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起步之中
“這不公平……不儒雅……”
張大人一邊思考哲學一邊記賬,又聽這兩蠢貨相互吵起來了,跟著打了起來。
回頭看了一眼,男人不幸戰敗,被那一百三十斤重的婆娘按在地上捶。
“兩個白癡。”
張子文喃喃自語著。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賬目上的工作,看看色不早。張子文對兩人道:“去找幾個人手幫忙燒大鍋飯,敲鍾召集大家一起過組織生活,一起吃飯,免費的。”
不等他們話,又指著鼻子道:“再敢什麽不公平啥的,就把你們吊起來。”
能免費蹭飯其實他們也很高興,跑著出去安排了。
飯是有的,不會缺少。
菜就不一定了,要想辦法招人弄個自己的菜園子,否則總顯得不夠猥瑣。
這些米是今個去蘇州相關司局借來的,用海軍的糧票抵押。
大宋一個軍滿編是兩千五百人,錢非常少,但給予當兵的糧食倒很足。規定不許賣,但實際也很少有人管。理論上一個軍的軍糧,讓三千五百勞動力吃飽沒問題。
現在的海軍佃戶並不多,張子文算過了,加上劉光世的一個營,以及西北挖來的匠人在內,也就三千一百多人,且不是全勞動力。婦女老人和孩子的糧食消耗會打些折扣。
這就是張子文唯一的底氣,吃飯不成問題。隻要士氣和人心不散,這些人一定能有作為。
海軍算邊軍,歸屬樞密院係列,每一期的糧票會從樞密院戶房核發,那麽蘇州相關司局把糧票收去,又交給兩浙路轉運司作為抵扣,就視同上繳了皇糧。
還方便,不用他們組織運力送到江寧府,所以張子文去借糧時他們沒扯犢子,當即就放糧了。
如果形勢緊張,蘇州也卡不到張子文脖子,最不至也能去兩浙轉運司拿糧食,當然,押運等等方麵有麻煩也有損耗。如果遇到轉運司是蔡京係的官僚,弄些壓倉糧就頭大。譬如埋著死老鼠,或摻雜了大量沙子的那種……
當當當——
把礦井頭上的那口鍾猛敲,人群開始四麵八方的趕來。
灰頭土臉的屁孩抬著破碗或罐子跑的最快,衝在最前麵從大鍋飯裏撈了一筆後悶著頭就撤退。
卻被徐寧一手一個揪著耳朵拖回來,“跑啥呢,管飽,另外要有集體觀念,要過組織生活,留著聽大人訓導。”
也沒啥太多要的,這些需要細水長流慢慢熏陶,集合起來裝個逼就可以。張子文“補充了兩句”後,抬著飯回辦公室自己去吃,因為四九從家裏帶了不少鹽菜。
至於佃戶居民分組等等事宜由四九和徐寧負責,飯後,會組織一些互動遊戲,增加相互的了解。
等過個兩三日,張子文會挑選一些又土又有戰力的振奮歌曲教他們唱,慢慢來,洗腦也是個係統工程。
總之這群暴走礦工隻有兩條路,撲街或有朝一日征服深藍……
困難時期,不論什麽物資海軍都需要。於是內部的大幹已經轟轟烈烈的展開,打獵的打獵,畫地種菜的種菜,釣魚的釣魚。
這些是佃戶的行為,張子文定出的規矩:交租四成,但今年免租。
不過仍舊建議他們:把魚幹、毛皮、肉幹等等可利用物資交到海事局進行儲備,以便統籌。
既然免了他們的租,當然不算白給。於是張子文提出,根據上繳物資的多少折算對海軍建設的功勞。大抵就是糧食換物資計劃。
這不強製,盡管南方人的傳統掛念裏離不開大米,也有少數人覺得不劃算,要把自己獵到的毛皮留著。這也行。不過後續是否被聘為海軍雇員,貢獻值也是一個重要的考量依據。
同理,搬運土料石料,幫助建設的,也計算相應貢獻值。
四九正在學著做木活,拿著錘子敲敲敲,到下午時候,就被他在那個破敗的棚子外掛了兩塊牌子。
左邊是:大宋皇家海事局。
右邊是:海軍蘇州駐泊司。
至於張子文,從蘇州定做了一個七公斤重的鍛造頭盔當做安全帽戴著,待在礦井裏,看請來的結構工程師測量。
張子文不懂這些,但好歹有高等數學幾何的基礎,於是賴在旁邊偷學。
這不是張子文愛學習,實在是太貴,工錢是一日一結,如果不是官府部門請,就以這裏的條件他是不願意來的。
