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走茶涼兩年後
時光在荏苒中一逝而過。
在過去的兩年裏,方瑾經曆了中考,410不高不低的分數,讓她有資格拒絕了市重點高中育才中學的錄取,以學費全免的特別優待留在了初中時就讀的相應的私立高中。
她的理由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而學校的優待和拒絕名校的虛榮感讓媽媽輕易便接受了方瑾這一在旁人眼裏是愚蠢的決定。
百年名校的熏陶,野雞才有希望飛上枝頭。普通私立,連梧桐都沒有,怎能養出鳳凰?
留下來的還有吳東曉,同樣拒絕了名校拋出的橄欖枝,留在了兩人熟悉的校園裏。
方瑾知道自己執意留下來的原因。因為她在想,或許……有一天……自己能再回去一次,隻要自己還呆在這裏。抱著這樣一個毫無根據的希望,在這個熟悉的校園,從高一到了高二。
支著腦袋看著如火的晚霞。方瑾漫無邊際地神遊著。
“你還真喜歡發呆誒!”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用想,總是帶著笑意的說話聲,一定是車少那貨。
“哪有~我是在欣賞大自然的美麗。”方瑾轉過身去,車少欽和吳東曉一人拿著一個袋子走了進來,看著吳東曉手中的袋子一陣發光,一把接過吳東曉手中的袋子。
打開一看,撇了撇嘴埋怨道,“我說隨便,你還真隨便幫我拿了一個麵包啊!”吳東曉馬上伸手來拿,方瑾一個轉身,將袋子遠離吳東曉的大手,眯著眼睛諂媚地笑道,“謝啦!”
吳東曉早知道會如此,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這個麵包很好吃的!我傾情推薦!”車少欽伸出大拇指,一臉相信我的閃光。方瑾半信半疑地往吳東曉的方向看了一眼,諒他們也不敢再自己的食物上下手。
吳東曉知道方瑾的疑慮,還故意轉著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隻是他越是這樣,方瑾就越放心,看著吳東曉,張大嘴往麵包上狠狠咬了一口。
可能是因為兩人的紙條過於密切,也可能因為老師想切掉某些正在成長中的苗頭,方瑾和吳東曉的座位之距不是一般的遠。而車少欽便是方瑾高一到高二這上半學期的新同桌。
這位被方瑾尊稱為‘車少’的愛笑少年,也很快成為了吳東曉的好兄弟。至少兩人在欺負方瑾這一件事上是保持高度統一戰線的。
“小瑾,你怎麽又吃麵包?你都這麽圓了,再吃會更圓的~”一個不怎麽討喜的男聲在門口響起,走了進來,自以為風流帥氣地坐在了方瑾的前麵。
方瑾無言聳肩,沒想到的是,初中的前座居然還是高中的前座。這被這位前座君稱之為孽緣。
“哪有!我很瘦的!”依舊不死心地應道。
“哦?還頂嘴?”總是自然熟的前座隨手拿起方瑾放在桌上的本子,在方瑾呆愣中,敲了一下方瑾的頭。
“丫的,把本子還給我!”方瑾鼓著嘴詳笑著說,伸手去搶和往常開玩笑一般。
前座君剛剛吃飽,自然很有興致和方瑾玩鬧,笑著順勢把本子舉得更高。方瑾急忙站了起來去搶。
但是遠遠的吳東曉注意到方瑾雙眼始終盯著不討喜的前座君手中的本子。不管換了幾本,這樣一本白色封皮的本子裏的東西對她來說是萬年的重要。正要起身。
車少趁著前座君光顧著看著方瑾,伸長手拿過了本子,遞給了方瑾,臉上掛著不在意的笑意聳聳肩說道,“先讓她吃完飯吧。”
“謝謝!”方瑾接過本子,重獲珍寶,才放下心笑道。
前座君的笑容一僵,不滿地看了一眼笑得無辜的車少,轉過身去。
車少欽看著方瑾笑了笑,吳東曉猶豫了一會,又走了過去。路過前座君的位子時麵無表情地瞄了一眼前座君,前座君微微縮了縮,不自在地彎腰到抽屜中找書。
在方瑾的桌子旁邊停下。“重要的東西,就不要隨便亂放。”
“我哪有亂放……”方瑾嘟著嘴反駁道,一邊將本子放進包裏。剛才沒人偷偷拿出來,忘了嘛……
這兩年來隨著個子的增高,吳東曉的脾氣越來越冷。所以他很正經地和自己說話的時候,方瑾總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原本能勾肩搭背大話各色漫畫的好基友,現在連肩都夠不到,而且這兩年裏兩人看漫畫的類型也逐漸發生分歧。嗚嗚……可惡的身高……
雖然因為家住得近,每個禮拜都一起回去。平日來也總是廝混在一起吃飯、玩鬧。
但是那一年,那件事,始終梗在了兩個人心中。
他知道,她心裏有個人。
而現在,她又出現在了別人眼中。
你怎麽這麽不給我省心?
