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六)
兩個月後,唐苡欣從運送物資的志願者口中得知這個街區再過一個星期就可以解封了,市療養院也將從即日起不再作為收治流行病的指定醫院,恢復原狀。蘇凱陽卻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唐苡欣越等越覺得心慌難耐,好不容易熬到街區解封的當天她就去了療養院。護士長見到唐苡欣也很是歡喜,她聽了唐苡欣的來意,對唐苡欣說明道:蘇凱陽當初確實是負責把流行病的病毒樣品帶去德國,由德方的研究機構與中方相關部門共同研製疫苗。這件事有著極大的危險性,防護措施一旦出現紕漏,並不排除被感染的可能。這個病症就目前的情形看,一旦被感染致病,即使被治癒,病患也大多會有一些較嚴重的後遺症以及會勾起身體之前的一些隱疾或是舊症。所以蘇凱陽當時動用的是他的私人飛機,除了乘務人員以外,他是只身前往德國的。但據說病毒樣品已經送達德國,目前疫苗還在研發階段中。照目前的情形看他應該還沒有回國,但也並沒有聽到什麼有關於運送途中或是德國接收方在接收途中發生意外的傳聞。護士長讓唐苡欣放寬心,蘇凱陽一直沒有與她聯繫興許是有什麼其它的事情耽擱了,或許只是不方便與她取得聯繫而已。護士長讓唐苡欣回去再耐心等一等,她這邊一旦有了蘇凱陽的消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通知她的。唐苡欣聽了護士長的話,雖然稍稍安了心,但回到家裡細細想來:他既然在信里說了讓她在這裡等他,她知道他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那麼不出什麼意外他必定是會回到這裡來的,他也必定不會讓她懸心憂慮的,即便他人不能馬上回來,但總是會給了她消息讓她安心的。按照護士長所說的既然病毒樣品已經送達德國,那就說明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是什麼原因造成他不能回來這裡,也無法與她取得聯繫的呢?難道是他.……唐苡欣想到這裡,她的心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她日日心急如焚,如坐針氈,只等到她的流行病排查檢測結果顯示為陰性后,她就立時啟程離開了英市。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籌劃,她回到了家,向父母報了平安。她又與方鴻羽見了一面,從方鴻羽那裡得知,對於蘇凱陽的近況方鴻羽並沒有從俞魏那裡得到過確切的消息,但有一點是能肯定的,那就是蘇凱陽並沒有回國。次日,唐苡欣按照原定計劃飛往了德國。
唐苡欣最先去了母親的家,按照母親的遺囑,這所房子已經歸於了她的名下。但這裡也是唐苡欣繼承了母親的遺產後留下的唯一的一處房產,母親後半生的歲月幾乎都是在這裡度過的,她想給自己和蘇凱陽留個念想。除了這裡,其餘的房產她都捐贈給了慈善機構。唐苡欣進到屋內,她很快就發現這裡顯然並沒有近期有人居住過的痕迹。她又去了她和蘇凱陽一起來基爾時居住過的那個酒店,但這裡也沒有他近期入住過的記錄。她去了德國分公司,那裡的員工還記得她,但他近段時間也沒有來過這裡。
她走在基爾海灘,回想起就在這裡,他向她告白那天的情形,不覺思潮起伏:他在那裡?他到底怎麼了?他真的要棄她於不顧?即便如此,她也一定要找到他,當面向他問個清楚!正當她準備離開時,一轉身突然遠遠的看到一個人,他獨自一個人沿著海岸線走走停停,唐苡欣的心似乎都要從胸腔中蹦出來了一般。她剛想追上前去,另一個人出現在了他的身邊,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那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正是袁嘉愔。唐苡欣停下了腳步:原來是她!原來他和她在一起!她的本意是想要馬上離開,但她的視線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她跟隨著他們去了海邊的一家醫院,她看著他們從醫院大門走進去,大約一個小時后又看著他們從醫院裡走出來。她尾隨著他們,看著他們走進了海邊的一幢房子。