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雪山行
方瑾提著裙角在空曠的長廊上疾跑，輕鬆地將身後的宮女宮人們拋得老遠。
回到天徽宮便換上衣服往尚月殿跑的方瑾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得快要冒煙了。因為奔跑而不住在耳邊呼嘯的寒風阻斷了外界的其他聲音。
“雪山有多遠？”
“出了十二城之後，往北千裏，在神夜的達努原的邊緣就是雪山。”
饒是做好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句輕描淡寫但實著不易遙遠的路途嚇到，正猶豫著向誰求助。
“別想了，我和你去。”
那個熟悉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和原本一樣略微寵溺地柔聲道，“凱兒煩事的多，我陪你去。”
那刹那漏跳的心跳仿佛補在了這個時候。胸腔裏不住跳躍的心仿佛因為回想起那個溫柔的笑容而跳得越發歡快。
他什麽意思？陪我去？陪我和瑞去看病？陪我？
方瑾搖搖腦袋，不知覺間心裏已經亂成一團。
遙遙地看到一抹倩影在尚月殿殿口來回徘徊。
啊，是那個異族小姑娘。
大大的眼睛，比起其他人略顯深邃的五官，卻雜糅著一點普通人的柔和。雖然沒說過話，但是方瑾對於這個常常帶著甜甜微笑又經常在尚月殿裏撒歡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薰兒也注意到疾步跑來的方瑾。
方瑾因為快跑而被風吹得發紅的臉蛋和鼻尖，加上一頭散亂的短發，張牙舞爪的拚命樣讓薰兒吃了一驚。
“凱公主在裏麵麽？”方瑾瞄了一眼緊閉著的殿門，問道。
薰兒點點頭，補充道，“皇後娘娘也在裏麵。”看著不住往裏麵張望的方瑾，眼珠子突然一轉，笑著說，“聖女大人來找公主大人有事吧！薰兒幫您通報！”
不等方瑾說話， 便一把推開殿門，跑了進去。
“誒？等……”已經不見人影的方瑾阻止來不及，緩緩歎了一口氣，雖然不想打斷她們談論事情，但是事情緊急就這樣吧……
“娘娘大人！娘娘大人！”薰兒在內殿外扯著嗓子喊道。
軒轅凱秀眉一皺，“聒噪。”
“凱兒。”思皇後不滿地看了軒轅凱一眼，實著想不明白自家女兒為什麽對天真活潑的薰兒那麽排斥，更是下令沒有她的命令，不許薰兒踏入尚月殿半步。
“讓她進來。”思皇後提了點音量讓殿外的尋嬤嬤放薰兒進來。
尋嬤嬤無聲地將猴急的薰兒拉住，整理好裘子，略微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才放她進去。
“薰兒拜見皇後娘娘大人，公主娘娘大人！”薰兒看著對自己冷冰冰的軒轅凱，討好地笑了笑，“大人！薰兒是有要事稟告才進來的！”
軒轅凱不疾不徐地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搭理薰兒。
思皇後看了一眼自家孩子，微抿的嘴拉起幅度，笑意連連地問道，“薰兒乖，過來這，你來稟告什麽要事了？”
“還是皇後娘娘大人疼薰兒。”薰兒笑著坐在思皇後身邊撒嬌道，滿不在乎地說道，“就是那個聖女大人啊，在殿外等著大人呢！”
聞言，軒轅凱將茶盞重重地放回桌上。發出‘咚’一聲悶響，薰兒被嚇了一跳。
軒轅凱起身，冷冰冰地瞪著薰兒，叱道，“聖女大人在外麵，你沒將她引進來，自己居然敢在內殿裏？”說完甩袖走了出去。
薰兒一愣，萬萬沒想到軒轅凱居然尋了這樣一個理由斥罵自己。眉頭一皺，嘴高高嘟起來，氣得眼淚差點沒流下來。
