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能當邊緣人
看到葉向東走了過來,於靜波說:“你到文聯上班沒幾天,進入角色挺快啊。”
葉向東幽幽地說:“我剛到文聯的那些日子,是我最黑暗的日子,你不會知道我那天是怎樣離開的饒河。”
“那是哪一天?”
“就是我們在公園早晨見麵的那天,也就是我邀請你吃飯,我又沒去那天。”
於靜波看著葉向東:“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向東淒慘地一笑:“那天是我最黑暗的日子,我中午就到了寧古縣的文聯報到了。”
“就為了這個?你那麽不喜歡這個部門?”
“這是一個方麵,不是我不喜歡,是有人比我還不喜歡。”
“我不明白。”
“那天我沒去見你,是我的不對,但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於靜波看著葉向東,“我們走走?”
葉向東心潮又波動起來,緩緩移動著腳步,於靜波也跟上來。
“我今天氣你,你生氣嗎?”
“我哪有資格生氣?我對你感激和歉疚還來不及。沒有你那三道題,我就是寧古文聯都來不上,就隻能回大青山了。”
“你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記得那天早晨我們在公園的湖邊一起鍛煉嗎?”
“記得啊,那又怎麽了?”
“這隻是個引子,那天早晨我的女朋友就和我分手了。”
“什麽,就因為我們在一起散步?”
“這是個引子。”
想起戀愛了四年的盛雪,這樣容易就分了手,一股痛苦浮上了心頭。
葉向東說:“大世界著火的那天晚上,我從我的女朋友家出來,我就覺得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妙。雖然她說的很明白,她和我是一條心,但她媽媽卻非逼著她和我分手。”
“她媽媽為什麽逼著她讓跟你分手?”
葉向東苦笑了一下:“就看我爸是個看大門的,我媽是個家庭婦女唄。”
“可是,他們也太短視了吧?”於靜波驚呼著。
“其實,在這個期間她媽媽給她介紹了個對象,就是老市長的兒子鄭博宇,他是個處長,自然要比我這個那時連個工作都沒找到的人分量重。那天早晨我們倆又在公園散步,讓她媽看到,回家就跟她說了,我怎麽解釋都不行。我就一起之下離開了饒河,到了寧古文聯報到,我給她寫了很多封信,她都沒回,一天她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讓我別在找她了,她十一就要結婚了,那些日子我非常灰心,單位又是那樣的破舊,我真是一點心思都沒有。”
於靜波站住,眼睛裏充滿了一腔激勵:“我誤解了你,我真的不知道。你知道嗎,那天我真是非常的想見你,我足足等了你一個小時。我就想,你不該是這樣隨便說話的人啊,所以我就非常的氣憤,可沒想到你居然遇到了這樣的大事。我們散個步,居然給你惹了這麽大的禍。”
葉向東苦溜溜地說:“這其實跟你沒關係,這隻是個引子。人們都說門當戶對,他們家看不起我們家,也許是正常的吧。”
於靜波問:“你們是同學吧?”
“我們一年級就很好,二年就戀愛了。我怎麽也想不到,我們的愛情居然在權勢麵前這樣的不堪一擊。”
“我想,這也催發了你幹好工作的鬥誌。我相信你一定會取得很大成績的。先從這裏幹起。”
葉向東感受到了於靜波對他的理解和鼓勵,就說:“我不幹也不行了,我不想在機關做個混子,更不想做個邊緣人。”
“邊緣人?”
葉向東沒有解釋,說:“我明天去省裏,盡量多的邀請到名家大手,到時你可別看熱鬧啊。”
“放心,我一定幫你的忙,但你再不能讓我餓著肚子等你了。”
“我要是讓你再餓肚子,你就吃了我。”
於靜波抿嘴一笑說:“你以為你的肉好吃啊?”
得到了於靜波的諒解,葉向東更感到不虛此行。他現在最想見的,就是省文聯主席劉彥周了。
葉向東問於靜波:“你見過省文聯的劉主席嗎?”
“見過啊。這是個高興了什麽都行,不高興就亂發脾氣的人。仗著他的名氣,也沒人計較他。怎麽,你想邀請他來參加你的筆會?我看夠嗆。”
“他可是我們省文學藝術界中的巨擘啊,沒有他的到場,就塌了很大一塊台。”
“他去的地方,可都是在名山大川舉辦的筆會,或者幹脆就是歐洲北美什麽的,你們那小地方也就是我這個水平去還差不多。”
“那我不是就沒戲了嗎?”