唐苡欣在房子附近能看見房子入口的街角站了一整夜,次日清晨七點多鐘的時候,她看到袁嘉愔從房子里走了出來,大約一個小時后她眼見著她回來,手裡拎著一個袋子,袋子里裝著蔬菜水果之類的食品,走進了那幢房子。唐苡欣在那幢房子正對著的一棟公寓樓里租了一個房間。白天他出門時,她也出門,夜間便整夜整夜的站在房間的窗邊看著那幢房子的大門口,日日如此,接連數天幾乎不眠不休。她終於逼迫自己承認了一件事情:原來袁嘉愔真的住在那所房子里,和他一起。她知道她應該把他忘掉,可是「忘卻」是一件太過痛苦的事情,她與他之間有太多的過往讓她無法忘卻。「忘」即是心亡,亦心死,她亦希望對他心死,但奈何她做不到。身與心的雙重夾磨終於擊垮了她的身體,她躺在房間里發著高燒,燒到迷迷糊糊幾乎不省人事的時候,有人進到她的房間里把她送進了醫院。她短暫的清醒過來幾分鐘,她在恍惚中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聲音她聽著覺得很是耳熟,她聽到那個聲音情緒激動的說道:「哥,她差點死在公寓里!哥!……」她勉力迫使自己睜開眼睛,朦朧中她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背影,她覺著是他,原來他已經不在意她的死活了,他竟連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正在對她進行施救的護士發現她似乎清醒過來,一邊用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臉,一邊在她耳邊說著話,護士的聲音忽遠忽近的傳進她的耳朵里,她聽到她是在用德語說:「小姐,小姐,你醒了嗎?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不,她不願醒來,她只願陷入沉睡中去,永不再醒來。
唐苡欣在醫院裡住了整整一個月,一個月後院方在她的一再要求下才勉強允許她出院,但她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完全復原,她還是住在她原來租住的那間公寓里,可她沒有再看到袁嘉愔從那幢房子里走出來過,也沒有再看到蘇凱陽,他們兩個人徹底的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了。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鄒凱明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原來在醫院裡她看到的真的是他的背影,並不是她的幻覺。原來她與他之間真的已經形同路人了。可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麼?她想不出答案,也無從知曉答案。鄒凱明每間隔三五天便會來這裡一次,她從不開口說話,他也並不與她交談,只是每次都會給她帶來一些食物和一些生活必須品。他帶來的物品每次都會固定放在玄關的五斗柜上,她需要的時候會去取用,下一次他再送來的時候,會放下新的物品,取走上次余留下來的東西。偶爾遇到飯點,碰巧她又做了吃的東西,他便會自己拿了碗筷,自己盛了食物,坐在飯桌旁吃起來。吃的東西不夠,她便會再去另煮一些來自己吃。他會在房間里待到她也吃完,幫她洗了碗筷,收拾好廚房,再自行離開。有時她難得的出趟門,回來見家裡多出些東西來也並不覺得奇怪,有時她回來,他還在家裡沒走,她覺得累了,便會自行洗漱了睡下,至於他到底什麼時候走的,她也並不去理會。
大約兩個月後,她的身體已經基本復原了,她便去報了一個語言學習班。她每天除了上課,回到家裡就把電視打開,調到德語台,一直到她上床睡覺時才關掉。這樣大約過了半年,她過了語言關。她就讀的語言學校因她成績優異,給她介紹了一個在網上教授中文的工作,她通過為期兩周的考評試用期后被正式錄用了。每逢周末的其中一天她會到到附近的醫院去做志願者,如果天氣晴好,另外的一天,她會出門去採購食物和日用品。鄒凱明和之前一樣通常都是不請自來,如果正遇著她出門,他便會捎帶上她,送去了目的地,等她採購完物品再把她送回公寓。
