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今年縣裏交給他們一個指標任務,就是要在年內解決全城的衛生工作問題,所有垃圾站要重新布點,集裝箱、果皮箱、公廁等問題也要落實下來。
每個站點的垃圾,必段在二十四小時之內及時處理掉,這就牽係到要增加運營成本,環衛車輛等設施設備的購置,沙縣下達的指令是,將在明年申請衛生文明城市。
由於這個任務的指派,環衛局的工作就變得異常沉重起來,現在到過年也不過二個月時間,因此盧森就著急了。而環衛局申請的資金遲遲沒有到位。
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偏偏縣政工程處那邊又給他添亂,盧森就急了起來。本來這事快有眉目了,沒想到前任縣長溫長風突然被雙規,他以前簽過的字財政局就不認帳了。
盧森與李慶鬆本來就不和,人家故意為難他,他也沒有辦法,誰叫李慶鬆是鄭書記的親信,自己隻是一個小小的環衛局長。
同樣是局長的別級,盧森這個環衛局長隻能給人家提鞋,這就是編製上的差距。
葉向東讓柳海把車子在沿江大道停下來,他就下了車,來到河邊看了一會。秘書秦川緊緊跟在身後,始終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這時,秦川身上的手機響了,他接通電話喂了一聲,是交警支隊打來的。說葉向東縣長的車子弄好了,換了輛新的,問要不要送到縣政府來。
秦川說你等一下。
然後他就上前一步,跟葉向東請示,“葉向東縣長,您的車他們已經換過了,是輛新的奧迪。”
葉向東皺了下眉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告訴他們,把我的車修好就行了。”一句話,讓秦川立刻改變了對他的看法。
支警隊明顯是借這個機會跟縣長示好,以一輛二手的普桑換一輛全新的奧迪,但葉向東縣長卻不肯接受。這就充分說明了他這個人正直,不貪小財。秦川在心裏就暗暗記住了,跟葉向東混,以後要注意,別在這些小恩小惠上出了問題。
因貪財而因小失大,最終毀了自己的前程,這種例子不在少數。秦川是個聰明人,將葉向東的意思轉告之後,吳應飛就暗自罵了句,“裝什麽清高,老子就不信你想當清官。告訴你,在沙縣想當清官死得早!”
不要拉倒,吳應飛悻悻地掛了電話,又給工商局郭玉庭打過去,將葉向東拒絕接受新奧迪的事說了。郭玉庭沉著臉,琢磨著葉向東到底想幹什麽?他在心裏隱隱覺得,這個年輕的縣長不好對付。
上門道歉,他連門都不讓進,賠他新車,他又不要。郭玉庭就在心裏忐忑不安起來。
葉向東站在河邊,看著不是太急的渾河,前麵好象有動過工的樣子,卻不知為什麽又停了下來,他便叫來秦川。
“這工程不是已經啟動了嗎?為什麽又停工了?”
秦川道:“本來溫縣長在任的時候,已經批下來了,後來因為溫縣長的案子,工程處的趙處長也牽連了進去,這段護城河工程便停了下來。”
溫縣長被雙規?葉向東最近聽得較多的就是這件案子,卻不知道具體的原因。他便問了句,“溫縣長是因為什麽原因被雙規了?”
“具體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因為經濟糾紛,巨款財產不明罪。”秦川看著葉向東,有種言欲又止的味道。
很多官員的落馬,大都生在經濟糾紛上,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葉向東也懶得過問。他就在心裏琢磨,如何在自己的任期上,幹出一點成績。
眼下這渾河堤整改,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沙縣不是要爭取衛生文明城市嗎?自己就以這個事件為入口,先改善一下城市風貌。
回到辦公室裏,他就直接在盧森的報告上簽了字。用楷體寫的葉向東三個字。
這是他來沙縣第一葉向東批條,二百萬的城市整容費。雖然明知道這裏頭有點水分,葉向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目的隻是看看李慶鬆的反應。
果然,李慶鬆接到葉向東批示的報告,哪裏還敢猶豫,連鄭書記一再交待的規定也忘了,上百萬的巨款都要經他一手審批,李慶鬆衡量一下得失,咬著牙立刻就將字簽了,叫財務撥款。
李慶鬆的態度倒是十分誠懇,這天晚上,他又來到葉向東臨時住的迎賓館。在門外站了半小時,煙抽了好幾支,他才壯起膽子敲了門。
葉向東早就知道,他還會為了兒子的事來找自己。於是他朝門口喊了聲,“進來!”
