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怪異的交易
所謂上陣不離父子兵。
何執中本打算聯合兒子在常州的職權,來抽張子文一頓,借助他觸碰命案現場的事,不求治罪,但求把張子文趕出東南。
卻想不到,忽然出現了蔡文姬這程咬金。
她這一任性的跳出來大鬧,還當眾宣布張子文是她的未婚夫,這個事件中,蔡攸和張家有什麽苟且,老蔡京又是什麽心態,太值得尋味,甚至有可能經由這些導致東南的氣候逐步轉變。
沒衝突那還好。
最最尷尬的是陰差陽錯下,氣頭上的蔡文姬一茶壺險些把何誌的腦殼打爆。追究也不是,不追究更不是。
根據形勢看,根據張子文和李曉蘭間的那些傳言,又根據蔡文姬的脾氣,那一茶壺她一定會扔出去,但原本隻應該是要扔張子文的腦殼上,可惜鬼使神差的導致何誌拉走了這份仇恨,背了這個讓朝廷幾大佬都尷尬的黑鍋。
這才叫真實版的打碎的牙齒往肚裏咽。
否則咋整呢?去找蔡京理論還是找張康國理論?兩個一起找的話肯定屬於腦子壞了,這種事隻有張克功一人會幹。
居於此,剛巧到達江陰、還沒正式介入的何執中也騎虎難下。
遲遲沒召見張子文,是害怕一但升帳,那個女程咬金又跳出來搗亂公堂,就全尼瑪尷尬了。
起來張子文多少還有點規矩,至於那個蔡文姬就真的不能指望了。
“恐怕不妙啊,張子文把周宏殺了,還遲遲不撤離江陰,顯然目標在馬繼,他是鐵了心要讓樞密院下不來台,要把當時水軍在海上出事的事捅出來?”
何執中撚著胡須,神態上又蒼老了幾歲。
諸葛元芳想了想,所謂無毒不丈夫,這眼看虎文咬死了不放,便低聲道,“相公,有時候不得不為,怕是應該棄車保帥了?”
“你的意思是?”
何執中明知他的意思,卻始終有點不忍。
諸葛元芳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馬繼知道的太多了,劉逵當時的建議不無道理。馬繼這人不知道低調,他後續真的不該自作主張惹張子文了,但他還是做了。”
“再等老夫想想……”
何執中知道他的意思。不過一個是不忍,二個是不敢。哪怕馬繼知道的太多了,但怎麽從他手裏拿走那份手諭,這真的很難
考慮到何執中自己在這裏沒什麽大的厲害關係,當初隻是夾在張康國和蔡京中間,做了個背鍋俠來維穩而已,卻是手一滑沒能完全“執中”,摻雜了個人情緒拉了偏架後,一步錯步步錯,隻能用下一個錯誤去掩蓋上一個,就此進入了惡循環。
這裏最大的問題和變數是張子文頭鐵不讓步!
維穩能維成這樣,何執中苦笑著覺得自己真的老了,反應不那麽快了,是真有些糊塗了。譬如當時視察昆山時候問的那句“米不夠咋不吃肉呢”,要是年輕時候肯定不會問的,但是人老了,不知怎麽的就順口了出來。
事關要害的時候,的確不能有太多個人感情參與抉擇,這果真是至理名言……
晚上。
劉光世神色古怪的走進來,“來了個奇怪訪客。”
還道是光頭劉來了,張子文很禮賢下士的急忙出去,卻有點懵逼,隻見披著一身雪白披風的周靈站在外麵。
周靈原本已經設計好開場白,打算很淡然的問句“大人覺得意外嗎”,卻是一看傻眼,愕然道:“你怎麽了,眼睛被誰打了?”
“不心撞到牆上了,姑娘,裏麵請。”張子文幹笑幾聲蒙混過去。
周靈卻不進去,搖頭道:“時間晚了不宜共處一室,另外,你這分明是被人打了……”
熊貓眼不僅僅張子文,隨即發現路過的許誌先也黑著一隻眼,周靈便故意道:“許大人你這眼睛……倒是和張公子差不多哈?”
