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雪落的日子
隻要是學生，就必須要經曆的考驗，那就是期末考試。
作為缺席時間已經破了紀錄的男人，柳隨正在這個雪落的日子裏奮筆疾書。
雖然實技考試他是一點不愁，但筆試方麵還是非常頭大。
要不是成績優異的陸夕葉經常來幫忙，極端情況下，就算留級也不是不可能。
柳隨靠在椅子上讀著書，陸夕葉坐在對麵，時不時低聲指導他幾句。
而他的右邊，小黑正用哼著歌，和陸若夜一起在畫本上塗鴉。
也許是無聊，小黑咬著點心，帶著陸若夜跑到客廳去看電視，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柳隨嚇了一跳。
“近日，天空遺跡的打撈工作已經緊張而有序地開始了，請各位朋友暫時不要去天青湖遊玩……”
和教授的戰鬥結束之後，【永生之山】就消失了。
緊接著，整座天空都市從中樞塔開始坍塌，大塊大塊的石礫從天而降，掉進下方的天青湖中。
“我去泡茶，紅茶可以嗎？”
思路被打斷的柳隨站起身，對陸夕葉問道。
“好的。”陸夕葉微笑著點點頭。
當柳隨走向廚房的時候，門鈴就像瞅準時機一樣響了起來。
“這麽冷的天，到底是誰啊？”
柳隨披上一件外套後打開門。
一位手持拐杖的老紳士就站在那裏。
他並沒撐傘，而是在背後張開一對白翼擋住雪花。
“我先確認一下，你應該不是來戰鬥的吧？”柳隨眉頭輕挑，開口問道。
在教授消滅的時候，其餘的吟遊詩人並未出現，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被稱作“男爵”的吟遊詩人搖搖頭：“隻是來和你說幾句話而已。”
“已經有三名吟遊詩人被你打倒了，現在我們隻能認為這是【書】所認可的道路。”
聽到男爵的話，柳隨下意識窺視起周圍的情況，但並沒有感應到其他吟遊詩人的氣息。
“隻要樂園的大門沒有開啟，戰鬥就不會結束。不過你應該已經有覺悟了吧。”
老人撣了撣軟帽，重新戴在頭上。
“還好吧。”
打敗了教授之後，柳隨的力量得到進一步的增強，普通的戰靈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隻要【書】沒有命令，我們就不會再幹涉於你，盡管自由地活下去吧。”
“稍等一下。”柳隨喊住轉身要離去的男爵。
“有什麽事嗎？”男爵回頭道。
“關於抵達樂園的戰靈，會實現契約者的任何一個願望這件事，是真的嗎？”
在首次聽聞的時候，柳隨就覺得可信度很低。
雖然對他來說這隻是件無所謂的事，但有不少契約者信以為真，紛紛投身於戰鬥中。
所以他一直想確認一下這件事的真實性。
“說實話，我們也不清楚。”
男爵露出苦笑。
“別開玩笑了，在我之前也有好幾個持有者吧，他們許了什麽願望，而那些願望到底實現了沒？”
柳隨皺起眉頭，麵色不渝地問道。
“就算有人實現了願望，那也是【書】和他之間的事。傳誦者開啟樂園門扉的時候，我們則擔負著引導靈魂的職責。說實話，根本沒時間去管持有者。”
“你們可真是夠不負責的啊……”柳隨長歎一聲。
“不過，當成為傳誦者的戰靈引導眾多靈魂前往樂園後，契約者也會失去相關的記憶，回歸到平靜的日常中。
“所以他們的願望究竟有沒有實現，也隻有本人才知道了。如果感興趣的話，現在開始以樂園為目標也不晚。”
男爵攤開手，微微笑了起來。
“你們是哪裏的詐騙團夥嗎，我回去了。”
聽到男爵這段不負責的回答，柳隨失去興趣，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是誰啊？”陸夕葉慵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兩個少女嬉笑打鬧。