吳東曉伸手揉了揉方瑾圓圓的腦袋,同時眼神恍若不在意地晃過車少欽。果不其然,車少欽的眼底閃過不滿,嘴角剛剛還掛著的笑意微斂,轉過頭去詳裝看書。
方瑾不滿地拍掉吳東曉的手,埋怨道,“死吳東曉!去死!好好的發型都揉亂了!”
方瑾擁有一顆圓圓的腦袋,萬年黑直的短發,讓她的腦袋成為眾多人的目標。
一顆圓滾滾的櫻桃小丸子的腦袋,又順手。稍微熟悉點的人都喜歡揉一把,方瑾也總是馬上裝出一副嫌棄的表情躲開,很少人的爪子能在上麵逗留久點。
但是吳東曉例外,往往能揉幾下才被打落,甚至在隻有三個人的時候,方瑾連躲都不會躲。仿佛這個動作是他們兩個人默認的。
車少欽盯著書,心思卻不在上麵。
“東曉,這周你回去不?要不要直接去我家!一起看海賊啊!”車少欽提議道。
“你們兩個要拋棄我?太過分了!”吳東曉還沒說話,方瑾不滿地嚷道,急忙張開手,擋在吳東曉前麵,“不行,東曉要和我回家!”
車少欽愣了一下,又笑道,“你也可以來啊!”
“對哦!”方瑾後知後覺地反應到,順便開始幻想著不用回家後的種種好處。
“你確定?”吳東曉反問道。
方瑾的雙肩瞬間耷拉下來,“怎麽可能,還要回去吃媽媽精心烘焙的烏雞……唉……”
在一米六就停擺的身高,發育也同時停止。原本就娃娃臉的她,十八歲的年齡就永遠定格在初中生一樣。
每個禮拜回去的大補,除了讓她的體重徑直地往百斤大關衝刺以外沒有任何進展。但是媽媽才不管,號稱命令女兒當垃圾桶般胡吃海喝是媽媽的權利,這般樂此不彼地為辛苦讀書的女兒準備各色山珍海味。
“那你呢,東曉,要去麽?”車少欽看著吳東曉問道。
“不行不行!”方瑾掙紮道,隻是剛剛想起那郭味道奇異的烏雞以致心有餘悸,氣勢也弱了幾分。
吳東曉看著車少欽,過了一會兒,“好啊。”
“啊!吳東曉你個吃裏扒外的家夥!拋棄我!”方瑾不滿地喊道。
“我才不想回來時近一個小時的車程裏再次聞著那股奇異的烏雞湯底味。”吳東曉嫌棄地後退一步。
聞言,方瑾張牙舞爪地撲上去,“你找死!”
“也沒辦法,誰叫你……實在是讓阿姨擔心呢?”車少欽瞄了一眼方瑾的胸部,為難地搖搖頭。
“你也想死了是吧!”方瑾徹底爆發,拿著本子狂追兩個人一個走廊。
不長的走廊,晚霞染紅的天,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就是在你追我逐、吵吵鬧鬧中慢慢走過。
公年773,自聖女歸天,長守宮坍塌,恒帝因自覺不待於天,苦病纏綿在床。在775,汪國師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提議讓時年十八的東明皇太子軒轅瀾登基為王,恒帝順延為軒轅太上皇大殿下。恒帝自謂病王,宣旨退位。軒轅瀾登基,無大禮、無改元。時至776年六月,軒轅恒駕崩,舉國悲痛。瀾帝登基大典於設於十月初元,國號瑾。
民間紛傳,此因其母,先皇後閨名唐瑾,以母名為新朝國號,意為思母,與軒轅國國風敬父孝母不謀而合。一時間,民間孝順之風大為傳頌,大批孝子故事風靡全國,新朝開科題目更是以忠孝為題。
在先皇駕崩前,新舊朝的更替便已經完成地差不多。因而對於百姓來說,沒有能經千世傳頌功勳並久病在床的恒帝的駕崩,雖舉國白綾,但對於百姓們的生活毫無影響。舉國哀痛十日之後,隨著滿街白綾的拆除,這位恒帝便一並從百姓的心中抹去。
這位非前代帝後代,隻是從旁係中突然得到玉座的無庸之王,唯一的貢獻便是為軒轅留下了新一任名正言順的聖君——軒轅瀾。
在774開春之際,追擊神夜逆徒,割得領地十餘城,原本隻有一角露在軒轅的雪山大片幾乎都納入軒轅板塊,全部領土被分割為兩城,是謂十三城、十四城。命前朝賀祥將軍為兩城都統,鎮守國門。神夜王朝至此萎靡不振。
