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 晾到一邊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跟自己猜測的一樣。葉向東不露聲色地道：“那譚局長的意思是？”
譚新維也挺有意思的，看到葉向東臉上沒什麽表情，甚至比剛來進來的時候，還要平靜。他就在心裏嘀咕，剛才的嚴肅是裝出來的吧！到底是年輕人，還故意裝老成。
他這麽一想，心裏便不以為然，葉向東也沒招呼他坐下，他就自己把屁股往椅子上去貼。人胖了嘛，站久了太累！
不是公交車上都貼著老幼病殘孕專座？譚新維雖然不老，不幼，不病，不殘，也不孕，但是他肚子大啊！
他一邊說，一邊朝椅子上坐去。“也不是我的意思，華龍集團的老總跟我還有些交情，他的意思是，如果說那個打人的警察肯公開道歉的話，他們可以不再追究這件事，否則的話，他們就要撤離雙江市，把總部搬到富陽去。”
“就這些？”
葉向東看了他一眼，譚新維也沒怎麽在意，伸手就要去袋子裏掏煙，“就這麽個意思吧！”
“砰――”
誰知道，葉向東突然憤怒而起，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把。“豈有此理！”
這一巴掌拍得很重，譚新維猛地一驚，肥胖的身子從椅子上滑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驚恐地看著葉向東，老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葉向東站起來的時候，兩道濃密的眉毛立時堅了起來，眉宇間那道深鎖的皺紋，帶著一股令人膽顫心驚的憤怒。譚新維萬萬沒有想到，葉向東說變就變，剛才還晴空萬裏，轉眼之間就雷霆萬鈞，怒意縱橫。太可怕了！
就是以前的老書記，也沒有他那股懾人的殺氣。隨後，葉向東揮了揮手，“你出去吧！我知道了。”
譚新維狼狽地從書記房間裏爬起來，飛也似地跑了出去。一口氣從四樓跑到一樓，這才慢慢鬆了口氣，拍著胸部喘著粗氣。
伸手抹了一下額頭，這才發現汗水都嚇出來了。
狼狽，這是譚新維上任以為，最大的狼狽。
遠處有幾個市委辦的女孩子從外麵走過來，譚新維立刻拉了拉衣領，挺挺肚子，抬頭朝大門口走去
市長步堅固坐在辦公室裏，聽取了開發區主任的意見，說華龍集團的總經理，透露了不滿的情緒。他們投訴了公安局的同誌，在執法過程中語言不文明，動作粗魯，有暴力執法現象。
昨天晚上發生的這個事，要市政府給個說法。
步堅固二小時之前，也聽到了招商局譚新維這樣的投訴，他就把譚新維推給了市委。這事還不是他葉向東搞出來的？打非掃黃，兩搶一盜，公安局最近在電視裏很風光，她這個副市長兼公安局長，風頭蓋過了自己這市長。
現在雙江市裏，哪個不知道新上來一位雷厲風行的女局長！你們不是喜歡出風頭嘛，自己招的麻煩自己去解決。到時真把華龍集團*走了，看他那個市委書記的麵子住哪裏放。
要知道，華龍集團可是雙江市唯一的上市公司！
聽完開發區主任的匯報，步堅固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
秦川來到葉向東辦公室，兩人針對這事做了個探討。今天早上的時候，他也聽說了這麽回事。於是秦川立刻就派人查了華龍集團的背景資料。
葉向東問起他的時候，秦川道：“現在的投資商，都被政府慣壞了，驕氣得很。他們就是仗著有幾個臭錢，還真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他們最近有什麽動向？”葉向東問道。
“這個倒沒聽說，不過我查了他們的資料，華龍集團在去年立了一個項目，決定擴大生產，後來不知道這事情怎麽就黃了，沒有消息。”
“他們在外地都有哪些投資意向？”
“這個我再去查查，時間太緊，沒來得及。”秦川實話實說。
葉向東點點頭，“這事就交給你了，好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與華龍集團好好交涉一下。但有一點，絕對不要委曲求全。開了這口子，以後不沒法收拾了。”
秦川應了聲，好的，我馬上去準備。然後就離開了書記辦公室。
秦川帶了個助手，趕到華龍集團調查事情的起因，他在路上一直琢磨華龍集團這麽做的用意想來想去，也得不到要領。