“荒唐,誰跟他一樣!”
許誌先猛甩手袖後走了。這明他仍舊在生氣,他被蔡文姬打一頓,當然會把賬算在張子文頭上。
張子文背著手道:“關於這些其實不是主要問題,吧,姑娘晚間來訪是什麽事,不建議停留你停留過久,否則我兩隻眼睛都得這樣。”
噗嗤——
周靈一個沒忍住笑了起來,現在知道了,根據白形式看絕壁是他未婚妻蔡文姬的手筆。倒是不曾想到,名震下的局座是這麽一個人。
這事知道就行了,也不能議論,其實對於這時代的男人而言很丟臉。但周靈覺得這就是取權貴家女子的代價,簡單是買賣,你想得到一些必然就會失去一些,這種事在大宋的寒門讀書人中,例子實在太多。
不過站在女人的角度看,周靈倒是越來越對張子文好奇了,現在看著她的目光,更多了一些不出的意味來。
張子文伸手在她眼前一晃,“姑娘,話啊?”
周靈甩甩頭,維持著很高冷的白富美儀態,“請教大人,你把周宏都殺了,把我也都險些燒死……”
張子文不高興的打斷,“你不要老提這事行不。”
周靈毫不退縮的看著他的眼睛,“我故意要提,我知道你這人還有些良心,於是我想專門提及這事,親眼看看你那隱藏在強硬儀表下的愧疚感。”
“不存在,我沒有愧疚感。”張子文搖頭。
周靈臉上有了些笑意,“讓民女猜猜看,你就是因為這德行,近而被打成熊貓眼的吧?”
“不存在,我沒有因為這樣被打成熊貓眼。”張子文繼續搖頭,“姑娘有事事,不要彎彎繞繞。”
周靈險些又忍不住笑了。
盡管不止一次的強製警告自己和他虎文的敵對立場,但也奇怪,老愛關注這人身上的那些奇怪細節,覺得耳目一新,老會暫時忘記敵對立場。
“你就是不正題啊?”張子文道。
我去,還不讓懷春少女在喜歡待的地方墨跡一下啊!看來你被打成熊貓眼真的也不算冤枉。
周靈進行著這樣的心裏活動,表明卻若無其事的道:“女子暫不想正題,就要看看大人做了這麽多壞事後,怎麽麵對我這個仇人家的弱女子。怎麽,陪女子站在這裏你很為難嗎,除非你內疚了?”
張子文這才開始揉腳,“本官這是腳疼站不住,你真以為我不敢麵對你?我什麽風浪沒見過?二營長,把老子的意大利炮拉上來……不是,把老爺的椅子拿過來,我坐著和她對持。”
劉光世麾下的二營長(指揮使),果斷就去把虎文老大太師椅抬來了。
接下來張子文真的開始坐著揉腳。
周靈見他毫無禮儀的露肉、拉開褲腿,便有些臉紅的偏開頭,不過最終沒忍住偷看了一眼,卻是嚇一跳,他的腳真的一大片淤血。
便驚呼道:“你這怕是骨折了吧?”
張子文知道沒骨折,便也不在意,“我故意的,你不懂。”
“所以你故意讓腿這樣有什麽用?”周靈無比好奇。
“這叫犧牲我一人,成就一個家。它能取到為家庭活血化瘀,平衡家庭成員關係的作用。”張子文道:“這個家庭是我選的,不能怪別人,她是什麽性格無關緊要,管不好家庭是我無能。若不能齊家,遑論將來平下?”
哪怕明知道虎文在裝逼,但有那麽一個瞬間,躲在裏麵偷聽的許誌先劉光世等人還是有驚為人的感覺,虎文真的是個奇人,一言不合就吐槽洗腦。
周靈也有些迷糊的把這些警示之言想了許久,又深深的看他一眼,微微點頭:“那預祝大人家庭順利,如果將來有您瘸著腿治理下,想必也是下之福澤。”
張子文好奇的注視了她少傾:“你是諷刺我呢,還是真覺得我有能做宰相?我竟是看不出來?”
