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白水先生
遲暮下的小院，添了幾分破落。
“二蛋！過來！”小茅屋裏傳出一聲因為過於大聲而拉扯得刺耳的叫喚聲，“他娘的二蛋，快過來！”
“來啦來啦！”隔壁略顯得大的茅屋裏傳出一個小男孩搪塞的應聲。
“他娘的！你就一條腿麽？給老子快點！”刺耳的聲音吐著更刺耳的詞匯。
宗聞言，皺了一下眉頭，轉身向身後的主子報告，“主子，確實是這裏。”
軒轅瀾嘴角的笑意不變，脫去一身明黃色服飾的他依舊顯得高貴。兩人遠遠地看著隔壁的茅屋裏跑出一個還提拉著褲子的男孩，小跑地推開柴扉，走了進去。
“你缺心眼是吧？忘了什麽了？！”茅屋裏又傳出一聲刺耳的叫罵聲。
慘了，又忘關門了！
“知道，知道啦！又沒忘！”小男孩跑了回來，邊轉頭向著屋裏頂嘴，一邊將剛才推開的柴扉扣上。卻發現關不上，轉過頭來，發現柴扉上還有一雙粗健的大手，順著看過去，一個麵色不善的男人和一位身著華服的少年，嚇了一跳，幾乎跌倒在地。
“喂，喂！賴頭！”小男孩呆呆地看著正溫柔地笑著的軒轅瀾，一邊機械式地轉著頭顫聲喊道，“賴頭！有……有人找你！”
靜置了兩秒之後，屋裏突然一陣撲騰還伴著一聲桌椅傾倒的碰撞聲，軒轅瀾示意，宗闖進屋去。賴頭一聲慘叫。“哎呦媽呀！你輕點！輕點！”
軒轅瀾微微一笑，提步進屋。身後的小男孩愣愣地看著軒轅瀾也走進茅屋，下意識逃了出去，剛跑了兩步，停了下來，想了想又悄悄地跑了回來。
茅屋比外麵看起來的還要小，更因為雜亂，讓人有種沒處落腳的感覺。宗直直地站在那裏，麵色不善左手鉗製住一個瘦小的中年男子，男子垂頭喪氣地低著頭。
屋子裏沒有隔間，進門就是一條炕，炕口的碎木頭散得到處都是。嚴冬的窗上除了那張偶爾幾個小洞的窗紙，沒有其餘的抵禦寒冷的裝備。
炕上的矮桌已經被掀倒在一旁，紙墨也被壓在下麵。
雜七雜八的一地柴木、一摞一摞綁得歪來倒去的紙稿、再來就是製作粗糙的一些木籠。
還隱隱地散發著一股說不清的怪味。
宗下意識地憋著氣，臉色鐵青。如果這不是從杏花村遞交過來的消息，他打死也不會相信，那個被稱為清風自帶，半袖風雲半袖書的白水先生居然是眼前這個肮髒不堪的男子。
軒轅瀾麵色不改，“您就是白水先生？”
一件顏色不明、過於寬大的秀才袍斜斜地套在身上，一頭雜亂的雞窩。聞聲抬起了頭，臉上更是‘濃墨豔彩’，久疏修理的胡子也是亂七八糟，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剛從酒缸裏撈起來的賭棍，髒亂之際更添一分滑稽。
“是，我就是。”說話還伴著頭上下晃動，宗忍著才沒有嗬斥其無禮行為。
渾濁的眼球上下瞄了軒轅瀾一圈，咧嘴笑了笑，“這位小哥果真不凡。”
仿佛才剛剛察覺自己的右手被鉗製住，掙紮了一下，宗鬆開了手，便裝模作樣地寬了寬衣領，起身，站在軒轅瀾麵前。
軒轅瀾表情不變，隻是恭謹地握拳點頭，這是軒轅國對每個秀才的禮節尊重。
白水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回炕上，仿佛注意到宗臉上的不屑，笑道，“打扮得體，內心汙濁的人到處都是，白水我自比蘭芝，蓬頭垢麵又何妨？”
宗嘴角微抽，酸腐書生！轉身為自家主子清理出一個位子。
方才還躲在門口的小男孩看著屋裏的氣氛還挺和善的，怯生生地探出一個頭。
白水立馬破口大罵，“倒黴二狗蛋的！上這裏幹嘛！叫你看個門都不會！活該娘們跑了！”又看了一眼軒轅瀾，壓低聲音，“回去！看中午有飯吃不！”
“無妨，小輩隻是來拜訪一下先生，又帶來些迎風客棧的點心來與先生品嚐，小童在此無妨。”
白水和小男孩聽到‘迎風客棧’四個字，臉都變了。
“迎風客棧？就是那個最貴的？”小男孩雙眼冒金光，咽了咽口水，問道。
得到軒轅瀾點頭的肯定之後，一蹦三尺高，急忙跑過來接過宗手中的食盒，打開又是一陣驚歎。
白水在一旁，脖子伸得老長，半會兒又自覺掉了身份，清咳兩聲，“仔細點！別都吃了！”
男孩意味不明地嗯嗯兩聲，繼續埋頭苦吃。
“先生，小輩這次來，是特地來想借《白水譚》原稿一觀，希望先生不吝賜教。”不及弱冠的軒轅瀾看起來還有些許稚嫩，但是，一舉一動，禮儀皆至，一看便知不是常人。
白水不禁也正經起來，隻是，正經起來的他顯得更加滑稽。
“啊，此書詞藻優美，又簡易好識，老少皆宜。是本人曆經三年傾情所作！”白水裝模作樣地搖晃著腦袋，又看了看軒轅瀾，接著說，“不幸的是，前些日子家中遭盜，原稿失落。不知公子名諱，他日必登門拜訪。”
登門拜訪？想登門‘騙錢’吧？宗和小男孩都不滿地撇了他一眼。
軒轅瀾不為所動，笑著說，“敝姓玄，家不在城內，若先生有興致，可到迎風客棧找小輩。”
“更好……咳……那好那好。小屋簡陋，就不留暢談了。”白水先行站了起來，軒轅瀾也跟著站了起來，雙手作揖告辭。
兩人剛剛轉身出去，身後就傳來白水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個二狗蛋！吃了這麽多！”
宗嗤笑，“這麽著急地把我們趕出來，就是怕點心被吃完？不過主子，那藥估計沒有用了。”迎風客棧的點心以小巧聞名，估計所有的都進了男孩的肚子了。
“不會，還會有用，隻要他是我們要找的人。”軒轅瀾嘴角的笑名義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