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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有緣無份

  端午之後,又是年假前的小考。

  這期間她徹底失蹤了。

  已有傳聞,她本就不是冥界中人,已經回到魙境去了。

  起初他並不以為意,以為她只是一人躲起來淬鍊兵器,可時間一長,仍不免有些惦記。

  偷偷到後山小屋一趟,滿眼野草漫天,景象蒙塵。

  心中終於開始恐慌,難道她真的已經不辭而別,離開書院了?

  不會,他仍覺得,畢竟尚有魔修羅族的隱患未滅,依她的個性,是絕不會輕易離開的。

  又不敢想,她若是真的離開了,再也不回來了,他該怎麼辦才好?

  竟自拾掇起來,擦桌掃地,澆花拔草,來到書櫃前,才發現上頭已然空了。

  望著那一片空空如也的景象,他心裡突然有些害怕。

  不覺間憂思入魂,整個人好像墜進了冰窟一般僵得挪不開腳,更有甚,天邊乍然一道晴雷,毫無預警,驚得他渾身一戰。 首發域名m.bqge。org

  越發冷下去,心頭突突地撞著難受。

  他慌忙地離開小屋,偏在拾階時滑了一跤,當夜究竟是如何回到住舍,已全然忘了,躺回床上,並沒什麼太大的異常,但次日一早,人卻開始高燒不退。

  這燒一共燒足了七天七夜,又茶飯不進,藥石罔效的,最後一夜,就連郎中都說他時日無多,要他們別再請他來了。

  一行前來送別的人中,嚴秋泓哭得最難過,嘴裡直嘟囔著什麼「果然紅顏多薄命」的話,嚴珏只管悶悶地喝著酒,也哭,但哭相極其克制。

  第八日夜間,他連呼吸都變薄了,嚴珏走到他跟前,問他有沒有什麼遺願,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只說死之前有個人想見一面,卻又沒說那是誰。

  嚴珏喟嘆了一聲,緩緩低下了頭。

  夜漸漸深去,屋中突然漫過一股奇怪的香氣。

  他隱隱看到有道人影在眼前晃過,一抬眼,正是她來了,可屋裡的其他人卻見不著她,因為此刻他們都被那道香味給迷暈了。

  她扶起來奄奄一息的他,臉上並未戴著帷帽,因此露出了滿是傷痕的臉龐,眼角凈是疲態。

  小辟邪芝輕輕跳到她的肩頭。

  「你到底還是來了?」

  「你果然是裝的,何苦如此作踐自己,又連累了他人。」

  「我想不出第二種法子讓你來見我。」

  「我要回去了。」

  回去,是指魙境吧?

  「魔修羅的事情已經有著落了?」

  「嗯。」她點頭,如實與他說道:「就好比人族一死,便可通過鬼門關進入冥界,冥界與魙境之間也有通道,就在禁院的血池裡,不過馬上就要完全封印了。我必須趕在咒陣開啟之前回去,否則便再無機會。」

  「你是魔修羅的長公主?」

  她喟然一嘆,「是也不是了。我弟弟奪位篡權,我如今只不過是一介逃犯。」

  「你已經遠離了故里?那還回去做什麼?」

  「為了那些忠良的舊部。聽說他們一直在等我回去,我若再有拖延,我弟弟便會殺光他們。」

  「那你這是回去送死啊?」

  她搖搖頭,「怪我太膽怯了。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逃,大勢已去,我已回天無力,又何以忍心眼睜睜看著那些族人們為我斷送性命。是時候了,我該背負起我該背負的東西,不能再逃避了。」

  話音才落,她同時祭出一紅一白的雙劍,放在了他的床邊,「保管好它們,算是我最後一點心意。」

  他埋首一看,紅的自然是凶兕劍,白色的那一柄必是塔尾劍無疑。

  一想到她辛苦煅出神兵,最終卻反倒成全自己,他心裡怎麼都有些難承。

  「你要走了……」強烈的感應撞擊著他的心房,他開始豆大豆大的垂淚,奇怪他小時候很少哭的,就算從樓上跌下,摔斷了腿,也未曾流淚,這兩年倒是凈為女子哭得不成體統。

  「是,我要完成最後的封印,從今以後,魔修羅族再也不能出來為患了。」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任由淚如雨下,任由自己不成體統,「不要走,你已經奪舍了,你是鬼族了,不必再回去!」

  她輕輕一笑,並沒有多說半句,只是再度展開手時,手心多了一張以血書文的符紙。

  他嚇得連連後退,「不,不可以,我不準!」

  「阿月,忘了我吧,你還有嚴珏與秋泓,他倆一向對你很好,是你老是高牆閉鎖,不願同他們打開心房。」

  「不要……」

  「忘了我,好好活下去。」金瞳中翻下兩行清淚。

  竟是他不曾見過的悲戚。

  他不禁猜想,她一定也很不情願如此吧?

  「如果這樣捨不得,為何當初你還非要拒絕我,為何我們始終不能有個結果?」

  「想是,」她哭著笑著說,「有緣無份吧。」

  符紙輕輕粘在了他的額頭上,這一回,他卻不避不躲。

  是死心了吧?她感嘆。抹了一下眼淚。

  「你念咒,我不會躲了。」

  「阿月?」

  「如果這樣就能免除你的愧疚,我可以當作從來沒見過你。」

  念咒的指頭正要上,卻又忽然放下。

  黃鞠塵警覺地回過頭去:「有人!」 ——

  孤黃的月亮掛在上空,燈影在隨風晃動。

  屋中其餘三人正在安眠。

  一點點絲絲聲響從窗下湧入。

  望著溜進門的這些黑蛇,他不禁奇了,「頭裡操縱它們的魔龍不是已經死了嗎?」

  她卻搖搖頭,警覺的看著某個方位,「那條魔龍並不是操使者,禍亂武考者,另有其人。」

  他執著雙劍站起了身,雖多日未飲未食,但靈力高強者就算如此也依然可以安然度過數日,所以他並沒有什麼大礙。

  轉眼間,一道強壯的黑影破窗而來,嚴蘸月借燈一望,來人他竟然認得!

  「蔣教習?」他吃驚地喊了一句,「你為何來此?」

  蔣教習冷冷一笑,拔出刀來,鋒芒卻是直指著黃鞠塵,「長公主,別來無恙。」

  原來他亦是奪舍后的魔修羅!

  但為了完成計劃,才一直隱瞞心性,成日介以荒唐行徑示人,使人放下戒心。

  和嚴蘸月的示弱簡直半斤八兩。

  「怪不得每回武考都會出事,原來並不是偶然。」嚴蘸月細細回味著過往,輕聲囁嚅。

  「原來你就是長公主私收的徒弟!」

  「我可不是她徒弟!」他昂然道:「她的確教過我,但那是她有欠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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