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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正大光明

  恢弘嚴肅的大堂上懸著仁宗皇帝趙禎的手書賜匾:正大光明。


  副匾是王安石題字:清正廉明。


  還有三匾,四匾,五匾……


  這種地方會有許多人的手書和牌匾,文人的風雅事麽,但凡來視察的領導都能題字賜匾什麽的,不過一個正堂的地方就這麽大,也就左中右三個地方,一般就選擇各領導中名氣最大的三個的手書掛出來,其他的當然隻能收藏在庫房中吃灰。


  東西兩路差人手持殺威棒立成了陣勢,自古以來,這大宋第一首府的威嚴自是不缺,靜的算是出奇。


  知府林攄高坐堂上,看著跪在堂中的魯達,時而又看看站在側麵作為見證的張子文,無比頭大。


  哪壺不開提哪壺,現在明顯神仙打架。各路人馬頻繁出手,這眼看著開封府變成了多事之秋。如果有選擇,林攄很想犯個不痛不癢的錯誤,請旨自貶出京。


  否則林攄認為自己最終被他們掛在城牆上。這是因為自古以來,大的風暴過去後,贏得一方反攻倒算總會誤傷、會遷怒一些人。在政治層麵上,也總是需要一些有分量的人出來背鍋。


  開封府的問題林攄其實很清楚。自張懷素入京之後行為誇張放縱,道士與和尚矛盾日趨激烈,這個酒肉和尚和某些道觀衝突尤其大,此點上,作為和妙靈禪師有交往的林攄更知道。


  國舅爺、禮部員外郎鄭居中正在力挺道士,這已經明顯了不能再明顯。前陣子開封縣的黃都頭私下反應:傳言紅葉觀發生搶奪出了兩條人命,但老黃帶隊去的時候什麽也找不到,且流氓唐老六搖身一變為道士,真真實實拿出了禮部文書。


  自此林攄就知道,攤上這些事的人誰也不會得到善終。眼下張家係的人上躥下跳,但實際上林攄又觀察到,蔡相公自始至終沒在事關張懷素的問題上有過任何一句指導。


  從政治默契上,這種關鍵時候沒有指導就是照舊的意思。


  於是林攄並不看好,對張懷素那樣的人,在他護甲基本完好的時候怎能輕易出手?


  前一盞茶時候開封府鼓響起,虎文帶著這禿驢來自首“身帶命案”,哪怕不知道細節,林攄卻可以肯定,一定和他們與道士鬥法的內幕有關。


  作為一個經驗非常豐富的大法官,地良心,林攄很少見過主動自首的狠人,一但出現這情況明顯是有人撐腰,要來走司法程序洗白後,堪大用的人。


  這魯達一看明顯就是死士的造型,張子文這種大紈絝身邊明顯不會缺人,卻帶這麽一個人來,這表明這魯達有過人之處,即將就要充當重將的身份,給張子文衝鋒陷陣了。


  作為聰明人的苦惱就在這裏,這些個神仙一翹起屁股,林攄就知道他們打算幹嘛。


  若順著張子文的意思把這狂僧給洗白了。暫時來就等於有了立場,等於站在了張懷素以及蔡京葉夢得的對立麵。蔡京還好,至少再和老張相爺結下善緣的情況下問題不大,又在一個體製之內,都是要臉的讀書人。


  但對於張懷素這樣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若現在表明了是張子文的朋友立場,把這大和尚放了出去,他們打了蛇,而蛇又沒死,那就真的不好看了。


  初生牛犢啊!

  林攄把上述心思反複想了幾遍,仍感心情有些悲壯,這些龜兒子都尼瑪是殺氣淩然不服就幹的人。這個東京城裏,就本官這種心懷仁慈的人好欺負,誰都來忽悠,誰都來要門路!

  氣氛越來越尷尬,魯達也越來越擔心時,林攄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書記官記錄的文件問:“魯達告訴本府,你殺過幾條人命?”


  這樣一來,始終懸著心,手捏一把冷汗的張子文也才鬆了一口氣。


  當然不會有如此審案的法官,至少林攄不會,所以一但他這麽問的時候代表魯達活了。


  在這之前張子文的好聽,其實當然冒有一定風險。


  魯達急忙搖手:“地良心,俺這輩子一個好人沒殺過。原先在老種帥麾下當差,在戰場上殺胡人戰士。關於誤殺鄭屠夫的事剛才已經交代過,除此外俺自始至終都在跑路,也就隻有些打架行為,還違反了些佛家清規戒律。就再也沒有做過其他虧心事了。”


  誰關心大和尚是否真是這麽一個人啊,有了決定後,林攄的用意隻是讓書記官記錄這份口述。然後林攄“微微點頭”,便算是默認了。


  等書記官記錄完之後,林攄故意一副“意外”的樣子多了一句:“原來是西軍為國戎邊的人?”


  又自自話的道,“倘若此條屬實,雖我大宋律不支持往前軍功免除後事刑責,不過本府以為居於他們所處的環境,所接受的訓練,下意識反擊出手過重,自也不能生搬硬套的用常理衡量。”


  言下之意,已經表達出了對這事的定性和大方向指導。讓其餘官僚在處理這事時多少有個依據:讓此人活命。


  有自首的情節,林府尊又特意突出了“為國戎邊,不用常人衡量”等大量偏向性的用詞,基本上隻要查實他確係西軍上過戰場的人,又沒有其他喪心病狂的證據浮出水麵的話,這家夥怎麽的也不會死了。


  待書記官把這些話記錄,在場的幾位官僚似有所悟的點著頭時,林攄不在遲疑,起身離開了大堂。


  之所以專門到堂是為了給張子文一個麵子,與此同時大鼓被敲響時必須林攄親自到場一次,所以也就是走個過程。


  至於具體走程序的事,當然是下麵的人依據此番升堂的指導辦理,又不是什麽“狸貓換太子”案件,不可能林攄這個級別的法官跟蹤辦理。並且更具做官準則,老大參與的細節越少就越安全些。


  張子文也該走了。同樣不會來過問細節的,也就露個麵不需要話,等確認了大方向的時候,剩下的當然交給唐俊紅。


  這是荒唐俊的專業,他才更知道怎麽和現管們周旋的套路,會更周全些,麻煩事也會更少。


  臨走前,張子文故意看了幾個官僚和差人一眼後,對魯達道:“拘押期間除了你徒弟和唐俊紅送來的食水,別吃任何東西,明白我的意思嗎?”


  魯達當然明白,急忙點頭。


  就此張子文頭也不回的走了,隻需這大和尚明白了此點後,對他而言其他的倒也不算什麽事。


  這句話就是張子文進開封府後唯一的話,故意讓那些官僚和差人聽到,也算是一種警告,讓他們知道現在局勢下可能會出現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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