他華龍集團就是再牛，也犯不著跟政府拗氣，再說嫖妓被抓，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公安局不追究，這已經是燒高香的事了。難道他還要順著杆子往上爬？這就有點過份了吧！
如果真是這樣，倒也好辦，因為這樣的人太囂張，終究成不了大事。政府如果下了決定想玩死你，你還有什麽好跳的？？？
三句話說不好，大不了人家不鳥你，不要以為納稅大戶就可以意指氣使，人五人六的。到了華龍集團之後，秦川沒有見到他們的董事長王富仁。
接待秦川的是王富仁的大舅子盧蒯非，這個盧蒯非也不是華龍集團總經理。聽到盧蒯非這個名字，秦川差點就要笑了起來。
見到盧蒯非的時候，聽說董事長出國考察去了，至少一個月後才回來。秦川心裏在就有了數，製造嫖妓事件的多半是這盧蒯非搞出來的事。盧蒯非見到市委秘書長親自到來，表現也是非常的客氣，隻不過，說到嫖妓事件，他就聞言變色，裝出很生氣的樣子。
他的意思很明顯，我是給了你秘書長和市委麵子，但就事論事，我今天對你的客氣，與嫖妓事件無關。
該給的麵子我給了，該辦的事件，你們也應該落實。他這種態度，秦川哪能不明白？盧蒯非一付很忙的樣子，跟秦川聊了幾句，不到十分鍾就走人了。留下一個辦公室主任陪著秦川了解情況。
辦公室主任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秦川跟她交流的時候，從她嘴裏了解到了當時的情況。昨天晚上被警察打的是華龍集團銷售部的經理，他在陪客人的時候，召了四名小姐。
結果，被查夜的警察給抓住了，但不知怎麽的，雙方之間發生了衝突，這名銷售部經理被警察打了一頓，還帶回局裏關了一夜。至於中間的具體過程，這位辦公室主任也不太清楚。
秦川便提了一個問題，“那位銷售部經理是什麽人？”
辦公室主任告訴秦川，其實這人沒什麽本事，誇誇其談而已，因為他是總經理的侄子，因了這層關係，便坐上了這位置。
得到這個消息，秦川基本上明白了。就是不去問當時查夜的警察，他也能猜出個大概。肯定是這位銷售部經理，仗著有點背景，為人囂張，與警察發生了爭執，人家這才動手打了他的。
現在的警察，雖然講究文明執法，但明明是你錯了還囂張，他們又不是吃素的，給你兩下你又能怎麽樣？
沒想到這人還真不知道死活，當時就與警察吵了起來，態度惡劣，柳海就叫人將他拷了回去。
從華龍集團出來之後，葉向東又問了柳海，得到的答案果然如此。
然後秦川便調了有關於華龍集團最近投資意向的資料，因為他認為，華龍集團不可能傻到為了嫖妓事件，跟政府做對，他這麽做肯定有其背後的用意。
這麽大一個集團，想這麽輕飄飄的搬走，絕對不是這麽容易的事。於是他回去又跟葉向東做了匯報，將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和自己心裏的猜想，詳詳細細地跟他說了。
王富仁不在雙江市，據說是去國外考察，要采購一種什麽精密機械。華龍集團今年要擴產，重新布署新的項目，國內的機械設備精度達不到要求，隻能在國外進口了。
但是這種加工機器很不好買，跑了好幾趟國外，一直都沒有談成，於是他就三天兩頭的飛國外。葉向東也知道，國外的先進儀器，不允許對外銷售，尤其是發展中國家，對中國更是加以限製。這王富仁要是沒有海外關係，八成是買不到的。
葉向東思索了一下，“先緩緩，涼到一邊！”
秦川點點頭退下，他理解領導的意圖，先涼一涼，以靜製動。到時候他們憋不住了，自然就得把自己的條件說出來。
而市政府這邊，步堅固就搞不懂了，這個葉向東在搞什麽鬼？把人家涼到一邊就想了事，也太小看華龍集團了。華龍集團雖然是民營企業，但的成長與政府的扶持是分不開的。看到華龍集團在這幾年迅速壯大，一下子成為了雙江市唯一的上市企業，市政府這邊也覺得臉上有光。短短的十年時間，華龍集團就超過了雙江市所有的國企，成為商界的龍頭老大。現在華龍的產業，已經涉足到了房地產和製造業。
華龍集團名氣大了，他們的人也牛皮了。一般的市領導，人家不鳥啊！聽說這個王富仁與省裏的關係不錯，人家正準備往省裏搬呢？難道一個上市企業在你手裏被人家挖走，你麵子上過得去？
這兩天看到市委那邊沒動靜，壓根兒就沒有敲打公安局那意思，弄得步堅固好幾次想跑到市委跟葉向東說幾句什麽。但是他又生生地忍住了！做為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幹部，到一個三十多歲的年青人麵前去請示，他麵子放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