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學
講堂大變了模樣，每張桌上的文房四寶都消失不見只見書桌上擺著把古樸的瑤琴，琴穂隨著一陣一陣香風飄動。
顧柔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聽學還能在這般文雅古色的環境里。
「婉兒姐姐，這是？」
慕容婉兒面色激動：「難不成…難不成一會兒是逍遙子講學？」
大公主點著頭：「是逍遙子先生。」
「前段時間先生回京都父皇知道后就把先生召進宮想讓先生為我們講學，是費了好些功夫后先生才同意教學我們一段時間。」
顧柔疑惑：「逍遙子是誰？」
永安郡主在蒲團上坐好：「逍遙子。顧姐姐都不知道嗎？」
「顧姐姐在家就沒聽你兄長們說起過逍遙子嗎？」
顧柔搖頭：「沒有。我與兄長們聊的大多都是好吃好玩的這些。其他的說的少。」
清樂郡主看著顧柔道：「那南山居士你總歸是聽說過吧？」 首發域名ｍ.bqge。org
「嗯嗯，這我聽過。我家書房還掛有他的字畫吶。」
大家都已經端莊的坐好，耳朵豎起仔細的聽清樂郡主說話。雖然都已經在家裡旁人那兒聽了很多的逍遙子的傳奇事迹，但只要有人講還是會忍不住好奇的聽。
清樂郡主接著道：「這個逍遙子可是個奇人！」
「他是南山居士老先生最得意的傳人。聽說他三歲就能識文斷字五歲開始習音律，琴棋書畫更是文人墨客都爭相追捧討論的，還有著過目不忘的好本事學東西快又能舉一反三，當時的南山居士可是揚言不收弟子傳人的都為他破了例，南山居士一生也只唯有他一個的傳人哦！」
顧柔不怎麼相通道：「真有這麼厲害嗎？」
慕容婉兒急道：「那是當然。逍遙子在學成之後就開始四處遊歷講義了，他學識淵博。很多的地方的紳士世家都爭著搶著都要相邀他去家中做客吶。」
大公主也說道：「這次也是因為先生回來祭祖，要不然我們那有這般好運氣能夠聽到先生的講學。」
永安郡主認同道：「就是就是。這可是好些人求都求不來的事兒！」
「說起來我們運氣還真好。」
顧柔聽著腦子裡浮現出一個跟話本子里一樣的奇人模樣，長長飄逸的大鬍子身著長袍一副得道成仙的模樣。要不就是那種不修邊幅恣意瀟洒常年以酒為伴脾氣古怪的怪人。
外面男孩子的堂間也大變了樣，課桌沒了放的是五張棋桌每張桌上擺著兩個棋盒，棋盒裡的棋子光澤圓潤。
男孩子們兩倆相對而坐，坐在第一排的是二皇子蕭遠和他的表弟李響。對面坐的是六皇子蕭葉和他的二表哥周旭。再然後就是四皇子蕭琛和表兄朱盛，蕭衍和小王爺蕭啟同坐，長公主的長子宋明宋小公爺與瑞王世子蕭重坐一起。男孩子們沒什麼多餘的話聊，耳朵里聽著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聊天聲，看著空空無物的棋盤宋明和蕭重兩人各拾一色開始下棋。
宋明和蕭重他兩從小認識且兩人年齡最長早早就在家學了些。幾位皇子的年齡不大相差的也不遠二皇子蕭遠和大公主同年，第二年蕭衍出生排行第三，緊跟著就是四皇子五公主相繼出世再然後就是求子多年的令貴妃娘娘，她在抱養了蕭衍三年後生下了六皇子蕭葉。
然後就很奇怪？！後宮里所有的嬪妃都再也沒有過身孕。皇上雖然下旨讓太醫院的人去查可怎麼查也沒查出個原由。
男孩子們無聊的把弄著棋子，身著綠衣長袍的逍遙子帶著一個和自己身量不相上下面容有些青澀的人跨進門。
只見他走到講桌前歇袍坐下拂袖淺笑；「想必大家都是認識在下的，那在下就不用多做介紹。我們直接講課吧。」
「各位今天先學棋和琴。」
「男孩子學棋」
「女孩子學琴。」
有人不解問道：「先生為何讓只讓我們學棋，女孩子她們就能學琴？」
