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上藥
四魔女走後，哪吒想為梅玉上藥卻被她故技重施的關在了門外。
哪吒這次當然不會再順著她，他解開術法輕踏進門內，見梅玉捂著帕子蹲在牆角縮成一團，眼中略有責怪之意。
他的府上引有冷泉，哪怕在高閣之上都隱隱蓄著涼氣。
而牆角又是陰氣彙集的地方，如此寒涼之處，梅玉……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愛惜一下自己。
梅玉聽哪吒發出了一聲嘆息，不由悄悄下移了一點帕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殊不知哪吒一直都在注視著她，這麼一瞧就對上了眼。
哪吒瞧見梅玉那雙明媚清亮的眼眸中還含著未曾褪去的水霧，一點也沒了往日里的朝氣，他抿了抿唇，緩步上前將她抱去了床畔坐下，柔聲道：「梅玉，你把手帕拿開，我給你的臉塗點葯。」
「不要，萬一你看到我的臉后不小心笑出了聲，那我豈不是丟死人了……」
梅花帕后的梅玉輕咬下唇，神情間略微有些猶豫。
她清楚哪吒並不會因為她的傷痛而從中感到快樂，也不會因為她破了相就厭棄她。
可她就是狠不下心將自己現在這張凄慘的豬頭臉暴露給心上人看，哪怕一昧的逃避，她也想在對方心中永遠保持最美的樣子。
「沒什麼好丟人的，你我一同長大，什麼樣的你我沒見過。」哪吒微微笑了笑，腦中逐漸回想起了他們小時候的景象。 一秒記住ｈｔｔｐ://ｍ.bqge.org
他幼時自稱是「陳塘關小霸王」，與身後的一票小弟「無惡不作」。
自梅玉到了他家之後，為了讓當時的梅玉討厭他，他更是帶著她體驗了他們當時所做過的一切調皮搗蛋之事。
掏鳥蛋、捉蛐蛐、捅蜂窩、跑去小漁村摸魚、捉弄下值回家的李靖……他們的童年精彩非常，再加上有個傻乎乎的敖丙在，三個人倒也玩的歡快。
有一回，他倆照常前往小漁村的海邊去找他們的敖大哥玩，可是剛走到小漁村附近，就聞到了山林中飄來的杏子香氣。
小漁村的老人們說這個時候是打野杏的好時節，只是林中有鬧人的馬蜂，即便可以捉來用藥，可只要被它們蟄上一口，哪怕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都不見得消。
他向來對打野杏不感興趣，見梅玉好奇的跟一眾孩子進林玩耍，樂得清閑的他當時也沒有在意，直到傍晚時分梅玉還沒回家，他這才有些著急的出去尋她。
那天被馬蜂叮了一臉包的梅玉也是這般模樣，小臉腫的像座小山，眼睛紅通通的含著淚珠，整張小臉被變大的梅花帕包裹的嚴嚴實實，他與他娘哄了好久梅玉才肯拿下帕子上藥。
好像也是從這天起，梅玉開始愈發注重自己的外貌變化，哪怕是臉上刮傷了一點她都會一個人暗自神傷好一陣。
想到這，哪吒無奈的搖了搖頭，見梅玉執意不肯摘下手帕，他只好揭開帕子一角，用指腹輕輕為她腫燙的面頰塗抹藥膏。
老君所煉的藥膏自然並非凡品，藥膏帶著草木的清香逐漸在梅玉的臉上化開，清涼消腫之餘還有著凝神靜氣的功效。
但葯上到一半哪吒就發現眼下情況有些不大對勁。
明明他的動作很輕，可只要觸碰到傷處，梅玉便疼的直眨眼睛。
他覺得梅玉這此傷的可能比任何一次都重，在她鎮靜下來后便替她摘下了蒙在臉上的紅梅手帕，露出了那張紅腫且泛著青紫淤青與黑紅色血斑的臉。
哪吒沉默了一瞬，眼中眸色愈發深沉。
「梅玉，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子的。」
哪吒看著梅玉的神情格外嚴肅認真，只是出於慌亂下的梅玉卻未能回答他的話，手下一個勁兒的推搡著哪吒，眼中也不受控制的湧出了淚花：「不要看我，別看！求你了哪吒，快把頭給轉過去！」
梅玉下意識地就想把自己給藏起來，左臉清涼右臉滾燙，哪怕沒照到鏡子都能想象得到她現在的境遇究竟是有多麼難堪。
