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福氣
蘇淺璃定睛一瞧，麵前的男子，正是多日不見的忠勇侯府世子聞弦。
他這會子一身月白色錦袍，一改往日的從容，神色說不出的緊張。
蘇淺璃瞬間想起他對自己的心思，麵上一冷，作勢要起身。
侍書吩咐完侍畫，急急追了出來，就看見自家小姐和一個男子倒在道旁，一輛馬車疾馳遠去。
她眸子一冷，瞬間飛身上前，扶起了自家小姐，瞪著地上的男子，滿眼戒備。
聞弦看著麵前的主仆倆，宛若一對炸毛的刺蝟，搖頭一笑，自己站起了身。
手一揮，打掉了衣衫上的灰塵，掃了一眼手臂上的擦傷，眉頭皺都沒有皺一下。
相反，他的麵上卻洋溢著喜悅，衝蘇淺璃躬身一揖，舉止有禮。
“蘇四小姐要回府嗎？”
蘇淺璃也看到了他的傷口，心裏有些過意不去，神色緩和了一些，衝他點了點頭，“是，聞世子受傷了，需要包紮！”
聞弦淡淡一笑，“無妨，剛好蘇兄今日下值，和在下有約，不若在下同小姐一起？”
生怕蘇淺璃拒絕，聞弦指著不遠處的馬車，立即補充道：
“在下跟在四小姐身後，如果小姐不方便，在下會遠遠跟著，絕不打擾小姐！”
蘇淺璃微微張口，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淡淡點了點頭，“好，委屈聞世子了！”
話末，她扶著侍書的手，上了自家的馬車。
蘇淺璃到達蘇府門口，正巧遇到蘇洛昔出府，身後跟了幾個公子哥兒。
蘇洛昔看見蘇淺璃下了馬車，還沒有顧上說話，另一輛馬車停下，聞弦彎腰下了馬車。
眾人看著蘇淺璃，目光又移到聞弦的麵上，一臉深意，神色曖昧。
他們對近日關於蘇淺璃的流言，越發深信不疑。
蘇洛昔和聞弦彼此見過禮，目光轉到蘇淺璃身上，神色有些不滿，沉聲道：
“四妹妹不是著人來報，要侍奉太後娘娘，怎麽隻一夜，就回來了？”
蘇淺璃屈身一禮，“回稟大哥哥，事兒已經妥了，太後……就允淺璃先回府……”
蘇淺璃實在不習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說謊，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到後麵，越發低了下來。
聽在外人耳裏，沒有一點兒底氣，隻見她整個人微微垂首，神色憔悴。
聞弦見狀，上前一步，接話道：
“在下放才在朱雀街上，剛巧碰到蘇小姐，她差點被馬車撞了，估計嚇了一大跳！”
蘇洛昔深深看了一眼聞弦，神色感激。
四妹妹從太後別苑回府，必經朱雀街，而他又稱四妹妹方才受了驚，完美證實了四妹妹的行蹤，也捎帶解釋了她神色頹廢的原因。
這樣細心、睿智，且深情的男子，世間少有！
可惜了！
蘇洛昔領了聞弦這份人情，掃了一眼他的衣衫，便發現他衣袖上的血漬，急忙出聲：
“聞兄手臂怎麽受傷了？快請進，我馬上宣府醫為聞兄包紮！”
聞弦淡淡一笑，擺了擺手，回道：
“小傷，不妨事，蘇兄，你與五殿下走得近，回頭請五殿下稟明陛下，在長安城縱馬，不論是誰，一旦抓住，必須嚴打。
今日傷了我事小，下次再有人縱馬，傷了哪家夫人、小姐或者小公子，那就不得了！”
眾人一聽，紛紛稱是，圍繞著聞弦的手臂，有的噓寒問暖，有的針砭時弊，有的義正言辭，場麵十分熱烈。
毫不意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沒有再落在蘇淺璃身上。
蘇淺璃衝蘇洛昔躬身一揖，這才提衣款步入得府門，轉眼不見了身影。
人群中的聞弦目送蘇淺璃的倩影直至消失不見，才堪堪抽回目光，看著自己的傷口，好似欣賞一副名畫，嘴角上揚，恍若嫡仙。
他救了她！
原來，他並非軟弱不堪，書生一個！
……
蘇淺璃徑直去了鬆鶴堂，胡謅了一個說辭，便住了口。
秦王府昨晚能借著太後娘娘的旨意，來稟告蘇老夫人，定是想好了說辭。
她多說，反而會露餡。
蘇老夫人沒有多問，不動聲色打量著蘇淺璃。
見她神色平和，雖然心裏存疑，依舊信了她，吩咐侍書好生照看自家小姐，用過午膳，立即催促她回去睡會子午覺。
蘇淺璃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玉離閣，遙遙就看見伺棋和撫琴湊在一起。
說到高興處，兩人相視一笑，說不出的親昵。
看見蘇淺璃進來，伺棋下意識將手裏的東西藏到身後，急忙起身行禮。
蘇淺璃眉頭一皺，深深看了一眼伺棋，直接越過她進了屋子。
正要吩咐侍書去請王嬤嬤，王嬤嬤得信已經趕來。
她瞅了眼四周，走近一步，壓低了聲音，鄭重道：
“四小姐，老奴昨日遇見采買的周婆子，她說，大房近日采買了好多不常見的吃食，都是上品，全部存在了冰窖。
老奴猜想，大夫人是不是準備大辦大小姐生辰宴，先太子冥誕還沒有過去，才不好生聲張。”
再過半月，大小姐十五了，屆時定然要舉行及笄禮！”
蘇淺璃怔怔看著軒窗下的梔子花，神色一冷，眸子變得晦暗不明。
小幾上的梔子花已經凋零，被下人掐掉了，隻餘一盆清脆的枝葉。
蘇淺璃總以為她的芬芳還在，忍不住一瞧再瞧。
梔子花的美，跟蘇淺鈺留給眾人的感覺一模一樣，濃鬱芬芳，引人入勝。
前世，蘇淺鈺及笄禮，一襲曳地白裙，宛若天子下凡，名動京城。
李珂翎和其他男子一樣，深陷其中。
最後，他不惜違背他們的誓言，前腳將蘇淺璃打入冷宮，後腳就大張旗鼓迎娶了蘇淺鈺。
蘇府沒了明慧皇後，又多了個文殊皇後。
除了蘇老夫人、蘇洛昔心裏難受外，再沒有人記得蘇淺鈺是踩著妹妹的屍骨，坐上了皇後的寶座。
……
“小姐，您在聽嗎？”
一側的王嬤嬤忍不住問道。
蘇淺璃點了點頭，眸子依舊停留在花葉上，淡淡出聲：
“大姐姐生辰快到了，我沒有忘記！”
王嬤嬤麵上一舒，“是啊，我記得二夫人嫁過來不久，就趕上大小姐周歲，當日，院子裏客來客往，熱鬧極了，幾樹桂花，花開正好，香飄十裏。
所有人紛紛稱讚，言稱花神前來祝壽，大小姐以後貴不可言呢！”
蘇淺璃深深一笑，一字一句道：
“可不，八月十五生辰，可不是誰都有這樣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