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作戰參謀部的日常
李曉蘭靠岸的時候冷的瑟瑟發抖,為了操辦這事她要親力親為。
走過來張子文身邊時她的牙齒還在發抖,臉被風吹的紅紅的。
突——
這時廢貓咬著一塊焦炭過來,在李曉蘭麵前放下,還用爪子撥了一下李曉蘭的腳。
這讓李曉蘭有些懵逼?
張子文隻得代為翻譯:“它認為這東西會發熱,看你冷,就拿來給你。”
反正這貓就這德行。
李曉蘭遲疑了一下道:“這貓你真的不賣嗎……現在我開價三千貫?”
這價格張子文真打算賣了,反正跟著李曉蘭也是享福,算是“嫁”了個好人家。
哪知李曉蘭隻是,又不關心貓了,彎腰撿起了焦炭觀察許久道,“這是……”
“這就是傳中的焦炭。那些傳言中神乎其神的神兵利器,譬如張步帥持著傳入白虎堂的那刀,以及徐寧那價值不菲的家傳保甲,其實就是靠這東西打造的。不過現在工藝缺陷很大,焦炭的性能還不行。還等待改進。”張子文道。
“還真被你搞出來了?”李曉蘭的表情有些震驚又有些尷尬。
眾所周知,宋代人口規模以及發展高度,加上很大比例的城市化,大抵上就是第一個出現能源危機的封建王朝,也是能源危機最嚴重的封建王朝。
木材是不能再砍了,城市附近乎全是禿山堅壁清野了。木材價格已經很高,並已開始引發了社會和環境問題,真到了需要保護的程度。
柴米油鹽的俗語中,柴在第一位,也就是能源需求仍舊是第一命脈。
不過大宋牛逼的在於工程技術成就,是真正最早啟動了能源革命的封建王朝。
誠然煤的運用要更早,但就和張子文的焦炭一樣,早不等於革命。那隻是實驗室PP,距離真正的替代能源還早,商業化講的是開采技術和開采成本。
那麽這方麵宋朝到了什麽程度?考古的結果是,宋代煤礦深度五十米,礦井下有完整巷道和排水係統等等等。這也和汴京的地下管網一樣,折射出了漢人喪心病狂的基建和技術能力。
由此就真的發生了能源革命,也反向支撐了冶煉行業的翻身。做到了十一世紀時候的北宋冶煉產量,大約是十七世紀英國佬的四倍左右。這還是建立在沒有燕雲這個最大的煤鐵基地的情況下。
所以張子文判斷北宋為日不落盤子其實也不算誇張。
扯遠了。
就李曉蘭掌握的行情,木材價格高昂的現在,高端鍛造幾乎全部依靠木炭。不但價格太高,且火力是其缺點,總歸不完美。
固然早就有了焦炭的傳言,但是太少,就算有也是少數人的秘方。要敢殺人才能拿到,所以李曉蘭自問弄不到,在這江南地區隻有朱家能弄到。
所以焦炭真的存在,朱家就有。
“這東西你現在有多少?”李曉蘭舔舔嘴皮。
張子文想了想道:“不多不少的,要趕產量的話,每兩百斤能有。”
“那你打算賣還是自用?”李曉蘭道。
張子文實話實:“兩難。想留著自用,但是缺乏資金,負債比較嚴重了,現在無法鋪開鍛造作坊。賣的話有點舍不得,畢竟限於工藝問題缺點還很多,價值不能高於木炭,若以木炭價格為錨,上下騰挪出合理價格來,那麽我運營就是虧本的,產量越大就越虧。”
李曉蘭有些為他難過,歎息一聲道,“世事就這樣,明知是好東西,卻往往因為種種條件不配合成了雞肋。你若要上市形成產業,就真不能比木炭貴,否則再好也沒用。是神兵利器靠這打造,但不代表有這東西就能打造神兵利器。這些東西朱家總是控製的很好,都是限製數量提高價格。”
頓了頓,她總結道:“你的路線與我的生意經不對口。若你要殺滅其他焦炭技術,做到奇貨可居,走奢侈品路線,鑒於你有海事局的牌子,我就會投資。但你的思路明顯想走量上市,做的好也就等於挖礦,總體還是辛苦錢。且你成本降不降得下來不確定,技術研發風險不確定,我哪怕想幫你,但現在家族對我不滿的時候,不能鋪這個攤子。”
這結果張子文不意外,退一步道:“不讓你擔風險,做我的焦炭代理商,幫我賣掉,讓我回收一些資金總行吧?”
李曉蘭道:“思路沒問題,但你量這麽,還讓我出麵幫你賣,會不會太兒戲?”
張子文就此不話了。
李曉蘭又道,“這樣吧,木炭的價格,我個人買了用吧。”
已經不能要求更多了,害怕她不買,張子文果斷讓把不多的焦炭打包,貼上了“已出售”標簽。
李曉蘭哈哈一笑,覺得礙於麵子買了些沒用處的東西,但內心裏看他這麽好玩又積極,也覺得蠻有意思。僅僅為了他這個人,也願意花費一些毫無意義的錢。
“海邊太冷,我該走了。”
李曉蘭走出兩步又回身,看著張子文,“現在不是瞎折騰的時候,該縮表了,否則很容易完蛋。你應該知道這事的吧?”
