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糧價飛漲

  李珂翎善於鑽營,依照他的秉性,在如此關頭,這般安排,一點都不意外。


  關鍵是,天子李政的態度耐人尋味。


  當日夜裏,風雨交加,天子李珂翎見了四皇子李珂翎。


  李珂翎一入禦書房,便痛哭流涕,磕頭懺悔,悔不當初。


  並跪地請命,願意待罪立功,隻求父皇給他一個機會。


  天子麵無表情聽他說完,沒有任何表示,吩咐宮人領李珂翎去了王貴婦處,母子倆吃了頓便飯。


  次日早朝,百官因為京城裏湧進來的流民越來越多,在朝堂上吵成了一窩蜂。


  反觀天子李政,神色平靜中帶著隱怒,倒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可怕,不少重臣心裏打起鼓,忍不住在心裏琢磨起來。


  其中就包括蘇淺璃的祖父,蘇老太爺蘇詹。


  早朝過後,蘇詹便回府,去了篤思堂,將蘇洛昔喚了去,兩人從早上一直待到午時,還沒有出來。


  蘇府東邊的玉離閣裏,書房房門大開,侍書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她身後的書案旁,端坐著蘇淺璃。


  隻見蘇淺璃麵前放了好幾頁宣紙,上麵的內容一模一樣,都是散播揚李琮燁中毒的紙張。


  蘇淺璃細細對照著上麵的字跡,心裏越來篤定。


  等她又細細掃了一遍,這才抬首,喚了聲侍書。


  侍書應聲轉過身,幾步走到蘇淺璃身旁,躬身一揖,靜等主子吩咐。


  “侍書,吩咐侍畫,讓天機閣找找,京城裏哪家鋪子能做字刻?

  而且是成規模的,鋪子裏絕對有鑽研微雕的手藝人,一旦找到,立刻來報!”


  侍書看著蘇淺璃手裏的宣紙,心頭一緊,脫口而出,“小姐是說,這些紙張是印出來的,不是手寫的?”


  蘇淺璃點了點頭,將手裏的紙張鋪平,指出了幾處,示意侍書,“你看,哪怕是我,在這幾個點上,都不可能寫得一模一樣。


  你瞧瞧,這幾處都是一樣的處理,目前市麵上印製出來的書冊,字跡都比這個紙張上的字跡要大,所以才沒有往這方麵想。”


  蘇淺璃隨意翻了一本印製的書冊,侍書一對照,發現手巴掌大的紙張上的字跡,確實隻有書冊上的一半大小。


  她心裏一沉,想不到幕後之人這般謹慎,竟然作了幾手打算。


  事前,那人用了從未麵世的微雕,即使印製出來,也不會有人從這方麵入手,找到線索。


  事後,又第一時間殺了宣紙鋪子的掌櫃和夥計,斷了一切線索。


  殿下身中劇毒被宣揚出來,查到最後,說不定就會不了了之。


  屆時,殿下將遭受怎樣的重創……


  念及此,侍書麵色大變,急忙應是,匆匆出了屋子,消失在雨霧裏。


  次日,天子李政還沒有表態,另一側消息卻像長了翅膀,飛入千家萬戶,攪得人心惶惶,坐立難安。


  長安城糧食一夜飛漲!

  早上,一鬥米三文錢,到了中午,直接翻了一倍,漲至六文錢。


  那些家裏沒有多少存量的老百姓,一聽翻了一倍,瞬間湧上街頭。


  一時間,整個長安城好似一口煮沸了的大鍋,每個人都擠身其間,搶著為數不多的糧食。


  到處都是摔倒的人群,淒婉的哭聲,路麵被一雙雙腳和成了泥色,壓根兒瞧不出來原本的顏色。


  眾人淋著秋雨,頂著冷風,眸子赤紅,神色焦慮,內心備受煎熬。


  到了夜幕時分,一鬥米已經漲至十二文錢。


  更可怕的是,大大小小的的糧鋪都貼出了告示,已經沒有存糧!

  這日夜裏,好多人家徹夜燈明,夜不能寐。


  次日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蘇淺璃就起身穿衣。


  等侍書聽見響動,走進來,她已經趿拉著鞋子坐在了梳妝台前。


  侍書匆匆一禮,急忙上前,看著鏡子裏的小姐,詢問道:

  “小姐,今日梳什麽發式?”


  “簡單些的,吃罷飯,我要出府一趟!”


  侍書一聽,麵色一緊,立即勸道:


  “小姐,若有要事,吩咐侍畫去辦,這幾日外麵太亂,小姐這個時候出府,實在不安全!”


  “放心,侍畫已經派出去了,想來快回來了!”


  侍書一怔,她日日跟在蘇淺璃身後,怎麽不知道?

  對了,昨日半下午,她去了一趟鬆鶴堂,替四小姐給蘇老夫人送了些吃食。


  估計就在那個時候,四小姐將侍畫派了出去。


  侍書為蘇淺璃梳好發髻,依舊滿心擔憂,正要出聲再勸勸,簾子一動,侍畫突然出現。


  侍畫衝侍書淡淡一笑,眸子轉向杌子上的蘇淺璃,躬身一揖,態度恭謹。


  “回稟小姐,一切都妥當了,賀小姐欣然應允,約在了南湖畔的湖風波酒樓。”


  蘇淺璃淡淡一笑,點了點頭,道了聲辛苦。


  轉身瞅著妝鏡裏的妝容,尋了簡單的海棠釵,插在了發髻上。


  心裏卻對賀晚歸的安排暗暗稱讚,未來的才女,心思縝密,確實不一般。


  如今主街上,到處都是瘋搶糧食的百姓和流民,及其不安全。


  湖風波酒樓遠離主街,附近沒有一家糧鋪。


  再加上如今風雨交加,南湖畔比起其他地方,更加濕冷,如今怕是整個湖風波酒樓,都沒有幾個客人。


  賀晚歸選在這裏,倒是絕對安全!


  蘇淺璃對外謊稱著了涼,著侍書向蘇老夫人告了假,主仆倆趁著雨大風急,撐著油紙傘悄無聲息出了角門。


  馬車一路抄著小道,躲著流民,趕到湖風波酒樓,已經是一個時辰後,身上已經濕透了。


  好在兩人多備了一身衣裳,匆匆換上幹淨衣衫,上得樓來,賀晚歸已經到了,正站在窗前,看著南湖雨霧愣神。


  看見蘇淺璃,她立即換上笑顏,迎了上來。


  彼此見過禮,才款款落座,蘇淺璃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什,掀開海棠帕子,遞到了賀晚歸麵前,笑盈盈道:

  “實不相瞞,上次讓賀妹妹難忘的藕片穿心,我也著實喜歡吃,那次偶然間吃到後,難以忘記。


  事後無意間得到這本《胡園食單》,裏麵竟然記錄了這道菜的做法,我一時興起,才照著做了。


  老實說,比起那日的味道,我做的還是差了很多,既然賀妹妹喜歡,這本書冊就送給妹妹,聊表心意。”


  此時的賀晚歸,癡癡接過那本書冊,用帕子拭了又拭,撫平了邊角,這才小心翼翼打開發黃的頁麵。


  入目的是娟秀的字跡,像極了賀晚歸自己的筆跡。


  隻有她心裏一清二楚,這些字跡,麵柔裏剛,工夫到家,而自己,不過仿了些皮毛而已。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賀晚歸雙手捧著書冊,如醉如癡,眸子從來沒有移開過書冊。


  直至翻到最後一頁,她才鄭重合上書冊,捧在懷裏,閉上了眼睛。


  過了半響,方睜開眸子,眼裏此時已有了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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