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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容易皺了半天眉頭,想表達他看起來不是很喜歡的樣子,可又表達不出來,不過既然容寧說了喜歡,她小小的腦容量也想不了太多,抓住他的胳膊:“那你快快好起來!幫我做作業!”容寧依舊麵無表情:“好。”某人又開心地去啃小餅幹了。


  容易是好幾個月之後才忽然發現為什麽一直覺得容寧怪怪的,因為他不會笑,所以某日她將容寧拉回自己房中嚴肅地看著他:“阿寧,你出大問題了?”容易的表情呆呆的:“大問題?”容易一下子蹦到床上,然後坐在床邊看他:“阿寧,你看我。”說著,她朝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知道這是什麽嗎?”容寧嚐試著回答:“牙齒?”容易搖頭。“牙床?”容易再搖頭。“舌頭?”小小的容寧皺起眉頭。容易泄氣:“是笑!笑容啦!”容寧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容易拉住他的胳膊:“你快學,以後也要經常笑。”然後期待地看著容寧。容寧想了想,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是啦!不是啦!”容易笑了一個給他看,“嘴角要上翹,往上往上,再來試一次。”容寧成一條直線的唇隻邊緣微微勾起,怎麽看也不像是笑容。容易又做了一次示範:“要弧度大一些。”容寧嘴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別抿著。”“也別張著。”


  “太僵硬。”“不好看。”“像冷笑。”“像諷刺。”……一個下午過去,容易趴在床上看著收斂表情之後麵無表情的容寧,有心無力道:“算了,阿寧,你不要笑了,你這樣也蠻好看的。”容寧麵無表情地點頭:“好。”夕陽照在容易嬰兒肥的側臉上,容易累了一下午,現在已經睡著了。她的睫毛很長,夕陽經過她睫毛的縫隙射在她的臉上,讓容寧看呆了。他輕輕走上前,表情不複先前的冰冷,竟然帶了一絲柔軟,伸出手去想碰觸她的臉,卻在看到自己冰冷的剪刀手後,猛然收回去並後退幾步,臉上竟然有了一絲情緒,是懼怕。


  容寧的剪刀手終於有一天還是惹禍了。那天容易拉著容寧玩長得高的遊戲,她作弊一定要站在椅子上,贏了比賽就高興得手舞足蹈,哪裏還記得自己是在椅子上站著,於是一腳踩空,整個人往後倒去。容寧手疾眼快地去接她,結果忘記了自己是剪刀手,伴隨著容易的慘叫和殷紅的鮮血,他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害怕,第一次那麽痛恨自己那雙手,緊張她、擔心她,卻隻能站在原地看著。容凱從實驗室跑出來抱起容易就往外跑,容寧緊跟著,到了車邊,容凱卻不讓他上車,看著他的手道:“你還不能出門,不能讓人看到你。”若有人發現他是機器人,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而他隻是自己送給女兒的禮物,不許批量生產的東西。


