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如人飲水

  黑暗中，安靜的房裏，偶爾隻有幾聲窗外的寒風呼嘯，剩下的是一片寂寥。方瑾躺在暖炕上，感覺著身下的溫度和硬度。腦海裏不斷地回響著白天與男孩的對話。 ‘“我要狀告您的貼身侍女小霜！她殺了我爹！我爹爹是遠近馳名的木匠師傅，兩個月前有一個神秘的人來拜托爹爹活，他走後，爹爹一臉凝重地托人把我和奶奶送到村外，隻是偷偷地告訴我，那是宮裏的活，如果完成了就會去接回我和奶奶。但是爹爹卻一去不回。奶奶也因為這個而病倒壞了眼睛。爹爹一定是……” “你爹爹……那你為什麽要狀告小霜？” “那個時候宮裏的活隻有天徽宮的建造。而且我認得她！她來到我家的時候，那個時候我聞到她身上的……就是那天聞到的！” “她身上的香味麽？可是宮裏……” “今天隔壁的嬸嬸煮的是，番薯和醬菜。你最近兩天肯定靠著樹或待在樹上超過三個時辰。奶奶回來了，就在門口，我聞到她身上的味道了。” 簾外逐漸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爹爹不僅僅是木匠，更是一名出色的耳門人，爹爹的鼻子可以分辨清在百裏之內的所有味道。爹爹從來不教我這種技藝，我卻從小就可以分辨出好幾百種的氣味。” “每個人身上的氣味都是十分獨特的，我不可能會認錯，所以，第一次雖然隻是在大街上的匆匆一眼，但是我卻可以認出你。” “娘很早的時候就去世了，爹照顧著我和奶奶，可是那個人卻……” “那天，等聖女的聖駕完全進入宮中後，奶奶帶著我去宮門詢問。他們卻說，爹爹偷了宮裏的東西被杖斃了，屍體已經被扔到亂葬崗，可是，可是，爹爹不可能偷東西的！肯定是爹爹發現了什麽！才會被殺的！”’ 澤兒控訴的哭喊似乎還在耳邊……不，不可能的，肯定哪裏搞錯了，小霜，擁有這麽溫柔笑臉的小霜，殺了澤兒的爹，杜奶奶的兒子？ 黑暗中，疊放在桌子上的衣物也模糊了形狀，但是這件舊衣服改製的衣服卻仿佛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麽溫暖，那麽慈祥的老人家，這麽可愛的澤兒。 如果真的是怎麽辦？小霜為她的主子效勞，殺了人可能……說不定……應該是很尋常的事……如果真的是小霜，我要幫澤兒伸冤，還是維護小霜？ 如果自己不認識杜老太和澤兒，自己會動搖麽？ 如果小霜承認了怎麽辦？ 肚子上的傷口仿佛結痂了一般已經沒了感覺，但是心頭上的糾結，一聲聲的質問卻是讓自己坐立不安。 看了這麽多的電視、小說，宮鬥也好，朝堂之爭也罷，看的無辜而死的人還少麽？總是認為，要成功總是有些犧牲，有利益肯定會有糾紛。 不過現在，這樣的事就發生在自己麵前自己身邊。突然間，命真的是命，自己身在其中，才能感覺到那種恐懼和不安。 同時也牽起了這幾日壓藏在心中不願想起的問題，是誰殺了自己？太子離宮期間，假太子上位，自己離奇死亡還有後來出現的假聖女…… 殺自己的難道是小霜的主子？那小霜知道麽？玉瑜知道麽？他們同意麽？他們想過要救自己麽？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特殊，那我不也是他們奪權中的一枚犧牲的棋子？ 小霜，你在這場血腥的博弈裏扮演的又是什麽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