她租住的公寓房東的兒子通過入學申請后,也為成為了她的學生,但他是她唯一的一個線下授課的學生。今天的這堂課已經是她給他上的第三次課了,但她很明顯的還是並不知道他就是她租住的這所公寓的房東的兒子。儘管她與他之前已經在公寓里見過數面,要不是他今天當面對她進行了自我介紹,他猜想她是永遠不會想要去知道他是誰的,因為她除了授課之外,她幾乎從不與他交談。一開始他對於她只是純粹的好奇,她是他近距離接觸的唯一的一位東方女性。她來租房的那一天其實公寓里已經沒有空餘的房間了,但那晚她顯然那樣的疲憊和無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竟不忍心拒絕她,於是他把自己的房間租給了她。他並不長住在這裡,這間房是家人專門留置給他,以備他不時之需的一個房間。而他那天只是碰巧回家,而那天碰巧家人又全都出門去參加聚會了,所以那天他碰巧遇到了她。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從見到她的那天起他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她來。他的住所其實離父母的這幢房子並不遠,但自從他成立了自己的動畫獨立工作室后,他就自己租了房子搬了出去。現在他的工作室已經走上了正軌,成為了業界內的翹楚,大多數實質性的工作已經不需要他親力親為了,但需要他去做的那些把握全局和指導性的決策工作卻耗費了他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按照常理他應該比之前更加忙碌才對,但他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搬回了家住,而且不但不收回據說是他」一時頭腦發熱」才租出去的他的房間,還「霸佔」了從小與他感情最為親厚的二姐的房間,還對他的二姐說:反正她已經出嫁了,雖然會經常回家,但也不會經常在家裡過夜,即便要過夜,到時他再把房間讓給她。二姐聽了調侃他說道:「我的這間房的房租就不找你收了,我找住在你房間里的那位唐小姐收,她交雙倍的房租你沒有意見吧?」
那位唐小姐自從住進了他的房間后就幾乎沒有出過房門,二姐按照他的懇求去房間里詢問她說:他們店裡有提供食物的服務,她是否需要?二姐從房間里出來對他說:「你的那位唐小姐還是老樣子,一直站在窗邊,望著窗外發獃,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些什麼?你別著急啊,她倒是同意了給她提供食物的建議。但她在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看她同意我的建議並不是想吃東西,而只是想趕快打發了我,免得我打擾到她發獃。」「二姐!」「我知道了,我會多多留心她的。這可是我第一次看見我的弟弟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可她除了長得好看以外,我還真沒看出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喔,她的嗓音還挺特別的,好聽是好聽的,怎麼聲音里總帶著一絲嘶啞的感覺。只是她那說話的語調,聽了讓我心裡直發冷呢!」她在房間里發高燒也是二姐最先發現的,他那天去工作室里處理了一些事務,接到二姐的電話后就立即趕了回去。但等他回到家的時候,那位唐小姐已經被某些人送往醫院了。據他的二姐說:她剛用他房間里的座機電話打了醫院的急救電話,沒想到五分鐘后就聽到了大門被敲響的聲音,她還在奇怪怎麼醫院的人來得這樣快,開了門才發現來的人就是後來經常來看望唐小姐的那個男人,他抱了唐小姐出了大門,把她放進了門口停著的一輛車的車後座,車後座里坐著一個男人,只是一晃眼間,二姐說她並沒有看清那個男人的臉,只看到他把她的頭枕在了他自己的腿上。又過了五六分鐘后救護車才到達,她和救護車的醫護人員解釋了好一會兒才算了事。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出院之後還是住回到了這裡,之後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她幾乎足不出戶,她的身體時好時壞,他拜託二姐幫忙用食物調理她的身體。這段期間只有那個送她去醫院的男人來過這裡,他本以為她與那個男人之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可時間長了,他發現似乎並不是。