於靜波立刻說:“也不是沒戲。我沒有打擊你積極性的意思,事在人為,我看你很有這好命,今天你剛來時還是四處受挫,現在都是你的朋友了。我本來再也不想理你,可現在……咳,我們被你征服了。”
葉向東笑著說:“是你們可憐我這個鄉下人啊。”
“我要是可憐你,看你一眼我都累得慌。”
雖然是無意識說的話,但卻給葉向東一個重要的提示。
這些大名人去過所有的風景名勝,會來到一個小小的寧古參加筆會嗎?他葉向東又是一個毫不出名的小人物,幾乎毫無號召力可言,即使抬出周哲輝來,也不具備多大的力度,最好就是讓劉彥周出麵。他喊一嗓子,別說在省內,就是全國的文化界,那都是絕對好使的。
也許真的要在那個任芳菲身上下藥引子了。
大世界舞廳著火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林霏霏的腦海裏始終活動著一個人的身影,這個人無疑就是葉向東,但這個人就跟失蹤了似的,在她的跟前隆重地出了場後,居然消失了,這讓她心裏好生的難過,但她也不能把這樣的難過表現出來,就時不常地跟顧客發脾氣,結果她的生意越來越萎縮。眼看著要離開饒河了,她也就關門大吉,一心等著跟爸爸前往北京發展。即時她考不上電影學院,她也有好多表演機會的。她並不是要當什麽大明星,她對有的明星也沒什麽好感,但她開了那個小店後才知道,她除了表演,還真的不會幹什麽。
他們要走了,要離開饒河了。她對這裏沒什麽大的感情,而去北京發展的輝煌未來,又是她的動力。家裏的一切都收拾停當,房子也已經轉讓,他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其實也沒有什麽可放心不下的,但林霏霏的心裏卻浮現出莫名其妙的的惆悵。她知道這樣的惆悵是來自哪裏。她這樣一走,也許就永遠跟葉向東失去了聯係,她再也見不到她那和她有過一次生死之緣的向東哥了。
這個混蛋,居然不跟她聯係,就像她是醜姑娘,一點也不著人愛似的。可他居然不給她一點機會,竟然去和爸爸出去吃飯,把她撇在了一邊。這個鬼東西,愣是不知道人家的心裏裝的是什麽。
傍晚爸爸回來時,她破例沒有迎上去對爸爸噓寒問暖,但林傑卻喜笑顏開地說:“霏霏,你猜我看到誰了?”
“反正不能看到天王老子。”
“這是什麽話。是誰惹著你了?我告訴你你一定高興。我今天遇到葉向東了,我還……”
林霏霏冷冰冰地說:“他不是給你打電話了嗎?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哈,我的霏霏,總不能也吃爸爸的醋吧。他想見我,不就是想見你了嗎?”
“那他現在去哪了?”
“你是問他的工作嗎”
“他上班了?”
“他被分到寧古縣文聯了。”
“他怎麽去那麽個地方?”
“是啊,憑他的能力,到這個小地方,真是虧了他了,不過,我看他能幹起來。我也邀請他跟我們去北京。”
“他怎麽說?”
“他說他剛上班,不能就看這樣輕易地放棄。”
“放棄又怎麽了?那是個什麽好地方啊?他跟我們去北京,那不是會有大發展嗎?他又會寫東西,就是給我們寫劇本,也比在一個破縣城裏當個文聯的小幹部好多了啊。”
“可他不同意啊。”
林霏霏看著爸爸:“那你怎麽不給他帶到咱家來?”
“他說他要跟同學見個麵。”
“他……他說要來看我?”
“他沒說。”
林霏霏的眼睛突然濕了。她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砰地把門關上。
這個混蛋居然不來看她,卻去和同學見麵。他不該這樣,不該這樣的啊。那個晚上他們在舞廳裏摟抱著,親熱著,那時她就有和他相愛下去的準備。可是他居然失蹤了。
現在他回來了,居然不來見她?
林傑在外麵說:“霏霏,你別急,我讓葉向東住下給咱們打電話,完了我們去賓館去看他,決定我們明天去省城的時間。”
林霏霏跳了起來,開了門:“什麽?”
“明天我們一起走。你是會見到他的。”
林霏霏孩子似的,臉上由陰轉晴:“哼,當我想見他似的。”
但林霏霏真想立刻見到他。
說是見同學也沒什麽毛病,但這個同學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同學,她是盛雪。葉向東之所以還要見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不能不承認自己是有問題的,但這樣的問題他決不能說出來,更不能對盛雪坦誠直言。在大學畢業前,他從未做過違心的事,他也用不著做什麽違心的事,可是,大學畢業也就這麽幾天,他就做了不少違心的事,其中和鄭曉麗做,還有他硬著頭皮到寧古縣文聯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