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命運啊命運
來到看守所,已經有人給他們打了電話,鄭曉麗簽了字,就看到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鄭曉麗愣了一下,大喊一聲:“向東,真的是你?”
30天,度日如年的30天,暗無天日的30-天。葉向東不知道這30天是怎麽過來的。當看守所裏的警察叫他出來的時候,他以為又是提審,讓他說出他說了解的李明的種種罪行,別以為他守口如瓶,其實他什麽也不知道,但預審官毫不理解他的心情,他們的理由也很充足,不是一起貪汙犯罪,怎麽還能在一起玩女人?對此他隻能保持沉默,但這更給他加重了日後重判的根據,那就是這個年輕的家夥包庇他的領導,仇視法律。
麵對黑暗的小屋,葉向東一次次的發問,他的前途就此是不是就此毀掉了呢?即使判上一年,那他在政治上也就沒有機會了,對於自己做的事,他不承認有什麽罪行,但現在是嚴打階段,他做的事,也就真的成了問題了。
他的罪行就是和縣長一起玩了女人,他不知道這樣的罪行在這個關東時期有多重,但是他也是知道的,判個三年兩年的,也完全不是問題的。
也就在一瞬間,他從萬眾羨慕的人,成了階下囚,而這一切都是縣長給他拉下來的。
他就知道李明這不是好的瑟,但他沒想到報應的這樣快,而且還搭上了他。
這三十天,他幾乎想到了所有的人,也想到了什麽人能來救他一把,但他唯獨沒有想到鄭曉麗,更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來救他一把的居然是鄭曉麗。但他的腦海裏突然這樣想到,除了他的這個姐姐,還有誰能在這個時候來救他?
當他看到鄭曉麗站在自己跟前的時候,一股莫名其妙的悲傷和幸福向他胸膛襲擊而來,他居然流出淚水。鄭曉麗歎了口氣說:“看到姐姐就想哭是不是?別在這哭,跟我走吧。”
上了車了鄭曉麗對司機說:“找個浴池,讓他洗個澡,理個發。”
鄭曉麗依舊沒說什麽,葉向東更是什麽也說不出來。理發,洗澡,當葉向東從浴池出來的時候,鄭曉麗已經離開了。他知道他們之間需要的不是語言,而是在最危難的時候出現在眼前。
但他再也沒臉主動出現在這個姐姐的跟前了。
當他連夜回到寧古,急急忙忙出現在那個別墅的時候,一個封字的下麵蓋著饒河中級法院的封條赫然出現在眼前。
啊,任慧芳在哪裏?
他急忙奔到那個老房子,依然是個封字!
他覺得自己無路可去。
他想了想,連夜給孫陽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這個女人懶洋洋的話語:“哦,你出來了?你還能出來啊。也許你還不知道吧,縣裏已經對你做出了處理,解除了你的招商辦主任的職務,開除公職。還有,我也可以告訴你,楚天舒當上了政府辦公室主任,姚龍富當上了縣長,還有……”
他不想聽,這30天的變化太大的,李明是姚龍富和楚天舒勾結的犧牲品,而自己是李明的犧牲品。
他自己什麽都沒了,任慧芳,房子,職務,工作……
他沿著黑沉沉的夜色往前走著,走著,走到不知道什麽是盡頭地走著,他覺得自己凍僵了,身子也累直了,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隻覺得再也走不動了,一頭紮進那鬆軟的地方,隨之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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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麽東西,暖暖的,軟軟的,緊緊地貼著他,讓他似乎從寒冷的冰窟裏回到一個暖融融的地方。他隻覺得自己像是從遙遠的地方,重新回到了人間似的,他感到了一陣熱乎乎的氣息撲麵而來。
隻聽到一個女人說話的聲音:“還好,醒來了。”
這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不是鄭曉麗,不是於靜波,不是任慧芳,不是他熟悉的任何女人,這個女人說話聲音,不那麽溫柔,粗粗的,像個農村的年輕女人,而且,說話時這個聲音就在他的身上似的。
是的,就是在他的身上,他有了知覺,隻感到他的身上壓著一個實實在在的,喧騰騰的肉體。
哦,這是在幹什麽?
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死過去了。怎麽,這個女人還想在自己這個死人的身上幹男女之事,在他身上找便宜嗎?