她與那個男人之間的相處方式實在讓他覺著有些匪夷所思,他從沒聽過他們有過什麼交談,但他們之間明明又存在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感,他實在弄不懂她與那個男人之間到底是怎樣的一種關係。二姐說:「他們不是男女關係,對於你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她後來去上了語言學校,又有了一份工作,他終於找到了與她接近的切入點。他倒也不是完全為了接近她而去學習中文的,他為了工作的需要曾經去往中國短暫停留過兩個星期的時間,就是在那短暫的兩個星期里,他對於中國這個古老而又神秘的國家的認知不再僅僅停留在書本和傳言中,而是對它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他本就有再次去往中國做較長時間停留的計劃,所以這個一舉兩得的機會他不想錯過。她給他上的第一次課的情形與他料想的一樣,她對待他完全就如同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般,他能感受得到,他對於她來說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他對自己說:沒關係,從現在開始認識就好了。她對他說:她叫唐苡欣,以後就是他的中文老師了,他可以叫她唐老師。他對她說:「我叫埃里克·安哈爾特,你叫我埃里克就好,唐老師。」唐苡欣聽到「唐老師」這三個字時不覺有些意外,因為他說這三個字的時候用的是中文,而且他的發音稱得上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她不覺抬頭看了他一眼,嗯,她承認他的長相很是帥氣。他的發色是棕褐色的,微卷,頭髮樣式幹練簡潔,他的眼眶雖然有些微微下垂,卻顯出幾分無辜純真的感覺來,他的眼珠是奇異的淡紫色,她從沒親眼見過這種瞳孔的顏色,再配上好看的眼形,使他的眼睛看起來奕奕有神,極有光彩。但隨即她的目光重又投回到課本上:他長得好不好看、帥不帥氣與她又有何干?她用筆尖指著課本上的一個字,心無旁騖的開始了她的授課。
她在醫院住院到後半段的時候,某天午睡時,聽到護士壓低了嗓音聊天說醫院對面小花園的廣場上,這些天總有一個東方男人坐在條凳上,小廣場上那些放養的鴿子全都聚集在他的身邊,他也不喂它們,可那些鴿子也不飛走,那情形看起來就像電影里的場景一樣。也許是為了方便交流,在她病房裡負責看護的護士都會說英語,她們有時也會用英語進行相互之間的交流,另一名護士也說道:「對,我也看到了,那個男人是這些天才天天出現在那個小廣場上的,之前從沒見過他呢!那個男人長得可真帥,看起來跟個電影明星沒什麼兩樣,只可惜.……」唐苡欣趁著病房裡沒有人看護的時候出了病房,她回來后當晚病情就加重了,她的主治醫生也大惑不解:明明她的病情已經大有起色,怎麼會突然沉重至此?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他既然不願她知道,那她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即便埃里克對她有好感那又怎樣?他終歸是錯付了。他邀請她一同去往中國,她答應了,在國內她確實還有一些未盡的事,等那些事情了了,她就回來這裡,哪怕從此與他老死不相往來,她只要知道他人在這裡,她和他同在一座城市裡,這樣就夠了。她與埃里克一同回了國,在他的要求下她帶著他回了她的家與她的父母一起吃了晚飯,飯後他獨自回了酒店,她則住在父母家。次日上午他到她家接了她一同出了門,他們一起吃了早飯,去往一個他要求或是她建議的地點參觀遊覽,中午通常會在參觀遊覽的地方就餐,晚飯時他們會一同回到她的父母家,飯後他獨自回酒店,她則住在父母家,連續兩周,周而復始,日日如此。其間只有一個周日她沒有和他一起出行,而是獨自回了她的那間公寓,中午的時候方鴻羽去了她家,一直待到次日清晨才從她家出來去往單位上班。今天是他們預期在國內停留的倒數第二天,埃里克此行的目的已經全部達成,所以今天他和她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他們打算走到哪裡算哪裡。「沒有想到這裡竟有一個教堂。」