  容寧呆滯地盯著自己的手,再看看在容凱懷裏哭得慘兮兮的容易:“爸爸,我疼!我疼!”容凱沒有再猶豫,將容易放進車裏就開車離開,容寧在院子裏待了許久,手上甚至還有容易的血,耳邊回響著容易的哭喊聲:“我疼,我疼。”他腦海中閃過那天容易的手不小心在門上夾了一下便哭了整整一個下午的事情。她最怕疼,一點點疼痛都不能忍受,卻流了那麽多血……容易在醫院住了足足半個月,回家的時候容寧站在廊下局促地等她。容易是被容凱抱著的,看到容寧站在那裏立刻把小腦袋埋進容凱的懷裏,不願意搭理容寧。容寧的臉上閃過失落,本來想讓她看自己的新手的,容凱看著兩個孩子鬧別扭,隻是笑笑,途經容寧身邊騰出一隻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後便抱著容易上了樓。容寧是半夜溜進容易房間的,容易果然還沒有睡著,見他站在自己床邊,撇撇嘴一臉不滿地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容寧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腰上,小心翼翼地問她:“易易,還疼不疼?”雖然容寧難得一次說這麽長的句子讓容易很高興,但她還是不高興,鬧別扭的小孩子將心事都寫在臉上,偏偏又任何人都看不出來。容寧推了推容易的肩膀:“易易,你不想和我說話?”容易依舊不理人。容寧很失落:“那我先出去了。”容易忽然便坐起身大哭起來:“阿寧是壞蛋,是壞蛋。”容易想罵他很多話,但她隻知道這一句是罵人的,隻能一邊哭一邊重複這句話。容寧顯然沒料到容易會這樣,手忙腳亂地跳上床去伸手小心翼翼地拿袖子幫她擦眼淚,一邊問她:“是不是還疼?”“我在醫院那麽久你都不來找我玩,你都不理我,隔壁床的小朋友都有哥哥陪著玩,隻有我沒有,嗚嗚嗚——”

  原來如此。容寧一邊替她抹眼淚一邊解釋道:“我的手不能讓別人看到,今天才換了新手,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以後就可以陪你去幼稚園了。”容易果然不哭了,抓住他的手翻來覆去地看,是熱的呢!又摸摸他的胳膊,沒有一點痕跡呢。她咯咯笑起來,高興地叫著:“和我的一模一樣呢!”容寧想到一句諺語:小孩子的臉,五月的天,說變就變。“以後我陪你去幼稚園,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好不好?”“好!”容易答得幹脆又清脆。“那現在還生氣嗎?”容寧又問。容易搖搖頭,完全將先前的事情忘記了。容寧點點頭:“給我看看傷口。”容易拉起睡裙給他看:“醫生說都好了,可以去玩了。”她的世界裏隻有吃和玩,在醫院裏時也隻惦記這兩樣。容寧摸了摸已經掉了疤的傷口,細細長長的,就像是毛毛蟲一樣,他不放心地又問了一句:“真的不疼了?”容易搖搖小腦袋:“不疼不疼。”也許是自這一刻起,容易便再也沒有忘記過這個在月下輕輕撫摸她傷口的人,後來哭也為他,笑也為他,生也為他,死,也為他。


  容易有這樣一個玩伴,容凱也是欣慰的,因為他實在抽不出太多時間陪容易,於是每天由家政機器人開車送兩人去學校,放學後再接回來,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很久。第一天到幼稚園,容易便指著一個胖胖的小孩子對容寧道:“你打他,他經常欺負我!”容寧臉色不變,教育她:“不可以主動欺負人,不過他若是再欺負你,我幫你打他。”


  容易小臉一垮,重重地“哼”了一聲:“你騙人,你說了不讓人欺負我的!”容寧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他怎麽欺負你了?”“他老是偷偷親我!”容易撇嘴,委屈地看著他。容寧一愣:“那是因為他喜歡你。”“我不喜歡!不喜歡!”她連說了兩個“不喜歡”。容寧點頭:“好,下次若是他再非禮你,我幫你打他。”容易卻拽著他不依:“現在就要打。”容寧還在考慮此事的可行性的時候,便被眾多小女生包圍了。對於班上出現的小正太,大家都是極其喜歡的,拉著容寧東一句西一句地說話——“你叫什麽名字?”“容寧。”“你和容易是兄妹?”“不是。”“那是姐弟了?”“不是。”“那你們是什麽關係?”沉默。“你喜歡吃巧克力嗎?”“不喜歡。”“那你喜歡吃什麽?”沉默。容寧陡然被容易拉出人群,容易已經忘記剛才要他打人的事情,此刻正又焦急又生氣地瞪著容寧:“你是我一個人的,不能和她們講話。”“好。”容寧的回答簡潔明了。在幼稚園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容寧果然沒有同任何小女生講過話。不過倒是真的打了那小胖子幾次,因為他偷親容易的時候把她弄哭了。他最見不得容易哭,每次她哭,他就忍不住去打那小胖子,最後打得小胖子著實冤枉。