「不要亂動，僅剩下半張臉了。」
哪吒在梅玉停止哭泣后仔細的將她的另半邊臉也上好葯。
他眉頭輕皺，看著梅玉因為容貌的恢復而逐漸變得恬靜下來，心中暗自琢磨著究竟是誰欺負了她。
之前他在兜率宮的時候從老君那了解到奎木狼下界為妖只是意外，玉帝的確意替玄奘等人安插劫難矇混過關，只因頭回做這種投機取巧之事沒有經驗，這才勞煩老君，讓他身側的金銀童子下界做了妖精。
老君身邊的人哪吒哪一個都認識，都是些略有點小聰明同時也很怕麻煩的傢伙。
他們習慣於做事速戰速決之後便去安逸享樂，按他們的性子來說應該不會去做「捏臉」這種無聊的事情。
——難道說，梅玉在他們那裡遇到了什麼熟人？還是個跟她有仇的人。
哪吒突然有些頭疼幼時的他為了給自己減負而不肯學習卜算之法的事了，不然這會兒他略微動動手指就什麼都明了了，哪還用得著去想這些？
梅玉見哪吒皺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模樣，身體稍稍前傾替他撫平了那個地方。
「不用想了，是妲己。」眼眶還有少許泛紅的梅玉嘟著嘴說，「她記恨我當初斬她尾巴的事情，於是就找了這個機會捏我臉報復了回來。」
「妲己？」哪吒輕念著這個名字，腦中出現的卻不是妲己曼妙的身影而是梅玉做的白玉圍脖，他「啊」了一聲，笑道：「圍脖挺暖和的。」
梅玉聽后沒忍住笑了，她就知道哪吒這個懶鬼才不會廢那個心力去記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不過她在得到對方的回答之後心中依然很是高興。
只是興奮過後，她剛恢復好的一張小臉就又垮了下來，開始問他有關於四魔女的事。
「她們幾個是我路過夜叉山的時候遇到的，我見那附近的村民每天被她們幾個耍得團團轉實在可憐，就順路收服了。」
「哎呀，我不是在問這個.……」梅玉扭捏地說，「我是想問她們幾個那樣好，你幹嘛要將她們關到那個繡球里啊，瞧著怪可憐的。」
梅玉話音剛落，還沒等哪吒回復，那窗邊武器架上的繡球中就響起了四位姑娘的附和聲：「是呀是呀，元帥沒良心，把我們幾個嬌滴滴的大閨女和一群大老粗塞在一塊，從來都不問問我們的意見！」
「你聽聽，她們——」話還沒說完，梅玉就反應了過來，她檀口微張，看著哪吒的眼中滿是詫異：「天地運色能聽見我們所說的話？」
見梅玉恢復活力，哪吒心下也暗暗鬆氣：「原先是聽不見的，但我為了作戰方便就在繡球之上做了手腳，僅是能聽見罷了，他們看不到外界景象。」
「就算看不到也.……」梅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耳根一紅問道：「我記得那日你束好發后戴了頭冠，難道我偷看你……那啥的事他們也聽見了？」
哪吒看著梅玉，對著她很是無辜的點了點頭。
梅玉捂著臉怪叫了一聲，她覺得她再也沒臉繼續待在這裡了，忙拔下頭上的斬妖劍簪還給哪吒，跟他打了一聲招呼后就捂著面頰朝府外衝去。
然後沒一會兒，她又自己跑了回來：「有、有地圖么，天界一層一層的，我不清楚怎麼下界……」
梅玉沒有撒謊，她的確不怎麼認路。
她頭一回下界是被仙帝強行遣送，啥都沒看見就回到了陳塘關老家。
后兩次下界又是乘的孫悟空的「順風雲」，再加上天宮各處布滿陣法，要是讓她一個人自行探索，怕不是玄奘取完經都過去五六年了。
「地圖繁瑣，還是我送你吧。」
哪吒話是這麼說，但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將先前準備好的天界分布圖遞給了梅玉。
他看了一眼梅玉腰間別著的白玉骨鞭，沒有詢問這件兵器的來歷也沒有多言她將斬妖劍還回來的事，只是牽著她的手默默與她來到了南天門外，囑咐她跟隨玄奘的途中要萬事小心。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