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陌路似眷屬
第二一大早,晚秋和半夏給穆思弦換上了一套淺藍色的羅裙,半夏知道姐不喜歡複雜的頭飾,所以隻用了兩根桃木簪將穆思弦的頭發挽成一個簡單的造型,打扮完兩個丫鬟才發現原來真的是隻要底子好,即便是隨便挽個發髻,不施粉黛也能像出水芙蓉般清澈秀麗。
穆思弦卻沒將她們的讚美之詞放在心上,作為一個正常的社會人,她始終相信,絕大多數員工對老板都是嘴甜的,更何況是古時候的員工和老板。
在房間內吃完早飯後,穆思弦想出去吹吹風,半夏就扶著穆思弦到了船頭。晚秋則去給穆思弦端藥去了。聽著耳邊傳來幾許騷亂,原來是有幾個兵士昨晚散了網撈上來好些魚,大家正在商議怎麽做呢。
“姐,他們好像要烤魚呢!”半夏的聲音很是激動。
“那麽想看你就過去看看吧,我在這邊就站著吹會兒風,旁邊肯定有護衛站崗的。”穆思弦聽著姑娘興奮的聲音,本來也不用她做什麽,就讓她去看看熱鬧也好。
半夏卻道:“不行,穆管家交代過,我和晚秋得時刻陪在您身邊保護您的安全!”
晚秋剛好端著藥過來,身邊卻跟著厲中原:“穆妹妹,剛好我有關於針灸的問題要和你商量,丫頭們得回避哦!”
穆思弦估計厲中原是聽到了她想讓丫頭們去湊湊熱鬧,便給了她一個借口趕人:“聽到了吧?厲神醫有醫囑要私下囑咐病人,你們兩個去看看,要是自己手藝還行就烤兩條回來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快去吧!”
晚秋和半夏畢竟隻是十五六歲的女孩,又沒見過這種場麵,而且看著四周都有護衛守護,厲神醫也要和姐談論病情。最後還是半推半就地跑到床尾看烤魚去了。
“穆妹妹,你還真是慣著你的丫鬟啊!”厲中原不由調笑道。
“這又不妨礙我什麽,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而已!”穆思弦摸著手中的藥碗,沒有晚秋她們在身邊,她更是絲毫都不會猶豫,將藥抬起來一飲而盡。當厲中原從她手中接過藥碗時她輕聲道了句謝。
這時南宮瑾為了躲避船尾的煙熏火燎也走來了船頭。看到厲中原和穆思弦都在停頓了一瞬間,然後往他們左手邊走去,站在床頭另一側吹風。
穆思弦自然是聽不到南宮瑾這種踏雪無痕的輕功高手的腳步聲的,所以並不知他的到來。
厲中原看著南宮瑾雖然隻離他們幾步遠,但是明顯不打算過來交流的模樣也懶得和他打招呼,但是發現南宮瑾竟然穿著淺藍色的衣服,和穆家妹妹的看上去就像是約好了一般,他給了南宮瑾一個白眼,便自顧自地和穆思弦聊。
“穆妹妹,藥那麽苦,我怎麽覺得你好像都不覺得難吃呢?”厲中原還是決定要親自問問本人才校
穆思弦輕笑:“厲公子,如果我把它當作一碗藥,那它自然難吃。但如果我把它當作自己重見光明的希望,是不是就不會那麽覺得了呢?”
厲中原聽了這話,感覺自己似乎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我明白了穆妹妹,原來隻要賦予這些不美好的東西一個好的寓意,那麽這些不美好的東西也會變得美妙起來是嗎?”
“恩,以後厲公子治病救人時可以多用用這個方式,當然是針對那些真單純的人比較好使。如果是曆經滄桑、滿麵風霜的,就直接言明利弊,他們自然會懂得取舍和選擇。”
穆思弦停頓了一下,又接著道:“藥,始終是不好吃的!”