張子文冒險進來就想最快學會,自己培養一批人才。
這時代偷學一般是大忌,但張子文的官員身份自也不會有人。另外就是,一般人看了也是一頭霧水,不會很快掌握,誰又知道張子文有數學幾何基礎,並且腦力比較特殊。
要根據這家夥的結論,反推出他這套算法的邏輯來,這對於張子文並不難。
於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僅僅三後工程師大爺滾蛋了。張子文自己一邊研發結構工程學,又根據老酒鬼對當地礦井的經驗,少許修改了一下圖紙,加強了些承重餘量,就開始交給大家施工、用采購來的木材加固礦井結構。
就此,礦井一號就快重啟。
並沒有感覺振奮人心的感覺,誰都知道裏麵隻有品質一般的鐵礦,且並不知道能挖多久會枯竭。
但是對於當地鄉民而言這是希望,一部分人會再次上崗,擁有一份微薄的收入。
對張子文而言,讓他們逐步有工作,哪怕不盈利或略虧本就是勝利。海事局是軍事和政治單位,又不能全部算經濟賬。
磨刀不誤砍柴工,先讓他們對海軍有歸屬感,並學習技能成為合格的工人,其實就是最大的長遠利益……
李曉蘭最近沉默了許多,有些多愁善感。
關於蘇州之行的公務已經結束,冬季也快來了。但不知道為何,她老也不想回京城。也不想和蘇州名士結伴同遊,就隻想靜靜的走走,或者曬曬太陽發發呆。
昨日蘇州驛站來送了一封信,乃是著名的風流老才子張商英寫來的情書。
漂亮的草書,誇張又細膩的文風,甜而不膩表達了“老人家思念嫩草”的情結。
沒什麽不好的,其實換當世的任何女子,僅僅是針對文采,就很難不許心。
結尾處,老夫子“期待著與李娘子共度餘生,夫我年過六旬,不能保證像年輕才俊一樣迷人或精力旺盛又勇敢,但能保證這乃不渝之情懷,和無盡的感激之念。李娘子像是還心有疑慮,過期而不歸,夫也年輕過,隻望來信告知內心的真實想法”。
客觀的,老夫子能這樣、作為李家的閨女能以側妻(非妾)身份嫁給當朝吏部侍郎,已經好之又好。
導致昨晚李曉蘭文青病發作,奮筆疾書了一句話回信“隻想迫不及待的嫁給先生”。
都尼瑪把信封好,但今早腦子清醒了些又把信燒了。
現在,站在河邊思考著此行蘇州遇到的人和事,時而會出現某土包子的映像。
心腹護衛對此不明覺厲,倘若她跳反的話,哪怕張商英胸懷坦蕩是君子,卻也難保不出幺蛾子啊。
“大姐到底想要什麽?”護衛低聲勸。
“倘若知道,我還站在這裏發呆啊,你才是問的莫名其妙。”
李曉蘭把他給罵了一頓,又開始閑逛。
“你就是要把老爺氣死,就是不想回去對吧?”
護衛發牢騷。
但李曉蘭沒有回答的尋思,任性坑爹,理性坑己,這叫人如何抉擇……
李曉蘭騎著一匹價值比後世勞斯萊斯旗艦還稍高些的名馬,在護衛跟隨下來到水邊。
在海軍領地的邊緣見到兩個帶袖套的姑娘,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和蘇州城不同,拿一個銅錢打賞她們,兩姑娘卻也不要,還責問“你哪個單位的”。
李曉蘭回答“本娘子和你們老爺是熟人同鄉”後,兩姑娘跑著去報信了。
“走吧,我們進去見見他。”李曉蘭一提馬韁。
“這不好吧,如今這裏算是軍事區域。”
其實是護衛不想她在這即將嫁人的節骨眼去見張子文,誰知道會出什麽事。
“沒事,你還擔心他吃了我啊,其實他膽子著呢。”李曉蘭笑著前行。
深入一些,就這破舊土冒的地方驚呆了。
一個隻能稱之為工棚的地方門前,掛著“大宋皇家海事局,海軍蘇州駐泊司”牌子。好沒有“並無卵用”的橫批。
發呆的當口,從礦井聞訊趕來的張子文來到了麵前,也不算髒,張畢竟不是施工員。但腦殼上罩著的那安全帽,一看就相當沉重的樣子。
“宰相家的公子,你這頭盔……怎麽回事?”
以李家的資源,時至今日李曉蘭當然知道張子文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