另一個人繼續道「就是！先生是看我們是男子所以不想教我們嗎？」
逍遙子搖頭笑道：「不是。而在下想先看看各位都適合學什麼，以後在下就好知道怎麼為你們講學。」
二皇子對李響小聲嘀咕道：「講課還可以這麼講，本皇子聽著到還是新鮮。」
宋明兩人放下手裡的棋子不贊同道：「可先生一人怎好一堂課教兩類？怕是先生會分身乏術吧？」
逍遙子笑著道：「小公爺不必擔心。」
說著指向身旁面孔青澀的男子道：「他叫子游是在下的學生，從小他就跟著在下學藝，六藝雖比不上我但是在蕭國他也是能排的上十數的人。」
大家抬頭望著他，看他雖然臉顯稚嫩但神情穩定，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嘴角淺淺一笑點了點頭很是隨意親和的打著招呼。
逍遙子說完撥動了一下琴弦：「現在在下先彈奏一曲。」
逍遙子看著顧柔幾人道：「公主和各位小姐仔細聽注意看在下的指法。沒看清也沒關係，一會兒子游會再細細教各位的。」
說著指尖開始跳躍起音符琴聲高曠清遠繞樑而出，大家神情迷離好似人在高山流水之中大家都聽的如痴如醉。
琴音停了好一會兒。逍遙子手覆在琴弦上。眾人從痴醉的旋律中慢慢緩過神來。
掌聲雷動。
「先生彈的真好。」
有人嘆道：「餘音繞梁當真是不為過啊！」
慕容婉兒陶醉的回想著：「先生你這曲子是新譜的嗎？好像還從未聽到有人彈奏過？」
逍遙子點了點頭：「是。」
「這曲子新譜沒多久各位今天就跟著子游好好學學吧。」
慕容婉兒難得激動：「是，真是太好了。」
逍遙子說完起身走下講桌開始為男孩子們講解如何下棋。
女孩子們也抬手撥弦漸漸地開始有斷斷續續的弦音，慢慢的一小段一大段的音律清幽響起。
子游看著動作優雅的女孩兒們點點頭。「女孩兒們都很聰明彈的不錯，只個別不好彈的音需要再細細講講，也只需要淺淺一講她們就能夠很快很好的領悟到。」
只顧柔一個人坐著遲遲不敢動，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能跟著大家一起彈兩聲但卻是「呲～呲～」的響聲，嚇的自己都不敢再動。」
子游抬頭看見顧柔人像泥塑一樣坐的筆直一動不動眼瞼向下盯著瑤琴在發愣。
子遊走上前：「顧小姐。你為何不撥弦？」
顧柔有些委屈：「我不會。」
「不會沒事。你多彈奏幾次就會了，我來教你。」
子游手在琴弦上撥弄了幾下悅耳動聽的音符傾弦而出。
手停音止「顧小姐試試？」
顧柔僵硬著手指「咚、咚、咚——呲……的聲音從琴弦傳出。
明明是同根弦同個位置顧柔彈出的聲音卻像是刀刮在竹片上簡直是——刺耳之極！」
子游耳朵發鳴聽的心裡刺撓：「顧小姐你快停下！」
「顧小姐你是不是還從未彈過瑤琴？」
顧柔點頭：「嗯。」
「那我再慢慢教教顧小姐吧！」
「你先撥起這根弦然後這邊手輕輕往下划壓。」
「動作輕柔些。」
子遊說完起身讓開：「顧小姐你再試試看。」
顧柔手指溫柔些了清脆的「當～當～當…噔……」聲響起。
子游滿意的點了點頭「孺子可——」話還未落。
琴音立馬一個劈叉「呲———」的響起。
醍醐灌頂般的刺耳聲讓所有人不得不雙手捂住耳朵。
哀嚎聲一片：「誰在彈琴啊？」
「難聽死了！」
清樂郡主哀嚎：「顧四你怎麼彈個琴還要人命不成？！」
離的近的慕容婉兒深受其害轉身哀怨的目光看了看顧柔。
顧柔停下手難為情的低著頭道：「對不起大家。」
子游安慰她道：「顧小姐沒事你別往心裡去，你只是不熟練我們再多練幾次就好了。」
顧柔搖頭：「我還是不學了，我感覺我不適合學這個，靜心雅緻的我好像都學不會。」
子游老神在在道：「顧小姐何必這麼貶低自己，你要相信勤是能補拙的！」