這個該死的……
哦,似乎不對。
但他分明感覺著自己的身子是光光的,而這個女人的身子也是光光的,這個女人那實實在在的,光光溜溜的身子就壓在他的身上的。
他睜開眼睛,看到這是一個一點也不漂亮,還很是土氣的女人,看不出來她有多大的年紀,說她二十歲可以,說她四十歲也不過分,但此刻他看到的卻是一張對他的笑臉。
那女人似乎不那麽好意思地從他的身上爬起來,說:“好了,這個辦法還真是管用啊。”
那女人趕緊披上一件衣裳,說:“別誤會,我是……你是從哪裏來的啊。”
葉向東張了一下嘴,好容易說出了第一句話:“這是……什麽地方啊……”
那女人說:“這是我家啊,我叫小鳳。”
“我是說……這是什麽……”
小鳳衝著葉向東笑著,也許即使在昏迷中的葉向東也是那樣的英俊,這個幾乎不能用漂亮來形容的女人,更是喜歡這個英俊的男人的。
“哦,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了,這裏是拉古鄉的團結村。”
“啊……”
他記得自己從寧古縣城往出走,他就是走啊走啊,卻不知道走了這麽遠,居然走出了三十裏地。
在這大雪封路的季節,他還沒有死掉。
“我是在我家的草垛裏發現你的,你都凍僵了,我是用身體把你緩過來的。”
“啊。”
怪不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溫暖,原來的小鳳是用自己的身體把他凍僵的身體緩解過來。
他該怎樣謝她?
這是個不那麽漂亮的女人。
“這是你家嗎?”
“這是我家,但你放心在這裏呆著,這裏就是我自己,我爸媽在另一個院子,他們是不過來的。”
這裏是農村了,比自己的家鄉大青山還差的地方,從這個屋子就能看出來,但炕頭卻燒的熱熱乎乎,也許是給他燒的。
他想說謝謝你,但這樣的話說的已經沒什麽意義。
這個女人是把他從死神手裏拉回來的啊。光是一個謝字就能打發的嗎?
他感覺自己有點餓了,既然命都是人家給救的,也就不說什麽了,他開口說:“我……”
“是不是餓了?你這可是躺了一天一夜啊,我……我躺在你身上,也真是餓了。我現在給你擀麵條。”
小鳳穿好衣服出去了,他還是不想起來,他感到很累。他的大腦裏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隻覺得他似乎是該死去的,卻活了過來,是被這個叫小鳳的給他救了過來。
一大碗熱騰騰的麵條端在他的麵前,小鳳笑嘻嘻地說:“沒什麽好吃的,但熱乎,快吃吧。”
葉向東從炕上爬起來,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是光著的,小鳳也不在乎他光著,把被子給披在身上,葉向東覺得自己像個農村剛結婚的漢子,光膀子,冷了,老婆給他披被子,兩個人沒事就躺在炕上造小人……
他現在餓著,沒時間想這些,急急忙忙地吃了起來。
他還記得他似乎才吃完一餐盛宴的,那有娃娃魚,有熊掌,有虎肉,還有茅台酒,可是都沒有這碗麵條好吃。
“吃的這樣快啊?”
他想說這是他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飯,但他現在不想說話。
小鳳說:“你是幹什麽的啊?怎麽出現在這裏?我看你不是一般的人,跟我們這塊的人都不一樣的。”
他是幹什麽的?他是個年輕的作家,他是個年輕的領導,他是寧古這個縣的閃耀的政治新星,他的名字曾經比縣長還顯赫。他住別墅,開豪車,有花不完的錢。但他現在……
他什麽也不想說。
小鳳說:“你不想說就不說。我看你還是想睡覺是不是?也不知道缺了幾輩子的覺,那你就睡,反正這大冬天的,又快過年了,沒人到我這裏來的。”
快過年了嗎?
他隻記得他是在元旦那天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的,是啊,他被關了三十天,正是快過年的時候。
爸爸媽媽他們一定在……
被什麽東西刺激了一下,他又昏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清醒了,身邊還是那個小鳳,現在他才看清,小鳳隻是個二十幾歲的女人,也許跟自己的年紀差不多。
“你醒了?又睡了一大覺。”
三道村在寧古縣的邊緣,緊靠著從寧古到饒河的公路。他不能住在這裏,他寧可到饒河去,到那裏隱姓埋名,他不能讓縣裏的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裏。
他突然想到了那個給他看襠啊下紅痣的女孩。那女孩叫楊麗波,應該說他早就把她忘記了,隻有在自己倒黴的時候想起她來。
應該說這個楊麗波說的還是不錯的,但她怎麽就沒說出自己居然遭受隻有巨大的變故?下步他該怎麽辦?他總不能就這樣死去?別的不說,他還有爸爸媽媽,他要對他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