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眾矢之的
李璟酩瞪了秦王李琮燁一眼,麵向天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父皇,您可記得,母妃病故時,您答應母妃,兒臣長大後,王妃由兒臣自己選,太監、太醫都能作證。
既然蘇府大小姐身患重疾,不能成兒臣的王妃,王妃的位子理應由她的妹妹來坐,蘇四小姐美麗端莊,最合適不過。
想來,蘇府上下應該很滿意這個結果,是不是,蘇洛昔?”
蘇洛昔雙手緊握成拳,看著麵前的二皇子,猶如看著一個惡魔。
他們哪裏是喜歡她,娶她純粹是為了泄恨。
他的四妹妹縱然聰慧,可一旦嫁給二皇子、四皇子這樣的惡人,定會生不如死。
此時,他再也顧不上其他,疾步上前,一撩衣擺,跪在了錦毯上。
正要為蘇淺璃求情,李珂翎從腰間扯出一個絲絛,先一步出聲:
“表妹,你看,這是你小時候打給我的絲絛,這些年,我一直戴著,你都忘了嗎?”
一側的李璟酩瞬間嗤笑出聲,“誰小時候還不玩一兩次過家家,如果個個都當真,世上的荒唐事兒那也太多了吧!
哦,對了,四皇弟、貴妃娘娘,你們還記得桂兒嗎?不巧的很,前幾日她做錯事兒,被我罰了一頓板子!”
王貴妃一聽,瞬間坐直了腰身,下意識覷著天子的神色。
桂兒是她安插在乾清宮的心腹,隻是一個小小的端茶宮女,天子才沒有發覺。
可此時一旦被二皇子抖出來,後宮打探天子起居,那可是天大的罪過。
想起其他妃子的下場,她心頭打了個冷顫,瞬間換上笑臉,依偎著天子,笑吟吟出聲:
“一個宮女罷了,做錯事兒,理應受到懲罰,二殿下自小養在陛下身邊,比起其他皇子、公主,身份更為尊貴。
教訓一個奴才,是她的福分,當然,璃兒被二殿下看中,也是她的福氣,我那妹妹若天上有知,定會高興!”
風向突然轉變,王貴妃三言兩語直接將蘇淺璃“讓”給了李璟酩。
李璟酩手裏還捏著天子的承諾,越發趾高氣揚,勝券在握。
他下巴高抬,斜睨一側的聞弦,目光又轉向另一側的秦王李琮燁,滿眼挑釁。
“怎麽?三皇弟打算讓父皇失信於天下?”
李琮燁手裏的拳頭捏得咯吱響,直直看著麵前的得意小人。
他一步步向李璟酩走了過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李琮燁每走出一步,蘇淺璃的心都跟著揪起一分,見他距離李璟酩隻有三步的距離,蘇淺璃倏地站了起來。
她正要上前,主位上的太後適時出聲:
“大過節的,兄弟倆還以為是小孩子不成,不怕別人笑話,血氣方剛不是不行,但也要看地方、場合!
來人,上酒,兄弟倆互相敬一杯酒,把酒言和吧!”
吳皇後一聽,立馬給宮人使眼色。
下一刻,便有兩盞玉釀被呈了上來。
兩人死死盯著對方,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這才抱拳一揖,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因為這場無聲的硝煙,宴會草草收場。
回到蘇府,蘇洛昔親自送蘇淺璃回到玉離閣,連夜去了篤思堂,找蘇老太爺商量對策。
蘇淺璃在玉離閣的書房裏,一直忙到次日卯時,將寫好的幾封信交給了侍書,目送她離開離開了書房。
她直直靠在椅背上,看著天際的曙光,眸子冷冽如冰。
他們一個個想利用她,左右她的人生,哼,抱歉,要讓他們失望了!
她蘇淺璃,再也不會坐以待斃!