埃里克用中文說道,雖然他的中文說的並不是非常的標準,但唐苡欣還是聽懂了他的意思,她用德文回答他說:「這間教堂在抗日戰爭時期曾經作為一家秘密醫院救助過不少抗日救亡的志士,院長是一位德國傳教士,不僅醫術精湛而且還是一位反戰人士,他很喜歡中國,死後就葬在了這間教堂里。在中國解放之前,這裡還曾經作為育嬰堂救助過許多可憐的棄嬰。新中國成立后,這裡被作為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幾經修葺保存至今。你想進去看看嗎?」「當然。」埃里克用中文回答。他們並肩走進教堂,一位工作人員迎上前來說道:「請問兩位是來預約婚禮的嗎?」工作人員帶著些本地口音,埃里克顯然沒有聽懂,他不解的看向唐苡欣,唐苡欣對工作人員說:「不是的,我們只是來參觀一下。」「喔,對不起,我還以為兩位想……不好意思了。離閉館還有一段時間,兩位請自行參觀,我就不打擾了。」說完工作人員正準備離開,唐苡欣忍不住問道:「這裡還可以舉行婚禮?」「對啊!這裡自從可以舉行婚禮后,幾乎每天都會舉行一到兩場呢!小姐你看,這剛剛才禮成了一對新人呢,用品還沒收拾完,要是你們早來個半個小時還趕得上觀禮呢!」埃里克聽了唐苡欣的翻譯,饒有興緻的與唐苡欣一同向教堂裡面走去。唐苡欣看著面前攤開著的聖經婚禮誓詞,當她看到「愛是永無止息」時,她的心中溢滿了對蘇凱陽的想念,她多麼希望此刻站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她多麼希望能和他一起念出這段誓言,但今生也許這都只是一個奢望了吧。唐苡欣默默轉了身正準備向大門口走去,突然她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那個人背著光,他的臉隱在陰影里,但她知道是他!他一步步地向她走來,他站定在她的面前,他開口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太遲了,但在你還沒有與他正式舉行婚禮之前,你能否再考慮一下,不要這樣貿然的交付出自己的一生。」「這位先生,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那我就說得更明白些,我要你嫁給我。」
「原來你並沒有要和他結婚?」「誰讓你總是喜歡自作主張。」「那你日日帶他回你家去見你的父母?俞魏又從方鴻羽那裡得知你和他會去教堂.……」「不這樣怎麼能引出你的真心話來。」「你這是騙婚!」「你難道不是心甘情願被我騙的嗎?」「對,我可不是心甘情願被你騙的嘛!小騙子,你願意嫁給我嗎?」「嗯……我想,我願意!」 記住網址http://m.bqge。org
唐苡欣對回國休探親假已經一周的鄒凱明說:「你也已經應承了你大哥回集團幫他,你的人事關係檔案也調回了集團總部,可是你為什麼只肯待在德國分部卻不肯回國呢?你若回國,你大哥也有了依傍,父親和母親也不必再忍受相思之苦,一舉兩得豈不好?」鄒凱明並不看向她,他看著遠方說道:「我不回國來,難道你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嗎?你不必勸我,也許有那麼一天我自己就回來了也說不準呢!」看著唐苡欣走向蘇凱陽的背影,他捏緊了自己的右手,手心裡是他想送給她,但終是無法送出的那件東西。其實早在他在德國的醫院裡看到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拚死抗爭的大哥,雖然在昏迷中還在一遍一遍含混的念著她的名字的時候,他從身邊的袁嘉愔的眼中,看到了此刻她眼中映出的和他同樣的目光,他就知道這件東西他也許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送給她了。
埃里克回國一年後,他的工作室出了一部大賣的作品,作品的名字叫作《我的中國女孩》。故事的結尾,中國女孩與她的愛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他們已經滿三歲的兒子在上幼兒園的第一天,站在幼兒園門口,把他父親的手放到自己稚嫩的臉蛋上說道:「爸爸,堅強一點,你摸摸,我都沒有哭,你也別哭了。一天很快就過去了,等我放了學,我們就可以一起玩了。」已為人母的中國女孩一臉尷尬的笑著對前來接兒子的班級老師說道:「老師,請您多多費心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