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秘密
無邊肅殺的風中，來不及奇怪自己的眼睛居然看得見了。便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在前方。
是誰？
應該不複存在的灰色睡衣，服帖地穿在她身上，及肩的短發。單靠背影，這便是天底下獨一無二的背影了。沒有一個女孩子的身影能像她這樣簡單。微微放下心輕聲喚道，“小瑾。”
背影緩緩轉了過來，動作一下一下，像個吊著線的木偶，極度僵硬。
發生了什麽事？
方瑾轉了過來，目光呆滯，手上卻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著脖子，白銀鏤空設計。
“小瑾，你想做什麽？放下匕首！”軒轅瀾一驚，猜到了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臉上的表情變了。下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前麵方瑾的手便往脖子挨近了一分。
方瑾的手上似乎吊著一條細線，如鋼絲一般閃著銀光。冰涼涼地如自己此刻的心。
一個狂妄的聲音從天空響起：軒轅瀾，你自詡天之驕子，這下又如何？
語氣裏的挑釁和不屑讓人煩躁。
“你是誰？”軒轅瀾凝聲問道。
“哈哈哈，我就是命！”狂妄的聲音仿佛從四麵八方傳來，最後一個字帶著不容反抗的堅決。
軒轅瀾還來不及阻止。前麵的方瑾拿著匕首毫不猶豫地劃過自己的脖頸，空洞的雙眼在一瞬間閃過痛苦和眷念。恍惚間，仿佛看到一身明黃鳳袍的母後，帶著溫和的笑容，以同樣的動作劃過脖頸，鮮血隨著身體的動作噴湧而出。
“不要！”
在喘氣聲中醒過來。熟悉的黑暗依舊籠罩著自己。
是夢。
猛地呼吸到冷空氣，讓軒轅瀾聞到一點現實的味道。
但是夢中帶出來的心悸依舊。
是因為眼睛麽？手緩緩附上臉上的白布。
自己竟虛弱到發惡夢了？
閉上眼，毫無差別的黑暗，眼前卻一閃而過剛才夢境中的一幕。
十年來被隱蓋的秘密逐漸被挖掘出來，自己的心中居然出現這麽無能的一幕？
嘴角溫暖的笑意重現，散發著與平日一樣的感覺。這樣的事，絕對不會讓它再發生。
過了冬的軒轅，南方的部分地區已經草長鶯飛，一片興盛。瑞雪兆豐年，百姓們欣欣向榮期待著新的一年，新的勞作，新的豐收。但是雪山之上是沒有四季之分。
看著眼前靜謐的景象，方瑾微微的晃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多久了？一個多月？是這麽多次裏有史以來最長的時間了，也發生了很多事。
遠離了皇城，自己的心也隨之放鬆不少，那現在宮裏的珂兒和朱兒怎麽樣了？身受重傷的玉瑜又怎樣了？身體康複了麽？一開始想問他，卻怎麽也忘了開口。
記得二蛋對自己說，對於這種大家族的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一想到過去幾人玩鬧的日子，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卻恍若隔世。
深深地吸了一口雪山上獨有的冰冷的空氣。
原本應該坐在教室裏當個普通初中生的自己，在這裏遇到了這麽多人，也經曆了這麽多再現世可能一生都不會遇到的事。
該說上天對自己好呢？還是不好？
杜奶奶死的悲傷，自己一次次的重生。
突然間看不清生與死的界限。
自己一次次的複生，一次次地來到這個世界，是為了什麽？
在這個世界，自己真是囂張，敢甩太子臉色，敢和野獸叫喚。
是什麽給了自己這麽大的膽子？
雖然穿著古裝，雖然接觸到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古代人，大家也都對我很好，但是總是有種淡淡的違和感。也許因為自己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吧。
就算是一向適應力超強的自己也難以適應這個世界啊。
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貼在自己的腦門上。
“想什麽呢？方瑾。”二蛋嬉笑著坐在方瑾身邊，手上拿著一個掌心大小的冰球。
方瑾抬頭看了一眼笑著陽光燦爛的二蛋。二蛋得意洋洋地把玩著手上的冰球，“這個冰球好看吧？待會拿去給澤兒玩。”
耳邊響起他淡淡的嗓音，‘這種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不能靠近。’
心裏的不安逐漸蠶食其他部分。
在這個世界，自己的朋友很少很少，少到自己不想再丟掉任何一個。
“二蛋，你有沒有瞞著我什麽事？”突然方瑾出聲問道。雙眼認真地看著二蛋。
二蛋微微一愣，狐疑地看了方瑾一眼，“你怎麽了？問這個是什麽奇怪問題？”
二蛋，從天文地理到人文藥理無一不知，在很多事情上，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提醒自己。看似簡單的一個孩子，卻蘊藏著令人費解的才能。
一個十一歲不到的孩子？為什麽在自己沒有發現的事，自己沒反應之前就能反應過來，這已經不單單是思維敏捷的問題。
眼前晃過二蛋曾經寫過的一張紙稿，靈動風雅的字體讓自己這個不懂書法的人也歎而觀止。
或許跟這個有關係。
“二蛋，老賴是為什麽被抓走的？”方瑾突然認真說道。
二蛋臉上的笑意終於消失，長長的眼睫毛垂了下來，“方瑾，你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
察覺到氣氛的突變，方瑾也低著頭坐好，淡淡地說道，“我們是朋友吧，不想被你隱瞞著事情。”
被隱瞞著，假裝不在意，等待著他自己坦白。好不容易等到終於坦白的時候，卻是巨大到自己承受不住。
不想再經曆這樣的心情了。
“那方瑾就沒有瞞著我的事麽？比如說方瑾是從那裏來的，方瑾和太子爺又有什麽關係。”二蛋悶聲接道。
“我……”方瑾一時語塞，確實，自己何嚐沒有隱瞞著一些事？霜的身份是不能說出去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隱瞞的秘密不是麽？老賴會被抓走，會囑托二蛋來找霜，就說明二蛋的身份和背後的故事肯定更加地需要隱秘。為什麽就沒有設身處地想過？歉意地抿了抿嘴唇，“我錯了。抱歉。”
自己又犯這個毛病了，自以為是！二蛋隱瞞我有他的道理的。
方瑾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笑道，“我們去找澤兒吧？”伸手想去拉起二蛋，卻被二蛋拉住。
二蛋抬起頭看著方瑾，目光炯炯，帶著豁出去的快感和信賴，“我告訴方瑾，就算方瑾不告訴我也沒有關係。老賴會被抓走是因為我。我，我是白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