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暗訪記錄
算了,還是跟她直說了罷,林希凝著牢窗歎了口氣,道:“我若不將你帶回縣衙,你不是被同知大人亂棍打死,就是被那誣陷你的人整死!”
??宋氏怎能不知昨日若被留在府內,必定屍骨無存,但她仍舊不相信林希的鬼話,故道:“你這葫蘆裏賣的甚藥?”
??林希凝了身側的貼身丫鬟一眼,笑道:“我不是大夫,我也不賣藥,我隻想問你還想不想洗脫冤情,將真凶繩之以法?”
??宋氏怎麽不想,連做夢都在想,可她哪裏知道凶手是何人,就連在她心中最有嫌疑的劉氏卻意外身亡,正因如此,自己還被囚禁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內,故道:“我為何信你這狗官?”
??林希聞聽她罵自己狗官,心中大大的憋屈,若不是自己護她脫離那同知府火海之中,恐怕她早已去見閻王爺了,故凝著她道:“你現在隻得相信我!”
??又抬眸凝了凝這牢房與她那廂房相差十萬八千裏,道:“從今日起,至將真凶抓捕歸案,你都隻能呆在這牢房裏!”
??宋氏半晌未開口,兩眸死死凝著林希,不過眸子裏少了些敵意,瞧他說話真誠,並無半點虛假之意,道:“你為何要幫我?”
??林希凝著牢窗那抹斜陽映照房內,笑道:“不為別的,隻求無愧於心!”
??“無愧於心?”
??宋氏喃喃細語道:“好一個無愧於心!”
??不知怎的,她開始願意相信眼前這個傷她的男人,哀道:“你真願意相信我不是凶手?”
??林希想都沒想脫口,道:“確定以及肯定!”
??這一次,宋氏徹底折服於林希的手段,若不是他護著自己回縣衙,隻怕命早已休矣,方才‘無愧於心’四個字頓讓她深信不已,她知道現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他,也隻有他願意護自己安危了,頓,撲通一跪,哀道:“多謝師爺,相信民婦!”
??女人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上一秒還敵意滿滿,下一秒頓的一下撲通跪地,林希連忙將宋氏扶起,道:“你也不必謝我,緝拿真凶,查清真相本就是衙門份內之事”,說時凝了一眼一側的貼身丫鬟,續道:“這些時日,你二人就先在這牢房內吃點苦罷,我已經給牢頭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敢對你們怎麽樣,另外有甚要求直接跟他提便是!”
??“有勞林師爺了!”宋氏深眸似水凝著林希,道:“民婦真不知改如何報答您這份恩情了。”
??林希笑了笑,眸一直凝著那明眸似珠的貼身丫鬟,道:“若真想報答我的話,那就將你身邊的丫鬟許配給我?”說時還抬手指著那貼身丫鬟。
??宋氏一聽‘啊’的一聲驚出,凝著丫鬟,道:“這!”
??那丫鬟心中也是一怔,隨即倆臉蛋兒刷地一下羞紅,一驚一喜,千萬頭小鹿在心口亂撞。
??其實林希也就隨口一胡說,哪知宋氏還真在心裏盤算,故道:“我也就開一玩笑,三姨太莫多心,嘿嘿!”隨凝著二人道:“二位多保重!”