今日是正月初一,整個長安城鞭炮聲此起彼伏。
整個蘇府卻異常冷清,用了五辛盤,喝了屠蘇酒、椒柏酒,吃了餃子,蘇老夫人命宋嬤嬤給晚輩派發了紅包,就打發了他們。
整個鬆鶴堂說不出的冷清,這可是頭一回元日裏,蘇府這般淒涼。
宋嬤嬤看著頭發斑白的老夫人,內心憂慮不安。
蘇淺璃變得越來越忙,每日去鬆鶴堂請安的時間越來越短。
蘇老夫人以為她心裏難過,便隨著她的性兒,還鼓勵她若是在府裏膩煩了,不妨出去走走。
蘇淺璃心頭一暖,點點頭應了下來。
直至初六早上,早朝後,她收到南木通的信,整個心落到了實處。
當日早朝,半數重臣彈劾李璟酩。
稱他掏空國庫,搜刮民脂民膏,收取百官賄賂,甚至和後宮妃子有染,私自屯兵,攻打榆州軍。
李璟酩昔日裏的惡行被悉數扒了出來。
蘇淺璃細細看了兩遍,目光停留在其中一處,麵有不解。
侍書看了一眼,瞬間會意,笑著道:
“主子,殿下說了,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觀,讓小姐被人欺負!”
蘇淺璃心頭一緩,她私下裏聯合了李珂翎,沒想到李琮燁也找了他。
也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當日早朝,天子勃然大怒,痛斥朝臣沆瀣一氣,逼迫天子殺子,憤然離開。
接下來的兩日,依舊有朝臣彈劾李璟酩,但已經沒有第一日那麽強烈。
誰都明白,天子打算拖久了,大事化小,小小懲治一番,便準備一揭而過。
可這一次,李璟酩冒犯的卻是蘇淺璃,哪裏還會這麽好運。
蘇淺璃將南木通送來的信扔進了炭火裏,看著它燒成了灰燼,這才抬首看向一側的周菁湛。
“將安堂紙鋪的楊誌尋來,後續之事兒就靠他了!”
……
四日後,天氣難得放晴,沉寂了一個冬日的百姓都走了出來,掃起了街上齊膝深的積雪。
幾鐵鍬下去,響起了一道驚呼聲。
不多會兒,長安城的大街小巷都炸開了鍋——
百姓從雪裏挖出了一份份小報,裏麵詳細寫了二皇子這些年做的髒汙事兒。
他好男風,男寵無數,大多被折辱而死。
他貪汙成風,王府的庫房滿得裝不下。
他弄虛作假,修築堤壩偷工減料,遇上梅雨,淹沒兩岸農田房屋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深受其害。
他屯私兵,造龍袍,上位之心昭然若揭。
一樁樁,一件件,時間,地點,人物,前因後果,清清楚楚,一個不差。
百姓拿著手裏的小報,個個麵麵相覷,悲憤中帶著仇恨。
茫然間,隻見四個城門湧進了不少暗衛,打馬向皇宮飛奔而去。
禦書房內,李為戰戰兢兢稟完,哈腰站在一側,大氣都不敢出。
禦案後的李政將手裏的小報重重拍在案上,“除了長安城,哪個州縣傳得最厲害?”
“回……回稟陛下,益州、漳州、榆州、定州等地最嚴重,那些地方,二……二殿下都去過……”
“長安城鬧成這樣,京兆尹呢?死人不成?”
李為心裏一顫,硬著頭皮道:
“年前安置在城外的流民,皆是南方逃難來的,聽說二殿下……都湧進了長安城,要討個說法!
二皇子府已經被團團圍住,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李政罵了句孽子,冷聲吩咐道:“告訴那逆子,隻要不出府,百姓不敢衝進王府,剩下的朕來想法子……”
“急報!”一個太監連爬帶滾奔了進來,神色驚慌。
“陛下,大事不好,二殿下被一個妾室逼出府,已經被憤怒的百姓……踩死了……”
李政急怒攻心,大吼一聲“我的兒”,便倒在龍椅上,徹底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