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本殿

  天上，月亮忽現，沒有光亮的房裏也多了幾分月光。


  玉瑜在黑暗中無聲自酌，良久，突然淺笑出聲，“你說這月光多漂亮。”


  “玉二公子，主子回來了。”黑暗中，一個男聲傳來。


  “璟，坐下來陪我喝兩杯？”玉瑜恍若沒聽到一般，嬉笑道。


  “二公子，主子回來了。”過了一會兒，男聲又重複了一遍。


  “回來啦？嗯，比預期快了兩天，路上死了幾匹馬？”玉瑜隻是依舊淺笑，“那得去提醒雪，他快去天徽宮了吧。”


  “主子已經來過。”黑暗中又多了一個女聲。


  玉瑜繼續斟酒，笑道，“真快。我還以為他會先來找我呢。”


  黑暗中沒有再傳出聲音。


  “二少爺，可是後悔了？”雪輕聲問道。


  “後悔又怎樣，不後悔又怎樣，人我已經殺了，贓我已經栽了，他我已經騙了，還有什麽。”玉瑜笑著搖了搖頭，似在怪雪的多此一問，又好像在提醒自己目前的情況。


  屋內又陷入一片寂靜。隻餘下酒壺傾倒時，壺內的酒輕輕晃動的聲音。


  “其實您那個時候遲疑了。”一直無聲的璟說道。


  玉瑜一手杵著下巴，一手捏著酒盞，在月華下輕輕地搖晃，臉上依舊是玩世不恭的嬉笑，目光迷離，“遲疑又怎樣？就憑她的特殊，就憑她在這局裏的位置，她就得在那個時候那樣地死。”


  “其實，主子可能知道。”雪輕聲道。


  知道什麽？

  知道我帶著他的五個親衛設計他？


  知道我殺了她嫁禍給了他？

  這麽簡單的事，沒想過能瞞過誰。


  玉瑜的手一頓，然後繼續笑道，“沒事，我也沒想過能瞞他多久，理由我已經給他了，剩下的就是他的事了，我不想再當壞人了。”


  室內又恢複一片安靜。


  過了很久很久，就到幾近天明，雪和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去，月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西移入山，壺中的酒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盡底。


  玉瑜拿著酒杯在黑暗中無聲低喃，嗓音低沉，卻帶著繾綣的溫柔，“明明隻是一個裝神弄鬼的，為什麽偏偏要名瑾呢？”


  少年無意地搖著手心幾近透明的玉管，一聲幾近無聲的低喃，在無邊的黑夜裏像一縷輕風，連綿帶著無盡的眷戀和思慮，隻是不知道這份溫柔是為誰。


  同樣無聲黑暗的天徽宮，在一片死寂重重包裹下的傷痛越化越輕。


  在這個房間裏，一張天真浪漫的笑顏曾經在這裏展開，一個聰明純真的心曾經在這裏跳動。


  一聲聲依賴的叫喚，一次次無心機地為人著想。


  一幕幕從眼前閃過，然後飄遠，消失在腦際。


  算了，至少沒有看著你死。


  走好，來生投到一個普通的人家。


  希望不要再入宮牆，就在山間河旁，無憂無慮地度過平凡的一生。


  那才適合你，方瑾。


  翌日的早晨，天蒙蒙亮，消息便在破曉的前一刻遞到各個主子麵前。


  太子出現了？

  太子現在正跪在盤龍宮外呢！


  太子不是被軟禁在東宮麽？

  一開始是不在的，太子之前有事離宮了，聽說出事了才匆匆趕回來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自己回來了？

  可不是，現在跪在盤龍宮外，請求麵聖呢！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掃過紅簷綠瓦，照射在盤龍宮宮門前筆直跪立著的人影上。


  “兒臣軒轅瀾請求麵聖！”


  抬首時，俊朗的臉認真地仰著，看著頭上金光閃閃的‘盤龍宮’。


  本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