775年,以太子府為表,上書的稅務改革,及時在連續兩年大豐收之際,既豐盈了國庫,又趁機清理了各地抬頭的不良風氣。
騎馬打天下,在案理朝政。能文能武的太子軒轅瀾,立刻成為了民心所向。
明亮的上書房。軒轅瀾靠在金黃色龍椅上閉目養神。
“陛下,玉家來使求見。”一個宮人低著頭,輕聲詢問道。
軒轅瀾睜開眼睛,十九歲的真龍天子已經擁有了一雙銳利的眼神,即使他麵笑春風。“宣。”
剛剛有了些秋意,滿院的花草樹木已經慢慢地籠罩上一層衰敗之色。穿著淺綠色長袍的男子在宮人的帶領下,走進了上書房。
“玉瑜參見我皇,我皇萬歲千秋。”低著的頭,如大禮一般的恭敬之情。
“少來了,我都看到你咧到耳旁的嘴了。”軒轅瀾沒好氣地將桌上一本奏章扔向正正經經跪伏在下方的玉瑜。
果然,玉瑜一個閃身,一手接住黃色的奏章,一個閃身已經安然地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風流不改的痞子氣息沒大沒小地埋怨道,“幾年不見,你脾性見長啊,以前還會稍微掩飾忍耐一下的,嘖嘖,現如今,奏章都可以用來扔人了。”
“坐上這個位置了,還有什麽可掩飾的?”軒轅瀾不以為然笑道。
一國之君,坐擁天下的人,有著要天下哭天下便得哭的能力,亦是天下萬民目不轉睛的位置,能掩飾什麽?又需要掩飾什麽?天下皆是自己的,肆意枉然又如何?
玉瑜抬頭看了一眼軒轅瀾,雖說是這樣,但是近兩年的親政,除了越發成熟的臉龐,嘴角那抹足以柔彎利劍的笑依舊還在,被盯著三秒,做過點錯事的哪一個不會做賊心虛心慌?當他的臣子……嘖嘖,肯定很累!思此不禁抖了抖。
笑著問道,“我應該是四大家族裏第二個慶賀的人吧?”
軒轅瀾輕輕地搖搖頭,“不,你是第一個。”
“第一個?你唐家怎麽了?雖是外孫,但你可是直係長孫誒。”玉瑜誇張地說道,“你不會是被掃地出門了吧?”
軒轅瀾嘴角的笑意不變,看著玉瑜,三年未見,聽說當初那件事之後便被關進玉家密室。如今一見,雖然氣質變得越發吊兒郎當,但家族之間的這些事也應該精心學習過的了。
如今的他還願意為了自己與其他家族,甚至是自己的家族翻臉麽?
怎麽可能。
軒轅瀾輕笑出聲,“嗯,所以我要把他們都放到自己的眼皮底下好好看著。”
玉瑜一怔,臉也嚴肅幾分,“你準備將四大家族召回京城?”
“嗯,就在剛才扔給你的那本奏章裏。”軒轅瀾端起桌上的熱茶,輕輕拂開漂浮的茶葉。
玉瑜愣愣地看向被自己拿在手中當扇子的奏章,翻開來,一目十行,匆匆看過,臉上的震驚最後被驚歎所替代,一臉難以置信,“你……你父皇連想都不敢想的事,你確定?”
四大家族之間虯枝盤曲,厲害關係又是錯綜複雜,全部挪到眼前,不是添煩,更是在自己玉座旁埋下冷箭。
“四大家族的事總要解決,把冷箭放遠了,更不知道何時會從哪個方向射來,放在眼前,任它們咋胡。”軒轅瀾笑道。
一笑一語間盡顯天下之主的氣勢。
玉瑜微微愣住,心裏讚歎不已,而後笑道,“我可也是咋胡中的一員啊。”
軒轅瀾靜靜地看著玉瑜,幼時在黯影山莊兩人一起學習的場景在眼前閃過,“玉瑜,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相信你。但是有的事我不會讓它發生第二次。”
聲音依舊淡然悅耳,隻是裏麵的分量,讓玉瑜一愣,想起了某件事,再笑時,嘴角毫無隔閡,“臣下自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