“凱兒！”思皇後氣聲道，轉頭柔聲安慰薰兒，“薰兒莫哭，聖女至關重要，凱兒又素來這個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別傷心啊。”
方瑾正站在殿外跺腳，一邊在心裏不斷彩排待會怎麽向軒轅凱申請去雪山。殿門一開，在十幾個宮女簇擁中的軒轅凱已經出現在殿口。
依舊冷美人的模樣，冷冷地說，“進來再說。”
“啊！是。”沒料到軒轅凱居然親自出來迎接自己，方瑾吃驚不小，剛才腦海裏的幾種版本被無聲擊落。
剛剛走入外殿，軒轅凱停住腳步，轉身問道，“聖女今日來所為何事？”
“啊？”沒有準備的方瑾一愣，後退了一步。
軒轅凱臉上不耐的表情又多了幾分，渾身的冷意亦成幾何增長曲線上升。
方瑾心裏咯噔一聲，什麽彩排什麽版本一掃而空。
先別說自己現在的金主是眼前這個少女，恐怕瑞的幕後老大也是她，現在在這種危急情況下，她會允許瑞擅自離城？假太子死便死也應該死在自己眼前，才好找個替換的，輸人不輸陣，恐怕她的備用太子也不止瑞一個！
而現在自己為了保住一個價值不大的棋子要求離宮？不會被‘急凍光線’凍成冰人才怪！
但是瑞又必須去雪山！
方瑾一咬牙，大聲道，“瑞生病了，需要去雪山！我要陪他去！”而後又弱弱地加上一句，“可以麽？”
“你要帶他去雪山？”軒轅凱不置可否，隻是疑惑地反問道。
雪山路途遙遠，而且，她又是如何知道雪山的事的？
聞言，方瑾吞了吞口水，想要糊弄過去，但是心一慌，什麽借口都編不出來，隻好支支吾吾地說道，“有人……他……太子會帶我們去。”
聞言，軒轅凱輕輕地點點頭，淡淡地說道，“也是，假太子死掉，他也會很困擾的。”
這句話卻在方瑾的腦海裏炸開了。
也是，假太子死掉，他也會很困撓的。
瑞身為真太子可能性之一，其安危是眾望之處，這個時候要是瑞死了，他難逃幹係！因為這樣才要陪我和瑞去的？
說到底……原來，還是為了他自己？
自己真是笨蛋，總是不切實際地胡思亂想！
而且是在瑞生命危險的這種時候！自己真是混蛋！
軒轅凱看不見方瑾內心裏的百回千轉，對她而言，最重要的是，軒轅瀾要離城？
“求你了。”方瑾低著頭，悶悶地說道，聲音裏是放低身價的哀求。
軒轅凱瞄了方瑾一眼，“行，你去吧。”
方瑾意外地抬起頭，沒想到居然這麽輕鬆地就答應了？
“你好好照顧他到痊愈了再回來吧。”軒轅凱放柔了聲音說道。
軒轅瀾也是知道，隻要他一日不能證明假太子是誰，便一日不能以太子身份行駛權利，而且必須與假太子同在。倒不如和假太子一同前往雪山，還能防止有人殺了假太子嫁禍於他。
離城不在，退一步說，就算他沒有離城，也已經無法出麵做一些事。這將會對他造成很大的阻礙。在這個爭‘都城禁軍總督’位子的現時，假太子這病……不得不說，病得好！
思緒百轉，方才還鬱鬱的心情豁然開朗。語調裏也是不同之前的愉悅。
“路上小心。”
“薰兒也要去！”外殿和內殿中間隻有一道門一道帷帳，方才被方瑾的‘大聲請求’引到帳旁偷聽的薰兒在聽到軒轅凱一句溫柔的‘路上小心’立馬炸毛！
薰兒瞪圓雙目，不滿地看著軒轅凱。凱大人太過分了！憑什麽對她就這麽溫聲細語，對自己就是不耐和厭惡？
軒轅凱不以為然，在薰兒飽含控訴的眼神裏緩緩走進內殿。
薰兒轉而瞪向方瑾，被喜悅包裹著的方瑾絲毫沒有注意到，很開心地對薰兒說，“那路上一起小心嘍！”說完轉身離開。她得趕快回去收拾東西了！
薰兒一愣，隨即恨恨，什麽‘一起小心’？！這個女人完全是在炫耀！
這次我還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