另一頭的南宮瑾聞言轉過身來看向她們,不禁同情起中原來,他一定被繞迷糊了。
果然,厲中原又覺得自己沒聽懂穆思弦的意思了。但他卻不想糾結在此,否則會讓穆妹妹覺得自己很傻的樣子。想起他確實有關於針灸的問題要和穆思弦商量,本想明到了青州再,但發現此時也可以先問一下。
他叫四周的護衛徒離他們比較遠的地方,保證他們聽不到自己和穆思弦的談話,卻沒法叫南宮瑾走,而且他覺得他的事情沒有什麽不能對南宮瑾的,但他此時忽略了一個問題:他想的事主要在穆思弦。
“穆妹妹,明到青州就可以開始給你針灸了,但是,我之前都沒想到這個問題,今早才意識到,銀針不隻要紮在頭部,還要,還要……紮在足下和手臂上。”厲中原像豁出去一般還是了出來。
另一邊的南宮瑾都驚呆了,他覺得他應該立刻離開,不能繼續聽他們對這個問題的討論,女子的足臂乃隱私,厲中原作為醫者是沒太大的忌諱的,但他是個純粹的外男好嗎,怎麽能當著他的麵。
但是南宮瑾又突然收回已經邁開的腿,他覺得不定穆家姐還會冒出什麽意外之言。畢竟昨晚她都能出他身體有疾這種渾話,此刻他也沒必要保持君子之風,再,她也不知道他在這裏。南宮瑾難得無賴一次,仗著人家一個瞎,一個傻。
果然,穆思弦似乎比較納悶:“恩,然後呢,有什麽問題嗎?你銀針不夠?”
看吧,這女子就沒抓住重點。南宮瑾就知道會是這樣的。
厲中原耳朵都變紅了:“不是,不是銀針的問題。而是……男女授受不親……我,我.……我會對你負責的。我娶你吧穆妹妹!”
穆思弦的表情似乎呆滯了一瞬,在現代,不隨處可見的短袖短裙,醫院裏男醫生都會給女病患做胸片、心電圖,她在現代臨死前的闌尾手術主刀醫生好像也是個男的.……
好吧,時代不同,理解至上。她隻能問道:“厲神醫,我問你,我把手臂伸在你麵前,你要研究的是穴位還是胖瘦纖合啊?”
“那當然是穴位啊,我怎麽可能研究其他的嘛,我又不是色胚子!”
“那不就結了,你要看的是病人,不是女人。我要露的也不是身體,是穴位,懂了嗎?你要是真的覺得尷尬,那能不能請人幫你代針啊?”穆思弦心想實在不行,就讓厲中原教教晚秋和半夏。
可是厲中原卻牛頭不對馬嘴地回道:“不行,南宮瑾雖然在厲氏醫穀也學了很多醫術,但是我們厲氏針法不外傳,他不會的。”
穆思弦深吸一口氣:“我有是讓三殿下代針嗎?我指的是晚秋或者半夏!”
厲中原委屈道:“這不除我以外就他醫術比較好嘛,我這才一下子想錯了!”
“厲公子,以後要是你發現要救一個女子不得已會對人家略有侵犯,但是不救的話她就必死無疑,那你會見死不救嗎?”穆思弦摩挲著手上的盲杖問道。
“那應該會救吧,醫者仁心,大不了對她負責!”厲中原認真道。
穆思弦覺得這個厲公子可能真的是沒太曆練過,看在他對自己還是蠻不錯的份上決定好好教育一下他:“厲公子,醫者仁心沒錯,你還要記住醫者眼中無男女,隻有病患。”
“以後真遇到這種情形,病人能話你就先問清楚人家是否介意,成了婚的問清楚人家丈夫是否介意,如果介意了你就表達你的愛莫能助,病人自己的選擇讓她自己承擔後果。如果人家決定以性命為重,那你就放心醫治,也不用給自己增加心理負擔,畢竟你的初衷是為了救人,而不是輕薄別人。
如果是在別人昏迷的情形下進行了救治,要麽你別提過程,人家不知道也沒啥,你也不會和別人宣揚。要是萬一人家知道了卻不樂意你的救治.……”
穆思弦停頓了下來,厲中原趕忙問道:“那要如何?救都救了……”
“如你之前在客棧所言,你的武功不錯,醫術更是絕佳,這種不識好歹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弄死她,很難嗎?”穆思弦摸索著將盲杖似乎伸到了厲中原脖子上輕敲了兩下,認真回道。
厲中原瞪大了眼睛望著另一旁的南宮瑾,用眼神示意道:“這也可以?”
