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食惡果
「可以。從明日開始,每到入夜,我會抽兩個時辰過來,黃姑娘既然指望早日擺脫我,可必要盡心儘力教導才是。」
黃鞠塵點點頭,「這是自然,但你既然要我教授你武藝,可不能再一口一句的『黃姑娘』了!」
「那該叫什麼呢?」嚴蘸月明知故問起來。
「總配得上你一聲『師父』吧?」
「不行,我們倆之間絕不能是師徒。師徒之間若是……」竟差點說漏嘴!
「師徒之間,究竟如何?」黃鞠塵一臉奇怪地看向他。
師徒不可婚配,古來已有訓。
他摸了摸鼻子,狡辯道:「有了師徒名份,我倆之間可就更難兩清了,你不是盼望著能與我等閑視之嗎?這樣一來,豈不更加弄巧成拙?」
黃鞠塵想了想,最終點頭,「好吧,也有些道理。」
嚴蘸月輕作一笑,「不就是一聲『黃助教』嗎?我還是叫得的——黃助教在上,受學生一拜。」
「哼!」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詭異如斯——黃鞠塵居然笑了!
雖滿是不屑,但終究還是笑了。
一時反倒嚇傻了嚴蘸月。
「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真叫人琢磨不透。好了,夜深露重,公子慢行。」
「這些東西你還是收下吧,既是團圓佳節,也算是學生聊表心意了。」
黃鞠塵總算沒再拒絕。
只是交代,「以後別買離根的花枝,就算是擺在房中,我也素來不喜歡,委實殘忍。」
他點點頭,輕輕告退。
不喜歡離根的花枝?是以,方才那一曲哀調或許只是她對故土的思念?
她的家鄉又究竟在哪裡? ——
不必多加查探,他輕易就找出了那個為他描小像的「暗中人」。
想了想,這等人才若不好好利用,可真是暴殄天物。
隨意的身子一晃,自那位人才兄面前經過,便狀不經意的留下了另一幅精彩絕倫的小像。
不日。
「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如何?」
嚴秋泓自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嚴蘸月胸中卻早已瞭然始末,只坐等好戲開場,簡直痛快極了。
如今眼下,大計將成!
「還不是那幫混帳東西,成日介畫些不入流的東西污人眼,真叫人晦氣死了!」
「哦?又畫了誰呀?」嚴蘸月故作不知的問。
嚴珏亦不怒自威地坐到了邊上,看他緊抿的嘴,顯然也知道了這事。
「那些雞公這次糟蹋的可是黃助教!你快看看!」
接過嚴秋泓遞來的小像,嚴蘸月立馬搖頭嘆氣,「這作畫的水平也太……」
「關鍵在作畫的水平嗎?你難道沒看出此畫所包藏的歹意嗎?」
嚴蘸月不禁要勸他一句了,「畫上雖然作有恥笑黃助教的小詩文,但並不代表這就是黃助教的真容啊。再說了,人身蛇面,這是何等醜陋之相,人怎麼可能長出這副尊容呢?一定是黃助教一不小心得罪了人,才會被小人故意醜化,且任它去吧,未必是真的。」
「蘸月,真沒相到你是這種人!」
嚴蘸月不由大吃一驚,「我?我怎麼了?」
嚴秋泓一舉站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格外著惱地罵道:「你怎麼能以貌取人到這般地步!試想如果黃助教就當面站在這裡,親耳聽到你這樣議論她的長相,心裡又該作何感想?她畢竟待你有恩,你卻如此忘恩負義!」
嚴蘸月有些意外了,「假若黃助教真是人身蛇面,你不會嫌棄或害怕嗎?」
「跟你說實話也行,有哪個豆蔻女子如她這般成日以帷帽掩面?是以我早有準備,就算她的長相確實有不如人意之處,我對她也絕無二意,我鍾情於她,是因為她屢次仗義救我於水火,還耐心教導了我許多道理,這與她的長相毫無關聯,無論她是人身蛇面還是蛇身人面,我此生都非她不娶,絕無二配!」
「這話重了……你、你想清楚些再說。」嚴蘸月倒是怎麼都沒有料到,自己的苦心謀划卻反倒招來另一番棘手的局面。
他的本意是想要以此嚇退嚴秋泓的,怎麼反倒推波助瀾了呢?
嚴珏居然讚賞道:「秋泓,原來你也會說人話!」
「那當然,不對,你這叫什麼話?」
嚴珏一聲訕笑,又道:「你既有這份決心,我答應你,一定會作你最堅實的後盾與最光彩奪目的儐相!」
「這還差不多!」
「……」嚴蘸月揉起了太陽穴。
「咦,黃助教,你怎麼來了?」正在這時,身後偏偏傳來一個叫人冷不丁的聲音。
嚴蘸月一聽一嚇,連忙回頭,果然是她……而且,看樣子,似乎已經等了一會了。
不會那麼巧,正好就聽見那番話了吧?
這可真是……如今眼下,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助教!」嚴秋泓一舉躥起,歡天喜地地奔到她身邊,「你從來不來晉院的,今日是吹了什麼東南西北風,倒把你吹來了?」
「我聽說晉院有人以下犯上,正四處傳閱我的小像。」
「鼠輩行徑,不必掛在心上的。」嚴秋泓馬上正色道。
「但如果我很介意呢?」
「那、那學生一定徹查到底,為助教討回公道。」
「呵呵。」
「助教你……笑了?」
「算了,有你這番寬慰,氣都消了。其實我今日前來,另有要事,這幾本書拿好,儘快讀完。」黃鞠塵交代。
「遵命。對了,我昨日命陶然買了幾件上好的南紅籽料,一會兒與助教送去,還望助教笑納。」
「有心了,告辭。」
「助教慢行。」
「蘸月,」嚴珏奇怪地盯著他,「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吃壞什麼東西。」
可不是嗎?
簡直自食惡果。
「無妨,」他扶額赧然道:「緩一緩就行了。」 ——
人是每夜都去的,固定的兩個時辰,但兩人間彼此都很疏離,授課簡直就是一場客套的敷衍。
以為她會對小像與他的言論顯露出不滿,但居然沒有,當天過去,她支字未提。
她不責罵,他反倒更加不好意思主動解釋什麼了。
轉眼入冬,沒過多久下起雪來,他也終於得了點體貼,得允進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