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圖謀
嚴蘸月取下面具,主動上前,「好巧,姑娘也是來遊玩的?」
帷帽一動不動,白紗將她的臉龐遮掩得極好,「來買香料。」
「今日八月十五,姑娘嘗月餅了沒有?」
「蒙公子惦記,已經嘗過了。」
「蘸月,磨蹭什麼呢?」嚴秋泓本是好奇地湊上來,一見到這女子,立馬江滿臉驚訝地做了個揖,「黃、黃助教。真沒想到能與助教在此偶遇。」
「助教?」嚴蘸月離奇起來。
嚴秋泓偷偷看了他一眼,「這是女院的黃助教。」
「當真?」嚇得他亦立馬行了個禮,「那之前真是多有得罪了,還望助教海涵。」
帷帽上下翻動,表示她正在點頭,「無妨,不知者不為過的。」然後便拂袖去了。
「黃助教?可是在後山有一方小院的那位?」嚴珏目送她離開,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嚴蘸月警覺起來,「連你也知道她?」 一秒記住http://m.bqge.org
「知道啊,」嚴珏笑了笑,「傳聞中琴棋書畫無所不能,且修為極高,雖是剛來,但在女院很有聲望。你之前見過她嗎?」
他點點頭,卻不好實說月下入邪之事,只道:「在後山迷路時見過。」
「那就是了,她正好住在後山禁院的附近。你去後山做什麼?」
「一時無聊,賞月去了。」
「聽說這位助教十分神秘,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也不知道長相到底如何,是位大美人呢?還是個醜八怪!」嚴秋泓信口說道。
「荒唐!背後妄議師長相貌,這可是越矩!」
嚴秋泓偏道:「我又不入女院,她可不算是我的師長,對吧,蘸月……蘸月?你發什麼呆呢?」
嚴蘸月這才回神,「哦,我突然文思泉湧,已經想到文章該怎麼寫了!」
嚴珏惡惡地嘆了口氣,「竟讓你贏了!」
「你們兩個……掃興!真真掃興!」
回了學舍,嚴蘸月連忙命有常將香焚上,在供桌上一點一點將畫鋪展開,尋思了半天后,掛在了書桌前的顯眼位置。
腦中仍不時想起那位畫主的眉眼、聲音與身世遭遇,心裡竟生出一股同病相憐。
當夜挑燈寫文,作下了一篇論世間總是無常泰半圓滿太少的文章,引古論今,感嘆諸多不完美,頗有悲凄之姿。
兩篇文章謄交上去,助教果然十分中意后一篇,還當場詠誦起來,就連嚴珏都不禁嘆服:「雖文章無過多華麗之處,但勝在真情實感,雖意向稍偏女氣,又好在嵌詞連貫炳炳烺烺,已經算是少見的佳作了。」
至於嚴珏,按他一貫的優異來說,交上去的文章總歸無功無過,亦很得助教賞識。
惟獨嚴秋泓,不提也罷,罰站去了……
嚴蘸月既出此佳作,又因長相引人矚目,一時竟在書院中引起轟動,是以嚴秋泓抓緊機會,當夜非要小聚慶祝一番,已全然忘了自己罰站時所受的譏諷。
嚴蘸月賴不過他,只好答應。
等嚴珏到達他的書房,一眼便看見牆上多了幅畫,搖搖頭,很是惋惜地說道:「差了點靈氣,可惜了。」
嚴蘸月點點頭,「正是了。」
「哎呀,」嚴秋泓一把攬抱住他,已是滿口酒香,「你要佳作,我房裡多得是,看得上哪一幅你只管取來,掛這一幅不靜不動的東西,實在是有失體面。」
嚴珏聽了這話,深感失禮,由不得又狠狠地罵了幾句:「你懂什麼動靜?你只知道罰站!說這些不咸不淡的話,是故意讓誰聽?都多大的人了,怎麼就是不長心眼呢?」
嚴秋泓這才反省,一臉害怕地看著嚴蘸月,「對對……對不起,我一時忘了,無心無心,莫怪莫怪。」
嚴蘸月目光涼涼地看了他好大一會兒,接著,「噗呲」一樂,望著嚴珏說道:「你看他,居然當真了!」
嚴珏一臉得意,「草包就是草包。」
嚴秋泓撓了撓頭,臉上又紅又白的,十分著惱:「你們兩個聰明人一明一暗,實在難防的很。」
嚴蘸月連忙將酒杯遞到他嘴邊,「快喝吧,這不是你派人沽來的酒嗎?」
真是好酒。
會讓人憶起天泉池裡的水。
想起枉死城,想起家鄉,在一杯下肚后,嚴蘸月徹底陷入沉默。
「這酒不錯啊。」就連嚴珏也說。
「我跟黃助教討的,對了,我打聽了一下,她姓黃名鞠塵,黃來黃去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嚴秋泓隨口道。(註:鞠塵可以指黃顏色)
嚴蘸月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去見助教了?」
嚴秋泓笑答:「有傳她很會釀酒,我便去了一趟後山,本想花錢沽幾壇,可她一聽說這些酒是用來慶賀你寫出佳作的,竟半分銀錢也沒要。」
「半分銀錢也沒要?」不由嚴蘸月一臉訝然。
嚴秋泓點點頭,「正是!我把酒拎回來后,其他人都嚇了一跳,說此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所以按我猜想,黃助教一定是另有圖謀,才會這樣大方。」
嚴蘸月不禁要問了:「什麼圖謀?」
「她呀,八成是迷上我們其中一個了。」
「咳~~」嚴珏一時不慎,竟嗆了口酒。
嚴蘸月一臉糊塗,「你別顧自瞎猜,白白污了助教清譽。」
嚴珏卻來了興緻,身體向前一傾,盯著嚴秋泓問:「那你倒是說說,黃助教到底是為了誰呀?」
「當然是我了!還有第二種可能嗎?」嚴秋泓將背一直,一派的胸有成竹,「我好歹也是秦城世子,儀錶堂堂,擎鷹逮兔,酒令推牌,不在話下,天下女子對我暗懷春心者可謂不計其數,多她一個也不足為怪!」
竟只等來一番鬼話。嚴蘸月暗裡嘆了口氣,虧他還陪著他認真了一會兒。
可嚴珏卻一臉認同,「有道理!如此說來,我們今夜能飲此等好酒,全都是託了你的福啊。雖聖賢有雲,男子有色絕不可輕易出賣,但能換來此等好酒,也算你功德一件了。」
「可不是嘛……」嚴秋泓聽見如此恭維,愈發得意洋洋起來,「不知是哪位聖賢所說?改日我必要請人裱起來。」
嚴珏沖嚴蘸月瞥來一眼,臉上不盡壞笑,「大約……是嚴聖人吧。」
「嚴聖人?那就是我們的祖宗了?舉杯舉杯,一杯水酒,以酹聖賢,不成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