“一個不負責的外國老騙子。”柳隨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過了不到十分鍾，門鈴又響了起來。
“今天怎麽這麽多客人。”
柳隨無奈地起身，再度打開房門。
一個拎著紙袋的金發少女站在那裏：“呀，我來找你玩了。”
“你難道很閑嗎？”柳隨足足愣了三秒鍾才開口道。
作為【劍】之至寶的使用者，桂妮薇爾應該忙到不行，怎麽會有時間跑到自己家來玩。
“傳承儀式還沒開始，我現在隻是個普通的公主。”少女笑眯眯地說道。
“公主本身就已經不普通了吧……”
無視了柳隨的吐槽，桂妮薇爾自顧自地走了進去，當然也看到了陸夕葉姐妹擺放整齊的鞋子。
“哎呀，難道已經有朋友來了嗎？”
不知為什麽，桂妮薇爾的語氣中有些遺憾，但很快又恢複正常，把紙袋遞了過來：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這是我國曆史悠久的名物。”
柳隨打開一看，是一個剛烤好的冒著熱氣的派。
如果忽視無數死不瞑目的鹹魚頭，這應該是份不錯的美食。
“仰望星空……”
“我記得你上次說很想吃來著，今天就買給你嚐嚐。不過很不好找啊，幾乎都沒有店賣這個了。”
“那就別買啊！我才不想吃。”
柳隨忍不住歎息道，他忽然注意到了什麽，“我說，你該不會是用【劍】切斷空間過來的吧？”
“啊，美味探測器啟動！”
似乎是對氣味產生反應，小黑牽著陸若夜咚咚咚地跑了出來。
接過紙袋後，又一溜煙地跑到客廳裏。
“變成一個這麽可愛的孩子了呢。”桂妮薇爾看著小黑的臉露出笑容。
突然，一隻金光閃閃的小獅子從她外套口袋裏跳了出來，對準客廳方向作怒吼狀，發出稚嫩的聲音。
“這就是【劍】之聖獸嗎？”柳隨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一番。
“對啊，很可愛吧。”桂妮薇爾將小獅子抱在懷裏，摸著它的腦袋。
聞聲而來的陸夕葉和桂妮薇爾打了個招呼後，目送著她進入客廳。
在和教授的決戰中，她們兩人已經見過麵，倒也不算是陌生人。
忽然一把拉住柳隨的袖子：“那個人是王國的公主吧，為什麽會到這來？”
“我沒叫她……”
看著陸夕葉失去高光的雙眼，柳隨突然覺得有點冷。
他急中生智地把手放到陸夕葉的肩上，壓低聲音說道：“要是你想讓我把她趕走，我就照做，怎麽樣？”
“這也太過分了，人家也帶了禮物來的。”
柳隨突然轉守為攻，打了陸夕葉一個措手不及。
她本身也不是腹黑的人，隻不過被桂妮薇爾的來訪亂了陣腳。
隻見陸夕葉深吸一口氣，用力握緊拳頭，低聲給自己打氣：“好，現在就是女人間的勝負了。”
接著她就氣勢洶洶地走進了客廳。
“雖然不知道原因，不過恢複了精神就好。”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是方希打來的電話。
在文清卓消失之後，對蘇明泉的精神控製也失去了效果，現在他正在穩步恢複中。
“過幾天我就去看他，勞您費心了。”掛掉電話，柳隨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鍾。
按照王國的習慣，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下午茶的時間。
可是，當他進屋的時候，卻發現不管是仰望星空，還是陸夕葉帶來的點心，都已經隻剩下袋子了。
“應該是都進了這家夥的嘴吧。”柳隨把手放在小黑的腦袋上。
“抱歉，明明有我在看著。”陸夕葉小聲說道。
她剛才正和桂妮薇爾交談，兩人之間隱約有電光閃爍，應該沒注意到小黑在偷吃東西。
“不要緊，主要是這家夥的錯。”
“因為你吃不了多少，我們才替你吃掉的，你應該感謝我們才對。”小黑大聲嚷嚷道。
“唔。”陸若夜在後麵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袖，似乎想讓她別說了。
