穿衣服啦!”索爾麵無表情地朝她走過去,絲毫沒有想要穿衣服的意思,直接將她的通信器拿起來丟進抽屜裏,命令道:“不許被外界幹擾,從現在開始到遠航結束……”頓了下,他聲音喑啞,“你都是我的。”容易手抵著他的胸膛,堅硬如鐵,卻讓她沒有安全感:“你又這麽霸道不講理,說好要尊重我的想法的,與外界溝通是一個地球人活著必做的事情。”索爾垂下眸子,許久才開口:“就這一次,聽我的。”容易的心一直往下沉:“好,隻有這一次。”頓了一下,又問,“我們這次去多久?”索爾將她抱起來丟到床上,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字:“無限期。”容易甚至忘了掙紮,隻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不再是那個對她溫柔的索爾,可是他那麽細致細心地在吻著自己,就如以往每天一般,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她推了推他,低聲說:“阿寧,我累了。”索爾並沒有停下來,繼續啃噬著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可是我想要。”容易不再拒絕,他的氣息漸漸加重,動作也不再溫柔,到了最後,甚至帶了一些強迫的性質在裏麵,強迫她迎合他,強迫她回應他。折騰到最後,容易幾乎泣不成聲,有情欲的眼淚,也有其他。索爾細細地吻著她,低聲喑啞乞求:“易易,不要離開我,再也不要離開我。”容易慌亂地點頭,卻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因為她腦海裏一直在回想著關婭的來電,還有後者來不及說完的話。關婭那麽撕心裂肺的喊聲,帶著迫切,也帶著恐懼,一定很痛苦吧?是誰關了她的通信器?又是誰在同她打鬥?即便那天她們遇到流匪,也沒聽她發出過這樣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會讓她如此?而她喊的話隻有一句,卻讓容易開始動搖,開始害怕,也開始恐慌。“副總,快逃!”那麽尖銳又帶著疼痛和無奈,還有急切和期盼,關婭那樣急切地要她逃走。對,她說的是“快逃”,她明明知道她和索爾在一起,卻讓她快逃。可是她根本沒有機會逃走。她是在淚水中睡去的,累得渾身無力,都懶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