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隱隱,綠水迢迢,東穀隱在著不為人知的山中,外界的紛擾不能擾到它卻不表示它不去理會那些紛擾。
這一日一早起來,細君便聽見窗外有滴滴答答的聲音,心知是下雨了,暗思:昨日與蕭羽說好的去劍台練劍,現在看來是去不了了。慢悠悠地穿好了衣服,走到銅鏡前,拿起桌上的檀木梳很快就梳好了頭發。自從舞幽鶴給她梳過一次頭後,細君就喜歡上了這種發式,簡單一根絲帶將鬢發斜斜固定就行了,有時她自己也會梳成兩個發辮,就想今天這樣。剛發下梳子,就聽到綠衣在門外喚:“小姐,你醒了嗎?”
“嗯,進來吧。”
綠衣推門進來:“小姐,穀主說今日下雨了,讓小姐不必到前廳用飯,綠衣把飯菜帶過來了。”說著先將紙傘放在廊下,才提著食盒進屋,細君看著她將食盒中的飯菜一一擺在了桌上,開口道:“綠衣姐姐,我還沒洗漱呢!”
綠衣笑道:“一早起來接了雨水就在廊外放著,我這就去端過來。”舞幽鶴對彩虹七衛的管理沒有世俗中的那種規矩,所以東穀的七衛頂多自稱屬下,從不成奴婢或奴才。細君聽來也深是親切,沒有身份的束縛,她和他們更像是朋友。
綠衣服飾著細君淨了手臉、漱過口才離開。細君一個人陪著門外的風雨用早飯,一碗銀耳紅棗粥,一碟竹筍醃火腿,一碟銀牙細海帶,簡單而精致。來東穀這些時日,細君發現,他們的飲食一點也不必宮中差。最大的區別也就在盛菜的器物上:宮中用的無不是官窯所出的皇家專用器物,色彩明亮、花紋也多是大富大貴的圖案,比如牡丹、龍、鳳以及福壽等字樣,突出皇室成員的身份高貴;而東穀的器物相對沒有那麽華麗,處處透著一股靈氣,碗碟大多是幹幹淨淨的沒有花紋,但卻無不是上等瓷器,偶有飾了花紋的,細君卻看不懂那是什麽花。要說大陵禦花園裏什麽花沒有,但那些花草的樣子,細君好像從未在大陵見過。問過蕭羽幾次,蕭羽要麽說是阮洛寒從外麵帶回來的,要麽說自己不知道。細君想洛寒哥哥家是經商的,聽說生意都做到海上去了,說不定這些瓷器是從海外帶回來的,便不再追問,隻自己欣賞自己讚歎海外製瓷匠人的手藝。
細君剛放下碗筷,蕭羽就到了,細君邊淨手邊笑著:“你是掐著時辰來的麽?”
蕭羽背著手道:“吃完了?完了就走……”說著就轉身,細君大叫:“去哪兒?你不會是要去練劍吧?下雨了啊!”
蕭羽側首看她,一臉奇怪的表情:“下雨就可以不練劍了麽?別給自己偷懶找理由!”“你!”細君氣結,無話可說。看蕭羽已走到了廊下,便嘭一聲關上門,蕭羽在外一字一頓道:“劉,細,君!”
“我還衣服!”細君沒好氣地隔著門板道,真是的,早知道下雨還要練劍就直接穿昨天準備的練劍服了。
當細君一身淡紫色緊身衣踏出房門時,蕭羽眼中有一抹驚豔一閃而過,可惜細君低著頭沉著臉沒看到。
“走吧!”細君說著越過蕭羽向劍台走去,這些天她已將東穀摸的差不多了,基本上不用人再陪著走了。
雨還是一絲一絲不疾不徐地落著,在天地間織出一道細密的白色簾幕。舞幽鶴握著一個鶴頸瓶從住的地方出來,身後跟著的橙衣和紫衣手中也各拿一個白瓷淨瓶。三人一路順著回廊慢慢走到霽月亭,看看雨勢,舞幽鶴抬起纖指指兩個方向,橙衣和紫衣便帶著淨瓶飛身而出。一個躍到霽月亭西側的一叢細竹旁,細竹下有一塊半人高的太湖石,橙衣將淨瓶放到凹下去的石頭坑裏,這個位置剛好能讓落在竹葉上的雨水最大限度的滴進瓶中,橙衣看了一下笑著對舞幽鶴一點頭,便飛身回到舞幽鶴身邊;幾乎同一時刻,紫衣也放了淨瓶回到霽月亭,她手中的淨瓶此時正安置在一叢含苞待放的菊花中。舞幽鶴看看手中的鶴頸瓶對二人道:“走,我們去劍台,那裏地勢高,周圍又沒有植物,能收集到最純粹的雨水。”
“是”橙衣紫衣同時應聲。而此時,雨勢已漸漸小了,雨絲更細了,還未上到琴台上,便遠遠聽到女孩氣急敗壞的聲音:“蕭羽你混蛋,你是在教我練劍嗎?”
“起來。”舞幽鶴三人接著聽到蕭羽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隨後是細君大叫揮劍和摔倒呼痛的聲音。舞幽鶴趕緊跳上琴台,看到蕭羽背對著自己,細君正努力從地上爬起來,那一身紫衣早沾滿了泥水,“呀——”細君雙手握劍恨極了似的朝吸引刺來,蕭羽隻一個靈巧的轉身便躲過了,但是細君的攻勢並沒有減,或者說她沒控製好力道,此時收不住。所以橙衣和紫衣跳上劍台看到的就是:細君握著劍朝舞幽鶴的方向刺來。
“穀主小心!”橙衣紫衣大叫聲音;
“鏘——啪—”某物折斷的聲音;
“哎……”某兒子張口說的半句代表擔心字;
舞幽鶴在細君的劍到眼前時將手中的鶴頸瓶往前推了一點,細君的劍正撞在瓶身上,“啪”地一聲斷了,細君睜開眼時就看到自己正拿著一截斷劍對著舞幽鶴。而舞幽鶴正一臉溫和地笑看她,細君瞬間向看到了娘親,扔掉短劍向舞幽鶴撲去,口中哭道:“姨娘,蕭羽他欺負我……”
看著細君滿臉泥水,連頭發都沒有幸免,舞幽鶴並沒有閃躲,任細君撲到懷中,還騰出一隻手拍著她的肩頭安慰道:“竺兒別哭,姨娘替你教訓他!”
細君聽到此話,在舞幽鶴懷中抬起頭,才發現舞幽鶴那素淨的白衣上因自己的一抱沾滿了泥點子,趕緊鬆開手後退一步,羞愧道:“對不起姨娘,把你衣服弄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