“別推卸責任，都是被你吃掉的吧。”
柳隨擼起毛衣袖子走向廚房：“我去做點什麽，吐司可以嗎？”
“我、我來幫忙，柳隨。”陸夕葉急忙道。
“我也要!我也要幫忙!”桂妮薇爾跟著舉起手。
“客人就請休息吧，反正也不是什麽麻煩的東西。”
陸夕葉平時應該很少會下廚，桂妮薇爾更是一竅不通，要是讓這兩個人插手的話，感覺隻會幫倒忙。
柳隨套上圍裙，把買來的長條麵包切片。
就算剛才吃了那麽多東西，小黑和陸若夜恐怕遠遠沒有吃飽。
再加上陸夕葉和桂妮薇爾的份，看起來得多準備一些才行。
就在他攪拌雞蛋的時候，小黑跑到了廚房。
“回去玩吧，不用你幫忙。”
“但是那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好沉重，人家不想待在那裏。”
“……好吧，隨便你。”
柳隨邊考慮著應該擺出什麽表情回到客廳，邊朝碗裏倒入牛奶。
“嗯……要做什麽呢？”
“你都見過很多次了吧，法式吐司啊。”
明明至今都不知做了多少回，卻還是對製作過程極為陌生，果然小黑隻會對成品感興趣。
柳隨苦笑著從冰箱裏把哈根達斯取出來，代替香草放到調理盆中。
等到溶解後的哈根達斯和蛋液混合在一起，再把麵包浸入。
“對了！”
小黑將下巴搭在水槽邊上，看著柳隨的料理工作，忽然笑了起來。
“我想起一件好事！”
“又是和吃的有關吧。”柳隨漫不經心地應和道。
“雖然是這樣沒錯了，但你一定也會很開心的。”小黑的雙眼閃閃發亮。
“不是很感興趣啊，我就聽聽看吧。”
“下次讓人家給你做法式吐司怎麽樣！”
“又是這個啊……”
最近的小黑動不動就說自己要為柳隨做飯。
但每次都沒有實際行動，感覺隻是隨口敷衍。
要不然就是用這種親切台詞來謀取利益的小聰明。
“……是不是把電視費停了比較好，你最近總是學些奇怪的東西。”柳隨認真地思考道。
“你太小看人家了，人都是會成長的。”小黑得意洋洋地挺起胸，學著電視人物搖動手指。
“這種話等你學會打雞蛋再說吧。”
聽到柳隨的話，小黑皺起眉頭，噘著嘴嘟囔道：
“一下子就來這麽高難度的，電視上的人經常說要循序漸進。”
“什麽高難度啊，這是基礎中的基礎好嗎。”
“唔……”
柳隨毫不留情的指摘讓小黑無法反駁，隻能撅起嘴巴，悶悶不樂地跺著腳：
“電視裏的人還說了，對於別人的好意要坦率地接受，這才叫慈悲為懷！”
久違的對白讓柳隨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透過廚房的窗戶凝視著銀裝素裹的街道，開始加熱平底鍋。
“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小黑歪著腦袋，不解地問道。
“做飯什麽的，你慢慢學就好。”
柳隨將一小塊黃油放進鍋裏，“反正現在還有我。”
“耶！”小黑開心地舉起雙手，擺出勝利的手勢。
粗魯地揉了一把少女的頭發，柳隨繼續手上的工作，把浸滿蛋液的麵包放到鍋裏煎烤。
接著又從櫥櫃裏取出五個盤子，並排在桌上擺好。
不知什麽時候，小黑跑到一旁的椅子上，踮起腳尖輕輕親吻了他的臉頰。
“又是從電視上看到的？”
“誒嘿嘿。”
柳隨將稍顯害羞的少女抱起來，放到地上，“話說你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他不以為意地返回灶前，將沙漏倒置煮著熱水的茶壺邊，接著又熟練地給吐司翻麵。
時間靜靜地流逝。
“我們走吧，下午茶的時間已經到了。”
將做好的餐點和紅茶擺在托盤上，柳隨招呼小黑一聲，走向友人所在的客廳。
少女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黑色長發在冬日暖陽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