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醫館（六）
洛槐清不知從哪裡借了一輛一路三熄火的黑桑，不過遠遠好過那輛破三輪，不然西北的夜晚，大家可能會凍死在西北風裡。
車停在老加油站幾百米遠的對面。西北風一路飛沙走石，叫的比鬼都賣力，黃土拌著細沙，從漏風的車窗灌進來，而後從鼻孔穿透肺部，在轉個圈從嘴裡出來，滿嘴土腥味。
公路兩邊望不盡的荒涼，洛丫丫從車裡盯著老加油站，因為時間年久，破破敗敗，在沙霾中，孤零零亮著幾盞昏黃的燈，就像一座大海上的孤島。夜裡老國道呼嘯而過的大卡車，兩隻手指頭都夠數了。
三人一貓，等了兩夜，什麼事都沒有。
第三天夜裡，洛丫丫依舊坐在熄火的車裡凍得直打哆嗦，不斷搓著手，小聲嘟囔，「不會真的就是惡作劇吧。」
「不會，貓崽消息絕對可靠。」陳九叔拍拍老橘貓，使得老橘貓格外享受「咕嚕咕嚕」起來。
「趴人牆根？」洛丫丫一臉嫌棄。
「什麼趴人牆根？」洛槐清從駕駛座微微轉頭壓低聲音問道後排兩人。老橘貓聽到這話一臉困惑仰頭看著陳九叔「喵」了一聲。
「啊…沒什麼」陳九叔怕老橘貓知道自己把它說得太不堪撓自己。
洛丫丫心想老爸明知故問，老橘貓什麼作風難道不知道？
突然，「噓～」洛槐清指了指不遠處一個黑影，對大家說道，「來了」 記住網址ｈｔtｐ://ｍ.bqge。org
洛丫丫身子一秉，心一收，全身汗毛都跟著警覺起來。離車一百米開外，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人？還是——放著加油站的方向一動不動，懷裡抱著一個包袱一樣的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棄之的雕塑。
洛丫丫屏氣凝神，仔細盯著對方頭部——奇怪，雖說頭部包裹住但是面部正前方出奇的長，就好像鳥的喙突…
車裡空氣凝滯，大家都屏住呼吸凝視這個怪物。怪物凝視加油站。洛丫丫悄悄環視周圍，不知怎麼閃過那句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一時竟然覺得如芒刺背，好像又有一雙眼睛盯著她們看，趕緊轉身透過後車窗看去——什麼都沒有。
「注意」，洛槐清壓低聲音指示大家，這是怪物動了動身子，緩緩走向加油站…
洛槐清說時快那時快，立刻打開車門，叫了聲「貓崽」，便衝出去。
陳九叔一掃平時半死不活的樣子，看到洛槐清衝出車外，二話不說拉開後座車門，與老橘貓緊隨其後跟上。
在這些專業老牌陰陽師面前，洛丫丫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跟著也下了車準備追大家，一想車門還沒關，不忘關車門。才撒丫子追大家，邁了兩步，一陣天旋地轉，那句「等等我」還沒說完，狗吃屎趴在地上，啃了一嘴黃土。
洛丫丫氣的捶著地面爬起來，借著不算明朗的月光看到腳被一袋垃圾纏住了，仰天破口媽到，「誰他娘的亂扔垃圾？」
沒人回答。
洛丫丫只能默默將塑料袋從腳上取下，「嘶～」，又默默對自己說道「老娘好像腳崴了。」第一次正式出任務，就折在一個塑料袋上。洛丫丫看著遠方連帶怪物都無影無蹤的國道，干生氣也沒用，只好無奈地坐在原地，等洛槐清他們回來。
坐著坐著，洛丫丫是真的覺得如芒背刺，猛地回頭，果然有雙藍色眼睛盯著她，離她不過幾步距離。
洛丫丫一身冷汗，她之前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誰？」，問完就後悔了，顯然對方不是人類，狼？難道自己這麼倒霉遇到狼群了？我去，出師不利人先死，25歲，卒。
