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醫館（四）

  洛丫丫回到自己卧室躺在床上。還是輾轉反側睡不著，過了那份意外驚喜勁頭，反而感到茫然，陰陽師的世界讓她覺得抽象又飄渺。還有那個影子…對了自己本來不是要問影子的事嗎？洛丫丫又爬起來去敲洛槐清的門。

  「進來吧。」洛槐清沒有睡，在書桌上正寫著什麼，知道是洛丫丫。陳九叔和老橘貓不在。

  洛丫丫用從沒有過的眼神靜靜看著老爸背影，心裡升起異樣感覺，覺得他離自己又遠又近。

  「有什麼事？」洛槐清感到洛丫丫異常。

  「哦，有點事吧。」洛丫丫走到洛槐清書桌旁的床上，看到被子還沒拉開，想必還沒打算睡。這個屋子一直保持80年代布局，一張床，一張書桌，一排書架，簡單的就像苦行僧。

  洛丫丫一屁股坐到床上抬頭把目光落在床頭上父母結婚照，八十年代末那種新婚夫婦頭碰頭大頭貼，鏡框四周借著燈光可以看到相片邊角已經泛黃。

  洛槐清看到洛丫丫進來沒有往日那份活潑，猜想還是因為晚上的事對她影響的。於是將手裡的毛筆斜放在硯台邊，對她問道，「怎麼變得感傷起來了。是不是無法接受自己會成為陰陽師？其實爸爸想好了，你要不願意不用勉強，正正常常做個普通人，做個醫生我也遂願了。」

  洛丫丫搖了搖頭，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想我媽了。」

  洛槐清聽到這話，無言以對，也把目光投向結婚照，父女倆默默看了許久照片里的女人。

  「老爸，今晚李叔家的是什麼？鬼嗎？鬼不是沒有影子嘛。」洛丫丫不想老爸難受，收回情緒先問起晚上的事。

  「是鬼，不過是個不入流的鬼，叫做影女」。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影女？不入流？」

  「嗯…是不怎麼入流，不會害人，不過沾染上了，容易被嚇到。李叔是被嚇的魂不守舍了。」

  「那逍遙散可以把魂魄收回來？」

  「不能」。

  「那你…」

  「總要掙點錢養家糊口吧」。

  「哦…」洛丫丫不知道能說什麼，這話也沒錯。只是靠這種收入，三五天才來一個病人，真不知道自己怎麼長大的。

  「你不怕鬼？」洛槐清反而好奇今天表現。

  「我也不知道，不怕吧，當初大一解剖學，實驗室老師說大家可以觀摩解刨屍體，全部女人就我一個自告奮勇去了。」

  「哦…那還是有天賦的」。

  「老爸…」洛丫丫對他調侃不滿，而後一想也有可能，今天的事她並不怕，只是因為沒有見識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顯得緊張，「影女既然是鬼為什麼有影子？」

  「那個影子就是影女的鬼身。」洛槐清語氣柔和解釋到「你要知道世間之大，萬事萬物皆變幻莫測，即使窮盡想像也不見得能全部明白，但是不管如何變幻，如何附身，是人是鬼都有根本、都有法則、都有約束。」

  「哦…」，洛丫丫若有所思點點頭，她並不是太明白老爸說得話，但又覺得有道理。

  「那你今天對她用的什麼？」。

  「沒什麼，不過就是一點槲木粉。小把戲。不過對於這種不入流的小鬼可以破她們鬼身。」

  「槲木粉？還是熒光的？」洛丫丫對陰陽師世界的認識幾乎為零。對於一個陰陽師的養成，她還需要走很長的路。

  「槲木粉就是槲木磨的粉」，洛槐清頓了頓，「當然我自己也改良了下，稍微摻和了點熒光粉，這樣工作的時候容易看得清，主要是為了提高工作效率。」

  「哇…偶」，洛丫丫由衷發出驚嘆，覺得自己老爸就是奇才，富有創意了，這就是與時俱進。

  「好了，還有什麼事？時間不早了，趕緊去睡吧。爸爸還需要把今天的事寫個報告。」

  「報告？」洛丫丫偷瞄了眼書桌上攤開的紙，其實並沒有看清，「陰陽師還要寫報告？」

  「那可不是，做什麼事都要彙報總結。」

  洛丫丫一臉痛苦，最不愛寫這些總結性的東西了。她現在需要考慮下要不要接班的事，看來做什麼都不容易。

  「那你好好寫吧，我先回了。」

  等洛丫丫離開，洛槐清笑臉一收，變得格外嚴肅，對著床底下鑽出來的老橘貓說道，「陳九去了幽都，你把這個送過去。我總覺得哪裡不合適。」說完把桌子上的紙折好裝在一個布兜里，掛在橘貓脖子上。

  …………

  此時，一隅逼仄的牆角，一人站在月光下，正點頭哈腰跟隱沒在黑暗裡的人說話。

  「大人，您的法子太厲害了，那個什麼影女立馬讓洛家人現了原形。果然不是普通醫館。」

  「是呀，」陰影里的人聲音本來沒感情聽到被誇獎又有些得意，「這二十多年，你背後對洛家做了什麼我…咳…我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如果還想在牡丹城混下去，就要隨時聽我吩咐。」

  「是…是…是大人…」，月光下的人被人抓到把柄唯唯諾諾說道。

  「你這次做的很好，知道那個女人貪小便宜，不過影女都是雕蟲小技。下次要讓洛家人吃點苦頭了。讓他們在礙事。」

  「是是是…大人厲害，只是…大人能為您效勞也是我的榮幸，不知大人可否也能教我點法術？……當然了，也是為了更好給大人出一份力」月光下的人雖然嘴上唯唯諾諾，卻一直低著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眼睛。

  「什麼？」大人語氣不快，轉念看到對方一副哈巴狗的樣子，露出把別人玩弄股掌的得意，壓住不滿，自感大度說道，「那就看你表現了。」

  「那就先謝謝大人了，我願肝腦塗地」月光下的人就勢抱拳給對方作揖。

  大人感到舒心，平時當慣了別人的小嘍嘍，有人對自己點頭哈腰異常得意，「過兩天還有一些事需要你辦。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回吧。」說完展開雙臂，發出一聲哨聲，如夜行蝙蝠御空而行。

  那人目送大人消失后，猥瑣面容恢復肅然。他想起二十多年前還在朝靈山修行，同樣夜色，一人找到自己。

  「同樣修行，與你同期已有千年修為，你還不過百年，是因為你不願同流合污。凡事追求無所不知，無所不至，唯利是圖都是捨本逐末傷了本心。修仙成道本就在於無為，在於內心寧靜。是妖是仙也不是由你本來面容決定，而是由心。你一直守住本心，即使百年修為也是遠遠高於千年。」

  小狐仙聽到這話，抬頭眯著眼睛對著眼前仙人「嗷嗷」叫了兩聲，是的，仙家看得清自己。

  「去吧，替我去趟牡丹城。洛家行走陰陽兩界，在鬼族積怨太深恐遭不測，你妖族身份可以幫洛家渡過一劫，而後可去方丈洲繼續修行」。

  小狐狸聽到最後一句話，豎著耳朵一愣，而後咬著自己尾巴高興的轉了幾個圈，方丈洲是群仙修行的地方——它對仙人匍匐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