張子文搖頭,表示你不懂。
這讓李曉蘭很無奈,你好歹見到錫礦,拿到資金後再加碼,但這其實也是張子文與眾不同的地方,又深深的看他一眼,離開的時候道:“你張銀號的金主簡直倒了大黴,本姑娘話放在這裏,兩月內你不把朱勔打慫或者出錫礦,張銀號會和海事局一起關門。”
完走遠了。
她沒有危言聳聽,張子文誓師時候“海軍到了生死存亡時候”也是真的,打不慫朱家,享受不到鐵礦石的黑市溢價,又上了比較燒錢的焦炭研發項目,連帶張銀號的冗餘資金也快枯竭了。
別擠兌,海軍如果無法扭轉虧損,還不出款來,兩個月後張銀號將被迫宣布:暫停利息支付。
大家都不是白癡,這就意味著張銀號玩脫了。有沒有人擠兌進而追債先不,反正玩脫了以後就不可能再能融資了。
戰爭包治百病,轉移內部矛盾不是,當然要打贏了才行,輸了麽就不成了。
那麽戰船已經到達,現在代號為“拯救”的海軍緝私執法行動進入了部署環節,幹了朱勔的走私船隊就等於渡劫……
現在沒有任何一件事在正軌上。
承擔著虧損價格,組織了五百多人力源源不斷依靠在雪中步行,把礦石送入蘇州。
煉化出焦炭自己舍不得用,也承擔則虧損價格,送鐵礦石時順帶供應給李曉蘭去使用。
剛起步規劃的宿舍也停工了,連闌尾樓都不算。
海軍唯一不缺的是軍糧和軍鹽。另外,有幾百斤當初出海漁民們“上繳”的魚幹儲備著舍不得用。
儲備魚幹的倉庫裏老鼠多到喪心病狂,寶作為駐防在倉庫的陸戰隊成員,每都排隊槍斃上百隻老鼠,但它們仍舊前赴後繼,源源不斷。
劉光世的突擊隊已經臨陣磨槍,開著船在附近水岸做戰術演練。
聽人他們鬧了無數笑話,其中之一是,善於在陸地打騎兵突擊戰術的劉光世,需要速度加力的時候他竟是在甲板上跺腳,用鞭子猛抽桅杆。
然後整個甲板一地雞毛,軍士們對平衡舵,操帆,甲板疏通等等事宜毫無經驗。
這是因為戰船到達後,李曉蘭的人全麵撤離了,他們不方便和即將發生的這場戰爭牽連上關係。因為他們知道,有可能會死全家。
凡此種種,全都有問題,全尼瑪不在正軌上。
張子文善於文書工作,於是是張子文親自出任策劃和統籌工作,匯集了當地比較有經驗的漁民,參考理慧子翻譯的航海日誌。
連海圖都沒有,乃是張子文憑借超強的記憶,把後世見過的、有關這個地區的海岸棱角以及海圖,模擬兩可的繪製了出來。
然後再參考那些經驗豐富的漁民提供的經驗和細節,又逐步修正海圖誤差。
此外,劉光世三艘突擊船推演戰術的同時,也攜帶著驗證張子文海圖的重要工作。管他們是老粗還是書生,全部強行一邊學習相關知識一邊驗證,臨陣磨槍。
持續了十日後,時間,大抵能用的近海海圖也就有了。
大家處於什麽位置,來自東瀛的船隊會以走什麽航線等等,不絕對精確,卻已經在初出茅廬的海軍大臣張子文心裏,有了大抵棱角。
又根據理慧子的回憶,根據劉光世的所見所聞,根據領地漁民多年的見聞和實踐心得,張子文也臨陣磨槍,從繁複的文書工作中,逐步反向推理出了這個年景,這個地區,這個時節的洋流特征。
“時間軸出現了!”
清早來臨的時候,工作了一整夜的張子文放下筆,於海軍作戰部起身道:“根據多日來整合的所有信息,匯集咱們的人在蘇州城林林總總收集到的情報,又根據我對時節洋流的判斷,如果朱家走私船隊必須於冬季有一次返程的話,那麽從今日起往後推至十五日,這段時間,均有可能在我劃定的海圖區域,出現走私船隊。”
全部老粗都在抓瞎,真不知道為何知軍老爺能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這隻是通報而已,與此同時,張子文正式下達了皇家海軍進入作戰狀態指令,劉光世將於明日開赴指定海域,采用張子文獨創的定位法,三艘戰船以三角形方位聯動方式,在指定海域進行長達十五日的部署。
“風險很大,不可等閑視之。海軍部署之後,陸地防衛力量空虛,不能長時間形成空門。”
張子文下達了補充命令:“為安全計,為避免和地區其他軍伍、譬如內河水軍、譬如海關發生摩擦,我們隻有遠離長江出海口,承擔著‘大海撈針’的風險。我命令:海軍作戰部隊最長部署十五日,若無法捕捉到朱家船隊蹤跡,則明我們從出發點上、用於決策的知識和數據存在瑕疵,那便不能耽擱,要立即返航糾錯,重新糾正數據後,從新尋找作戰機會。”
全體起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