李慶鬆懷裏揣著個紅包,足足二萬塊人民幣。要是葉向東同意放自己兒子一馬,這筆錢算是打點費吧!那個畜生闖了這麽大的禍,差點就把天捅下來了,幸好葉向東和他的朋友都沒什麽事,李慶鬆這才敢壯起膽子過來求情。
“葉向東縣長。”李慶鬆進來的時候,幾乎連頭都不敢抬,更不敢正視葉向東的目光。
與李慶鬆一起來的,還有他的老婆田嬌娥。田嬌娥是國土所幹部,聽說兒子闖大禍了,當時就嚇得暈了過去,這會就死纏著李慶鬆來求葉向東。
今天李慶鬆拿到葉向東上任之後第一葉向東批條,二話不說就把字簽了。這就徹底表示了他的誠意,以後隻要是葉向東的批示,他絕不含糊。
看到這夫妻倆進來,葉向東也沒有叫他們坐,抬頭看了一眼,淡淡地問道:“李局長,這麽晚,有什麽事嗎?”
其實李慶鬆也是沒有辦法,葉向東住這種地方,眼睛可多了,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有心人的眼睛。迎賓館是政府下屬單位,用來招待客人住的地方。
李慶鬆老婆手裏還提著四瓶酒,四條煙,都是價格不菲的精品。酒是極好茅台,煙是大熊煙,李慶鬆這回出來,就將帶著老婆去拜訪鄭書記似的。
隻是去鄭書記家裏也沒有這麽緊葉向東過,這次不同,拜訪鄭書記是套交情,而拜訪葉向東是求情,求命。如果葉向東執意咬住兒子的事不放,李慶鬆的兒子很有可能就要坐牢。
夫妻倆當然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生,因為有王博的顧照,他們兒子暫時沒事。如果葉向東把這樣的事往上麵捅呢?鄭書記未必也罩得住吧!
更重要的事,這種事情,萬萬不能讓方係的人知道,否則人家在這上麵做文章,自己這個財政局長都在受到牽連。這是典型的縱子行凶!
而葉向東卻不知道怎麽想的,這幾天都沒有把事情捅出來,這就意味著他給自己留了條活路。李慶鬆還在是王博的授意下,厚著老臉來求葉向東。
“何縣長,”李慶鬆用肩膀推了老婆一下,李慶鬆的老婆會意,突然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道:“葉向東縣長,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李智吧!我和慶鬆就這麽一個兒子。”
“李局長,還是讓你老婆起來吧!”葉向東坐在椅子上,朝李慶鬆看了一眼。
李慶鬆用腳蹭了田嬌蛾一下,“還不快起來,跪在那裏丟人。”然後他就把老婆手裏的袋子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葉向東麵前,“葉向東縣長,也沒什麽拿得出手的,這兩瓶酒,兩條煙是老婆子硬要帶來給您,您就收下吧!”
葉向東站起來,看也沒看那些煙酒,隻是背著手踱到窗邊,冷冷地道:“李局長,你兒子好大的口氣,居然要揚言剁掉我們每個人一隻手。好大的膽子,好大的氣魄啊?出口就是二十萬現金買我們四人的一隻手。難道這沙縣就成了你們李家的天下不成?”
葉向東突然怒,李慶鬆愣是一哆嗦,渾身冒出一身冷汗。一時也猜不出他到底想怎麽辦?隻是自己那個兒子太混帳了,就衝著剛才這幾句話,換了自己也不會善罷甘休,何況是葉向東?
說句實在話,如果是李慶鬆自己在外麵碰到這種事,他早就叫人卸了對方的大腿,然後扔到河裏喂魚。
雖然這些話他已經從王博那裏聽說過了,但是從葉向東嘴裏出來又是另一番味道。李慶鬆老婆剛剛站起,又一哆嗦跪了下去。
李慶鬆自己也是死撐著,估計隻要葉向東再一頓火,他也撐不住了。為了兒子的前途,跪就跪吧!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放棄麵子,跪下來求葉向東的時候,葉向東憤然轉身。
這幾分鍾,兩人感覺就象過了幾輩子,連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的賠著。葉向東終於轉過身來,“李慶鬆,今天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放你兒子一馬。但僅此一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是,是!謝謝何縣長!”李慶鬆崩緊的神經突然鬆弛下來,沒想到身子一軟,雙腿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夫妻倆雙雙跪在地上,李慶鬆不住地抹汗。
“謝謝何縣長,謝謝您大人有大量。”李慶鬆幾乎要給葉向東磕頭了。既然葉向東同意不追究此事,王博那邊操作起來就方便多了。
“都起來吧,一把年紀了,跪在地上不好看。”葉向東淡淡地說了句。“你們要是當初管教好兒子,何致如此?”