??遂,轉身逕直離去,毫不留情,他可不想等宋氏真開口同意,那丫鬟雖長的一副乖巧懂事之樣,但原本確是玩笑一句,活躍活躍氣氛罷。
??林希轉身毫不留情逕直離去時,那丫鬟緩緩鬆開宋氏的手,麵色略沉,心口猶似千萬根刺紮在胸口,肝腸寸斷。
??宋氏凝著滿麵幽幽的丫鬟心知她是真動了情,若剛才早點應答,沒準還真能為她折到一良夫。
??“唉!”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歎了口氣直搖頭。
??時間不知不覺已過去數日,拜托章添德的事還了無音訊,林希也不好意思主動上門追問,畢竟交情這東西,把握分寸很是重要。
??自從林希給牢頭打過招呼後,主仆二人在大牢內倍受到關照,吃衣住行都得到大大的改善,除了堅決不能出牢房半步以外,牢房內去哪做甚都可以。
??宋氏心裏也明白,隻要她一現身,就算不被同誌大人處死,也會被隱藏在背後的真凶殺害,反倒大牢卻是最安全的。
??陸知縣不知因何說道要去大同府一趟辦公差,至於去辦甚公差,他倒甚也未說,林希也不便過問。
??“林師爺!”林希正準備出門去大牢探望一下主仆二人,剛出門口逕直一錦衣衛,腰插橫刀走到跟前,拱手一禮道。
??林希應了一聲,遂,那錦衣衛上前將一紙書信遞於上,這封信是章添德寫給林希的,本應是他親自送來,順便與他在把酒言歡,可他還要追查建文餘孽下落,分身乏術,又怕林希這邊等不及,便喚下屬將信送來。
??遂,拱手謝過,那送信的錦衣衛圓滿完成任務,也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便拱手告辭。
??攤開書信,林希凝著內容眉頭笑意漸濃,暗道:章添德還真辦了件好事!
??據章添德那揚州同僚暗訪記錄,艾氏確實是揚州府有名富家千金,家作布坊生意的,隻可惜她爹爹生性剛直,不願與奸商同流合汙,頓得罪不少名門奸商,惹來同行的嫉妒,遂夥同起來搞垮了艾氏布坊。
??爹娘自殺,她在揚州也就無家可歸、無依無靠了,遂,有一年的時間是在外麵漂泊,至於做些甚那同僚也沒查出來,在出現揚州的時候,她就成了同知大人的小妾。
??至於那青龍圖騰據那同僚在揚州抓獲的建文餘孽交代,確是建文餘孽旁帝身邊專有暗記,但並非人人都有,隻有建文帝身邊的親信才有此殊勳章。
??忽,林希猛地一拍腦門兒,暗道:終於記起這青龍圖騰在哪見過了!
??而且還不止見過一次!
??艾氏很有可能是在消失的這一年中,她就已成了建文一黨,遂在一年後改頭換麵與同知大人成親,潛伏在同知府內。
??那她又是如何成為建文一黨成員?而她潛入同知府先後謀害蔡氏、劉氏,又嫁禍給宋氏意欲何為?
??還有前些時日揭穿清風教醜行時,又可是她派清風教餘孽混入其中?
??最重要的還一件事,令林希至今百思不解。
??兩年前蔡氏病重,城內大小郎中大夫皆醫治不好,遂上山至清風教問藥,按理來說凡入清風教者,無論是誰,必賜‘神藥’,為何錢管家謀害蔡氏中毒後,清風教不僅一粒‘神藥’未賜,反倒還醫治好了她。
??難道清風教真是看中同知大人的身份,欲拉攏他,又或是蔡氏每月上前都會攜帶數百兩銀子供奉聖女神像,大肆斂財?
??這其中與艾氏又可有幹係?
??要想查清楚她是否與清風教有無幹係,林希頓想到了她,或許她知道一些,隻是她前些時日隨白祭司一起越逃後便藏了起來,隻是不知她有沒有離開黎城,若沒有離開黎城,倒也好找,若已離開,那就大海撈針了。
??若想要尋到蘇青下落,還得去趟陽春樓。
??襄萍本在屋內學做女紅,但她那性子哪裏能坐的住,遂乘那教她做女紅的女工如廁時,便偷偷溜了出來,見林希欲出門,便哀求他將她一道捎上。
??林希見她那委屈巴巴之樣,甚有點想笑,點了點頭同意帶她一道同去。
??五月的天氣明顯比四月有了很大的溫差,初夏烈日暴曬,二人先是穿過一街道又向右逕直走了數裏,漸漸,林希麵頰似有兩滴豆大的汗珠滑落,但他並未止住足步,隻是抬起衣袖橫打著麵擦掉汗珠,經過半刻功夫,終於趕到陽春樓。
??此時陽春樓並無半個客人,那小二見是縣衙之人,二話不說上前迎接將二人帶進正房,好茶招呼,道:“師爺,喝口茶,小的這就去叫佟掌櫃!”