  轉眼兩人上了小學。他們不再坐車上下學,每天容寧都會牽著容易穿過大街小巷上學放學。早上容寧會讓容易站在路口等,他則繞很遠去買她喜歡吃的糯米餅和蓮子紅豆粥,然後替她背著書包聽她一邊走一邊抱怨:“你比昨天足足慢了三分鍾呢!”或者是:“阿寧,粥都涼了呢。”容寧不說話,任由她抱怨。容易很任性,隻在他一個人麵前任性,他並不反感,反而一直縱容她。到了學校免不了又有人指指點點:“呀,小跟班又來了。”“童養夫,書包重不重喲。”容寧隻當沒聽到,容易每次總要瞪他們幾眼。最初他們喜歡笑話她,說她是小媳婦什麽的,容寧單挑他們眾人之後他們便消停了一段時間,然後又開始笑話容寧。容寧定力好,對這些話向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久而久之全學校的人都知道了,隻要不欺辱容易,任何時候都不會讓容寧發飆,即便他們欺負的對象是他。容寧長得好看,每天都能收到各種各樣好吃的。剛開始他拒收,便有人將禮物放在他的課桌裏,他要還回去的時候便見容易將頭埋進一堆零食裏扒來扒去找自己愛吃的,最後終於翻出一塊巧克力,撇撇嘴,看著容寧:“下次你告訴她我喜歡凱琳的巧克力,我不喜歡這個牌子的。”雖是這麽說,她還是拆開吃了一塊,然後厭惡地遞給容寧:“不吃了,你吃。”容寧小小地咬了一口,甜膩膩的,隨即他皺起眉頭:“熱量太高,以後不要多吃。”容易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將所有零食都一股腦地裝進書包裏遞給容寧:“我們拿回家吃。”容寧沉默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將書包接了過去。自那之後容易便能吃到各種各樣好吃的,有時候容易也會突發奇想地想要某樣東西,比如某個小女生拿了新款的芭比娃娃來,容易不小心看到之後便會讓容寧當時便去買給她。上課時老師問她容寧去了哪裏,她轉轉眼珠:“不知道喲。”於是容寧便會被罰一周放學後打掃衛生,放學之後有小女生主動留下來幫容寧,容易就搬張凳子一邊打瞌睡一邊抱怨容寧:“阿寧我餓了,我要餓死了,你快點啦。”有小女生看不過去,鄙視她道:“沒見過這麽自私的,明明是自己做錯事情,還老是埋怨別人。”不過通常這種事情容易都不用開口,容寧會直接接上對方的話:“沒關係。”經常性的,離開學校後容易又想吃市中心的甜筒,兩人便坐車去市中心。容易坐在廣場花壇邊等容寧去買,容寧每次都要確定很久她不會亂跑才疾速跑開去買。不過即使這樣,容易也還是有好幾次自己走丟了。她本來隻是想站在原地等容寧的,可她耐性不好,每次才等了一分鍾便不耐煩要去找他,然後便把自己走丟了。容寧每次都要找得滿頭大汗才能找到站在路燈旁邊可憐兮兮的容易,因為他們約好若是她走丟了便找盞路燈等在那裏,他會去找她。不過發生幾次這樣的事情之後,容寧便不讓容易獨自在原地等了。每天早上自己早起兩個小時先去幫她買早餐,然後回家看著她吃了再帶著她去學校。容易抱著容寧的胳膊排隊,又一年過去,她比容寧高出了許多,迷糊愛吃愛睡的性子卻一點都沒改變,偶爾睜開眼抱怨一句:“怎麽還沒到啊。”等容寧排完隊幫她買好甜筒,她又不想吃了,因為她要睡覺了,容寧隻得背著她去車站,一路將她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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