周靈遲疑少傾道:“我自己也不知道,興許兩個意思都有吧,有時我愛想,有時又不愛想,我自己也對自己奇怪。”
張子文點點頭,溫聲道:“關於抓捕周宏時候帶來的一些誤傷,包括火勢過大險些傷及無辜的事我很抱歉,我做過許多錯事,但我從來也沒以這些事為榮。如果你就想聽我這句,那麽現在我了。”
周靈注視他許久,“你承認是你殺周宏了?”
“對你我承認,當眾,在官方我不承認。除非你們先承認周宏的罪行,承認你們和馬繼合謀,一手製造了謀殺海軍七頭耕牛的事!”張子文道。
周靈道:“所以你張子文,真的承認你身為官員,在無理由無證據的時候殺人了?”
張子文想了想道:“你這聽起來像是來套我的話,但實在太粗糙直接,又不像與人合謀來下套。那好,我承認我以官員身份無證據時候殺人了。但我有理由。如果你想知道內幕,做這事的時候有大約九十一個可信證人全程目睹了。其實決定這麽做的時候,我就沒打算隱瞞。”
張子文想再補充兩句,加重一下悲情氣氛。
卻遭遇了她的擺手抗議:“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什麽意思,不就想忽悠我蠱惑我嗎。我對你這種占據自身人格魅力利用女人的手段表示不認同和鄙視,也對你激進做事、險些燒死姑娘我的事表示不諒解,會銘記一輩子。”
“然後呢?”張子文很少遇到忽悠不了的人。
周靈遲疑了少傾又道:“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一個做過許多錯事的英雄,你是哪種懷春少女假想中會身披金甲、腳踏雲彩出現的人。”
額,張子文也開始有點臉掛不住了。
緊跟著她的語氣急轉直下,瞅了一眼張子文的腳,“看起來你家庭治理的真不怎麽樣。但是作為一個姑娘家,又很喜歡看到你這號滑稽樣……”
聽她好話像是了差不多了,接下來的肯定不好聽,張子文就道:“所以墨跡了這麽久你到底有沒個結論,來幹什麽?”
“我來找大人交換個條件。”周靈道。
張子文便也來了些興趣,“我不會和周家其他人講條件,不過你例外……”
周靈並不接受拍馬屁的樣子道:“無需好聽的給我聽。反正我這輩子都不會諒解你,但我信任你。看你戾氣重,把周宏都殺了,還滯留在江陰,意圖釣魚執法,像是你不想放過周家,殺人沒殺夠?”
張子文遲疑少傾點頭,“技術上,要這麽也可以。”
周靈淡淡的道,“馬繼手裏有份重量級的投名狀,我沒親眼見過,但聽他酒後提及‘涉及中樞大佬何執中,現在誰都動不了他’。我父親一定程度上很護短講義氣,有點類似你的性格。所以爹爹不會出賣馬繼,會同氣連枝對抗到底。”
“大哥也有點接近於爹爹性格,但已經被二哥關起來了。這些步驟二哥周智沒明,卻代表他想賣了馬繼。隻是他不信任你,在你殺了周宏後,他拉不下臉來找你談判。”
最後她道:“於是姑娘我的結論是:如果我能拿到馬繼用於保命的投名狀,你能承諾對周家既往不咎、馬上離開江陰,不把這裏拖入戰火嗎?”
張子文果斷起身道:“一言為定!”
隨即發現腳還是疼,又趕緊坐下。
周靈最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讓大人為難了,還聽我一個話癆女人嘮叨了半夜,其實我一般時候話很少。可以的話,我真想謝謝你,可惜你是周家敵人,我不可以。”
張子文不禁失笑,“對了,你知道何執中的信在哪,知道了告訴我,我去取就行,我當心你會有危險?”
周靈拒絕了好意,“這麽重要的東西他隨身收著,且現在他對誰度提防著,包括我二哥周智。但他有個致命弱點是我,和你不同,有太多男人都對美酒美女沒有抵抗力,我能去他營區把他灌醉,並取走投名狀。到時候你我兩家兩清,但我個人永遠不諒解你。”
完她就走了。
連張子文也有些懵逼,這女人實在太奇怪了,可惜不能切片了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