“是,是!何縣長教訓得對!”李慶鬆扶著老婆爬起來,點頭哈腰道:“葉向東縣長,謝謝你放智兒一馬,你的大恩大德,我李慶鬆永記於心。以後有什麽需要,您隻管吩咐一聲就行了。我李慶鬆要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人。”
兒子的事情得到了解決,李慶鬆立刻就表示起了忠心。葉向東擺擺手,“你們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慶鬆用胳膊蹭了一下老婆,田嬌蛾立刻會意,從身上掏出早準備好的紅包,“葉向東縣長,這是我們替智兒謝謝您的。”
葉向東不樂意了,看了李慶鬆一眼,淡淡地道:“把東西拿回去!我不缺錢。”
田嬌娥就看了自己的男人一眼,李慶鬆拉了老伴一把,尷尬地道:“那我們就打擾了!”
從迎賓館出來,李慶鬆長長地籲了口氣,突然現自已背上都濕透了。
田嬌娥就追上來,還是不放心地道:“慶鬆,他一不收錢,二不收禮,那話算不算數?”
“放心吧!我想他應該不是那種反複不定的小人。”李慶鬆掏出一塊手巾,在臉上抹了抹,鑽進了一輛奧迪車裏。
媽的,這個葉向東真邪門,年紀不大,架子不小,感覺比鄭書記還恐怖。李慶鬆在心裏嘀咕著。
見他半天不動,田嬌娥就催促起來,“快走啊,去公安局接智兒。”
“接個屁!慈母多敗兒!”
李慶鬆立刻就慘下臉來,“都是你嬌生慣養,要不哪來今天這種事?我這一輩子都沒給人下個跪,今天出盡了洋相。接什麽接?讓他在裏麵多呆幾天未必不是件好事。”
李慶鬆動了車子,不顧老婆的嘀咕,直接回了財政局家屬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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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向東在窗子前麵,看到李慶鬆的那輛車走後,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從今以後,量這個李慶鬆應該不敢對自己的命令打折扣了。
在窗戶前站了一會,葉向東就回到了沙上。來到沙縣的這些日子,發現這裏的關係真的很亂,縱橫交錯,理不清也剪不斷。
自己能不能從這中間打開缺口,建立一片屬於自己的關係網,這才是葉向東要考慮的。沙縣的環境,與寧古完全不一樣,現在的葉向東有一種被束縛的感覺,左衝右撞都不得其領。
如果能把財政和政法這兩部分實力控製在自己手裏,自己在沙縣就有了用武之地。
據了解,沙縣大最的經濟來源,就是工業和礦山資源,看來自己就從這兩處著手。聽說沙縣的工業和礦山資源,連鄭書記也有些顧忌,不敢輕易觸動這兩處敏感的神經。
沙縣最著名的礦產就是錫,煤,據說沙縣的錫礦蓄量居世界之,也不知道是真還是假的,反正沙縣就有一家大型的國有企業,專業開采錫礦資源。
這家企業還是解放前就有了,後來經過改革,演變成了現在的國有企業。因為錫資源的泛濫,當地一些有背景的人,開始自己開采,雖然這些開采大都沒有手續,屬於非法開采,但是他們塞了錢之後,管理部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據肖迪的了解,這些非法開采的私營礦區中,大都有地方官員參與,他們給開采者提供了有力的擔保,因此這種非法開采漸漸地公開化。
還有就是煤礦資源開采的泛濫,葉向東在寧古的時候,就極力禁止這種非法作法,除了經過國家合法審批的煤礦之外,其他的地方政府小煤礦一律禁止,但是在沙縣,這種情況沒有得到有效的管理,地方政府為了抓收入,對這種非法開采是采用默許的態度。
開礦,行!交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