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領老人家的情
正暗自腹誹著,老太公揮起條子衝著小蓮後背就甩下來,哀嚎僅僅一聲,鮮血就濺的滿地都是。
??堂上眾人騷動之後迅速跪地,彌幺幺眼角夾著不屑,眼珠子輕轉就看向地上趴著的那位。如今她渾身都別染得血紅,血水從她後背如泉一樣湧出,一股接著一股往地上爬。
??老太公手裏動作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相反,他打下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盡管人已經在他第二下條子落身上的時候就死了。
??他好像一頭老了的獅子,看著不中用,一口下去照樣能咬死人。
??咣當一聲條子被他扔在一邊,眾人大氣都不敢出,隻聽他氣息平穩道:“以後再有人以下犯上胡作非為,這就是下場!”
??“太公息怒!”眾人道。
??他也沒理,擦了擦袖子上的血跡走去彌幺幺身邊,俯視楊大夫片刻吐出一句:“從今往後你不必留在彌家了。”
??“爺爺,他說我沒病,我也覺得自己沒病,難道這不是一件好事?為什麽罰他?”彌幺幺笑問,正在氣頭上的老太公絲毫沒反應過來她此刻狀態和健康的人沒什麽兩樣。
??兩隻略微渾濁的眼睛裏蒙上的是一層沉重的愧疚之色,他道:“小幺,這麽多年過去,讓你受委屈了。”
??彌幺幺的笑意更濃,但看不出一絲歡喜。
??“那欺辱你的婢子爺爺已經處理掉了,從今往後再不會有人這樣欺負你。”
??老太公慈祥的很,抬手就要摸摸彌幺幺腦袋,卻見她微微往後仰去:“爺爺知道這麽多年我在受苦,為何今日才出麵解決?是被人蒙騙至今,還是出於對我娘的愧疚所以良心發現?”
??她聲音很輕,輕的隻有她和老太公聽得見。
??老太公的手僵在半空中,慈祥一瞬變得陰冷。
??留在這樣的家裏想要潛心修煉還不如洗洗睡,放眼望去沒一個好東西,指不定哪天惹惱了他們半夜就被卷起來扔到河裏喂魚呢。
??彌幺幺是打好小算盤離開彌家的,故意激怒眾人被趕出家門也好,裝個委屈假意去家廟代發修行也好,總比留在這兒和人鬥來鬥去舒坦。
??本以為自己的小九九要成了,沒曾想老太公的不悅僅存一瞬,不過幾秒就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低聲說:“等你傷勢好些了來找我。”說罷他側身衝著老仆道:“把二房那邊空著的院子騰出來,好好收拾一下,安排小幺住進去,另外調配幾個聽話的丫頭婆子伺候她。”
??“把我娘以往住的院子稍稍清理給我就好,丫鬟婆子也不必調配,我用不著,還有,院子裏屋子裏的所有我娘用過的東西都不準動。”彌幺幺掀開狐裘大氅,起身端端的立在那兒,反手將大氅披好,來到已經體無完膚的屍首前頭,衝著早嚇呆的劉嬤嬤道:“把她耳朵上的墜子給我摘下來。”
??劉嬤嬤哪敢?
??那可是死人。
??顫顫巍巍好一陣,張嬤嬤替她做了。
??“六小姐,小蓮身上隻有這一隻墜子……”
??彌幺幺將其握在手中,嘴角往下壓了壓,再張開手心時墜子已經成了粉末。
??“這……這怎麽回事?”
??“不知道……”
??底下的人竊竊私語,彌幺幺抬腳出門,掀開簾子時白森森的雪又擠進來許多,眨眼功夫又消失不見,她停在門口幾秒,似乎想起了什麽。
??臨走前她衝著裏頭的人勾唇淺說:“這幾個婆子平日裏仗勢欺人慣了,到了正經時候又是吃裏扒外的東西。爺爺,您可別饒了她們。”
??語畢彌幺幺揚長而去,沒走出去十米就聽到祠堂裏冒出來幾道慘絕人寰的叫聲。
??肉肥膘厚就是好,挨條子都比別人多幾下。
??天快黑實了,這會子就像蒙了一層紗布在眼前,看不大清楚前麵的路。白日裏外頭陰著,彌幺幺隻以為是氣候不大相同所以冷些,沒曾想這已是封川國的臘月了。
??彌小幺的娘褚清月怎麽死的成了彌幺幺當下最關心的事,以及聽那些人說的碎話時,她偶然聽到關於褚清月能力方麵的話。既然沒能如意走了,那就在彌家安心待上一段時日,吃飽喝足玩個夠再修煉才是正道。
??雪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踩過去留下的淺腳印被兩側石燈照著,不過片刻就有新的雪花落下將它們遮蓋。
??修長白淨的手指還沒扣上房門,裏頭就有人打開,福了福身方說:“侯爺,老夫人已等候多時了。”
??蕭酒意點頭,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放在前麵,磨了磨玉扳指,將其脫下交到侍女手中,稍稍整理衣冠這才抬腳進門。
??屋裏是個端坐的老婦人,從頭到腳素淨的很,身上沒有首飾臉上沒有脂粉,衣裳上連繡花都沒有。
??“孫兒見過祖母。”蕭酒意提著衣擺,正要跪地行禮立馬就被安太妃打斷:“你身子不好,不必行禮,過來坐下,祖母有話問你。”
??雪紗梨木製的落地方燈透出的暗橘色燭光映照在祖孫二人臉上,安太妃拉著蕭酒意的手,眼底盡是疲憊,腳邊的炭火籠子裏發出的聲音使得氣氛更加沉寂,角落裏突然跳出一隻蟈蟈落在安太妃膝上,她緩緩一笑,捏了蟈蟈放在案上,翻扣下來一本書蓋著它,不過片刻它就叫了起來。
??“外頭下著雪,為何會有蟈蟈?”蕭酒意笑問,伸手將炭火籠子拉來與安太妃貼得近些。
??這是冬蟈蟈。安太妃原本是要這樣回答的,她們祖孫倆每年冬天都會說一遍這樣的話。
??然而這回安太妃卻道:“孩子,你知道為什麽蟈蟈在冬天很少嗎?”
??“為什麽呢?”
??“因為冬天太冷了,會凍死它們。”說罷安太妃輕歎一口氣,再抬眼時已是淚眼婆娑,“祖母就跟那蟈蟈似的,每年都怕冬天到來,一入了冬,我就覺著自己快死了,牙也顫、手也抖……”
??“前兩日才給您買的糖葫蘆您這麽快就吃完了?”蕭酒意歪了歪頭笑道。
??一聞此言安太妃嘴角往下一拉甩開他的手自己揣在懷裏就道:“你以為我今天叫你來是為了這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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