藍光好像知道洛丫丫手無寸鐵，越發大膽靠近她，直到彼此之間只有半米距離，才停下……「狐—狸？」洛丫丫看著對方體型比老橘貓大不了多少，不過耳朵不小，心裡暗自竊喜，這麼個小東西，綜合衡量戰鬥力應該比狼差的遠，看來小命算是保住了。
一狐一人對視半天，洛丫丫沒出息打破尷尬，先對著狐狸作揖，「你老不會準備放臭屁吧，千萬別…昂」。
狐狸發出一聲怪聲，好像是在笑，而後繞過洛丫丫朝洛槐清方向跑了。
…………
不知多久，洛槐清他們邁著勝利的步伐回來。
「丫丫？怎麼不在車裡？」洛槐清看到洛丫丫不斷揉著腳踝，旁邊還有垃圾袋，猜出八九分。
老橘貓圍著丫丫嗅了嗅，又繞著轉了兩圈，「這是摔倒了？」
「意外意外」，洛丫丫捂著臉不想太多解釋。
陳九叔心疼洛丫丫，扶她起來，不過嘴沒閑著：「摔到臉了吧。」
「嗯…看出來了？」
洛槐清忍著笑，從陳九叔手裡接過洛丫丫把她背回黑桑，開車回家。
洛丫丫透過車想尋那隻狐狸，夜幕中那雙藍眼睛沒在出現。
回到洛家醫館已是凌晨2點多，洛槐清先幫洛丫丫冰敷腫起來的腳踝，而後在太溪、崑崙兩個穴位針灸。
「好點了不？」洛槐清行針手法老練，洛丫丫只覺得一股電流從穴位穿透腳底腳面，不由「嘶」了一聲。
「哎…」洛槐清一聲嘆息，滿是心疼，「作為陰陽師沒有那麼好玩吧。」
「我也不是好玩，今天確實沒太注意著了一袋垃圾的道」。
洛槐清噗嗤笑出聲，而後又嘆口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語重心長道，「說實話我們家作為陰陽師已經沒落了。我並不想你在做陰陽師。要知陰陽兩界遠比你能想象的複雜。夾雜在妖、鬼之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洛丫丫沒說話，她知道自己還沒有進入這個世界，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是沒有發言權。她一直被洛槐清保護得很好。
「今天我們捉的那個東西是姑獲鳥…」
「姑獲鳥？」洛丫丫確實對陰陽兩界妖、鬼一無所有，她懷疑自己能不能當好陰陽師。
「姑獲鳥屬於鬼族，但並不是什麼可怕的鬼，只是因為難產胎死腹中一屍兩命，不能直接見到腹中孩子心生怨忿，她們不會害人的，只是用這種詭異的方式，訴說痛苦，想有人可以幫助她們。」
「怎麼幫助？」
「如果死的時間不長，刨腹取胎，將胎兒放在她懷中一起安葬平息痛苦。如果時間太久，已成執念，恐怕圖生他變出來害人，只能破其鬼身。」
「啊」，洛丫丫心生不忍，「那這個呢？」
「時間不久…」
洛丫丫鬆了一口氣，稍微活動了下腳竟然感覺好多了。洛槐清的醫術水平並不差。她知道洛家醫館之所以沒落，病人罕至更多還是沒有精力打理。
「這樣不是挺好，當醫生是在幫助病人。當陰陽師可以幫助鬼、妖。」
洛槐清聽到洛丫丫這話，苦笑了聲，「爸爸不勉強你，你自己考慮清楚。你看到的影女還是姑獲鳥都是不值一提的鬼怪，如果真的選擇陰陽師要面對的遠遠不是常人能想到的」。
洛槐清經歷太多風雨。他想看到洛丫丫作為一個普通人，不用肩挑太多重擔，過著看得見的煙火氣。
洛丫丫沒吭聲，她自然明白老爸的話，可是恰恰經歷了這兩件事，內心悸動，對陰陽師充滿嚮往。她不怕什麼牛鬼神蛇，她想如果就如今天可以幫助姑獲鳥解脫，與常人世界治病救人又有什麼區別。她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她想做個陰陽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