??說完便轉身抬腿離去,二人在房內將茶飲盡,沒一會兒,門外進來一位似有些年歲之人,笑盈盈迎前,拱手道:“林師爺,久等了。”
??“無礙!”林希起身還道,緊接寒暄兩句,抬眸凝了一眼周遭環境,續道:“佟掌櫃,可否幫我尋個人?”
??眼前這個小師爺的事跡早已傳遍整個黎城,如雷貫耳,佟掌櫃對他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拱手軀身,道:“林師爺,何人?”
??林希也不拐彎抹角,道:“就是那日給我傳信的那女子!”
??他說的是蘇青,襄萍終於知道他來這裏的目的了,心底不禁一泛酸味。
??佟掌櫃抬眸回想,笑道:“我想起來了,還真別說那姑娘長的可真標誌,水汪汪的眼眸似荷花般溫婉動人。”
??頓,林希緊凝著佟掌櫃未應話。
??佟掌櫃抬眸識趣的閉上那張老嘴,拱手道:“是!林師爺!”
??遂,林希又交代佟掌櫃隻需告知蘇青與他見上一麵,時間地點由她定。
??其實林希心中還是很擔憂蘇青的安危,畢竟她一個女子身處龍潭中,身邊又沒一個能幫襯她的人,此次見麵,一來打探艾氏與清風教有無幹係,最重中之重的還是她的安危,隻要她無礙,也就放心了。
??離開陽春樓,襄萍便一直悶著葫蘆跟在林希身後好像心事重重,一言不發。
??林希便驟足回身慰問她,她隻是淡應道:“哥,我沒事,哥!”
??遂,兩隻小腿篤篤頭也不回,往前離去,弄得還以為林希欠了她八百兩銀子。
??二人並未直接回縣衙,而是經過同知府門口,林希突抬眸凝著一側門頂還掛著白燈籠,驟足。
??同知府頭七已過,殺害蔡氏、劉氏的真凶還在府內逍遙快活,宋氏至今也不得已躲在陰暗濕潮的縣衙大牢,遂抬腿進入府內。
??府內門子都知道二人身份,也就識趣的沒阻止,反而畢恭畢敬的前去通報,得知二人前來,同知大人在艾氏的攙扶下緩悠悠的走了過來。
??同知大人蒼悴了許多,青絲也都染成了銀色,看起來就是個糟老頭子,迎上時還杵著拐杖。
??林希抬眸不禁一驚,看來最近所發之事對他打擊甚大,遂拱手軀身道:“同知大人,還請保重身子啊!”
??同知大人緩緩挪開那手,微微道:“無礙,有勞林師爺掛心了!”
??遂,幾人進了書房先寒暄數句,隻是現在的同知大人宛如提前老化、行動不便的糟老頭子,而這一切的真正始作俑者正是他一側的艾氏,林希掃了艾氏一眼,道:“四姨太,這兩日辛苦了吧?”
??艾氏可不知林希是在試探她,遂給同知大人倒了杯茶後,淡道:“辛苦倒不算甚!”同知大人將茶飲盡,她接過放下杯,續道:“隻是老爺他受到這如此打擊,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了!”
??說時還故作幽惆的凝著同知大人,林希心中不禁冷笑,艾氏那柔婉的麵容下藏著一顆比蛇蠍還毒的心腸,抬眸凝著同知大人那蒼悴之色,道:“同知大人,您可得調整好身心啊,切莫徒增悲傷!”
??這是林希的真心話,生怕照現在這狀況,同知大人撐不過去,反倒又給了艾氏謀事時機。
??不過同知大人怎能不在傷神,又怎能不痛心,他與蔡氏共眠三十餘年,相濡以沫,恩愛半生,盡因宋氏心中不憤而將其謀害,而劉氏卻又給他頭上帶上一頂綠泱泱,半晌,咳咳道:“有四姨太照料,老夫好多了!”
??同知大人聲音極弱,與初次相識簡直天壤地別,說時,還輕輕拍了拍艾氏的那隻手,二人抬眸相凝一眼,眸子裏有著說不出的憐惜,心痛,半晌,同知大人喚艾氏離屋,說是要與林希相談些要事,襄萍也便也隨艾氏一道踏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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