南宮瑾將目光移開,表示他不參與她們的談話。
不等厲中原表達看法,穆思弦繼續道:“本身你不救她,她就必死無疑,你弄死她就當你沒救過她咯!否則以你的家室背景,估計很多女子還是願意被你‘負責’的,那你當真可以妻妾成群了。不過或者你剛好喜歡這樣,那當我沒過。”
“我當然不喜歡這樣了,我們厲家有家訓: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而且我以後肯定也隻會娶一個姑娘。”厲中原認真道。
“很好!現在清楚了,我並不介意,所以也請厲公子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我還不恨嫁,您就負責好好幫我治眼睛可以嗎?”
厲中原聞言似乎有些不甘心:“穆妹妹,我會竭盡全力的。但是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嫁給我嗎?”
穆思弦不打算搭理這貨了,省得智障被傳染。她杵著盲杖往左側慢慢走去,決定離他遠一點。
感覺到厲中原想來扶她,她立馬道:“此時可不是治病之時,男女當真是授受不親了。我就往這邊挪一點,你不用陪我,我想自己去一邊吹吹風!”
厲中原知道這就是穆思弦的回答:“不考慮!”
穆思弦走了五幾步就停了下來,她摸索著扶著船身,將盲杖擺在身旁,便微張雙臂,麵向海風吹來的方向,感受著風的飛揚。
南宮瑾並未移動位置,此時就剛好在穆思弦兩米左右的後麵站著。
厲中原看著眼前的畫麵,人影相交,海一色,看他倆都穿著淺藍色衣服,怎麽看怎麽像一對。可惜,妹妹昨晚她不喜歡瑾呢。
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晚秋和半夏回來了。南宮瑾在她們出現之前已悄然離開,隻有厲中原,將他的身影和別人一起定格過。
晚秋走向穆思弦,半夏拿著手裏的四條穿好的烤魚,遞了一條給厲中原:“厲神醫,這是給您拿的!”厲中原接過道了謝,半夏繼續問道:“我家姐吃著藥,能吃這個烤魚嗎?”
“吃一點沒放辣椒的沒事,不要吃太多就校像我手上這條這麽大的,最多吃這麽一點!”厲中原伸出半根手指頭比劃著讓半夏看清楚。
半夏問清楚後便隨晚秋一起扶著自家姐回房間,晚秋不由問道:“姐,這船上的房間太了,烤魚拿進去怕是味道不容易散呢!”
“晚秋扶我進去就行,我累了,想睡一會兒,你們在外麵把烤魚吃完再進來吧!”
半夏聽完穆思弦的話接道:“姐,您不吃嗎?厲神醫您可以吃一點的。”
穆思弦笑道:“我隻是讓你們給我把烤魚帶回來,沒我自己要吃,你們自己吃吧,我不喜歡吃魚!”其實穆思弦對魚不上喜歡或討厭,但是沒有辣椒的情況下,她就絕對不想碰了,估計會很腥,還是算了吧。
晚秋將穆思弦扶進去躺好以後才出來,隨半夏一起坐在能看到姐房門卻又不至於讓氣味和聲音傳進去的甲板上。
此時的厲中原正去放置隨行物品的地方把繪畫的東西搬了出來,然後激動地跑回房間,他迫切地希望記錄下剛剛在床頭看到的那一幕唯美景象。
大概隔了半個多時辰,厲中原舉起筆,看著眼前的畫麵感歎道:“我給父母親畫的所有圖畫都沒有這幅好看呢,莫非是穆妹妹太過絕色?”他是不願意往南宮瑾上找原因的,畢竟平時出門在南宮瑾麵前他經常會被其他女子忽略,他內心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不爽的。
“還不要再加點什麽呢?”厲中原認真思考道,畫了船、畫了水、畫了青和浮雲、也畫了風,畫上兩饒神情柔和,仿佛是生的和諧一對。厲中原其實有些想再往裏麵加上他自己,但是卻無端覺得自己真的會很破壞畫麵的美感,雖然竭力否認,但是一直到磨都幹了,他也沒有再下筆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