顧柔明白自己不是學這個的料就像學刺繡那樣。
「謝謝子游師兄，我知道的。」
「我真的不適合學瑤琴你剛才對我講的那些我一個也沒記住。我總是這樣只要是別人怎麼教我都是記不住的都是我學不會的。所以子游師兄還是去幫其他人吧。」
子游不相通道：「怎麼還會有這種事！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你再多練習吧！」
「多練習后你不會我們才能再說適不適合吧！」
「做什麼事你都不要輕易就放棄了才好！」
顧柔說完一番話后就坐著不動了，不管子游怎麼說就是不伸手再撥弦。
子游看著很苦惱「千金難買的機會啊！」
子游求助的望著帘子喊道：「師父！」
逍遙子早在那邊聽到了他們的講話聲，還在心裡想著「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這麼通透了！小小年紀對自己做的事就有了這般清晰的了解，立場也堅定實屬有些難得！」
聽到子游的求助聲，逍遙子不慌不忙的為蕭葉講完下棋的最後一步。
顧柔正老僧入定般的抵抗著耳邊苦口婆心的子游。一陣氣息平穩腳步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柔耳朵動了動。
「好了。」如溪水般清澈動耳的聲音傳來。
「你去其他人那兒看看吧！」
顧柔抬頭看，逍遙子站在桌前。人長的很清俊面眉星目人很隨性的站在哪兒像青竹般高雅嘴角微抿著看不出他現在心情的好壞。
「也是。想來他還沒見過有這般朽木樣的學生吧！」
顧柔低下頭小聲道：「先生，我不想學瑤琴了。它不是適合我，我可以不學嗎？」
逍遙子語氣聽上去很冷清：「顧小姐可知想跟著在下習音律的有多少？」
顧柔搖頭。
逍遙子道：「如過江之鯽。
顧柔震驚到嘴巴張開。
逍遙子看著有些呆萌的顧柔，忍著笑意繼續冷清道：他們有的是王公貴族，有的是年輕一輩人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也有聞名遐邇的名伶藝人。」
「人人都以能同在下同坐講學為目標，何況現在還是在下親自講學。那更是很多人夢寐以求都求不道的事。」
顧柔聽著心裡慢慢湧起升了罪惡感。「自己太不識好歹了，這樣厲害的先生平生難得。可是——？」
「自己是真的不適合學還要強迫自己去學嗎？」
逍遙子道：「顧小姐你真的確定不學了嗎？」
顧柔只是愣了一瞬然後抬頭看著逍遙子很堅定的點頭：「我確定。先生。」
「不適合我學的我就不強迫自己再學了強迫自己努力是在浪費時間，與其這樣我還不如用這個時間去學我擅長的或是我真真很想學的。」
逍遙子聽后笑了起來：「顧小姐想好了！
「以後可別後悔說是在下不教你。」
顧柔搖頭又點頭：「先生放心，我不會後悔的以後也絕不會怪罪到先生去。」
逍遙子看著一臉認真眼神堅定的顧柔，他相信她是一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道不是說先前說的那些是為了顯示自己的本事多大，人有多了不起。而是女子在世本就艱難，如果不說清楚以後她長大成人了回想起這一幕，心裡難勉不會怪罪當時自己話沒與她說清楚。自己當初是年少無知沒明白這是一件能為自己挑夫家做更多的選擇的事情。
逍遙子笑了，如沐春風般：「好。」
「你不想學就不學。在下同意了。」
「現在還有些時辰你就自己坐這兒聽其他人彈吧。」
顧柔揚起笑臉高興道：「是先生。」
「謝過先生。」
逍遙子看著活力四射的顧柔。「想到顧家可是以軍功立身的，想來也不會有人傻到要以這些小小的技藝來要求這顧府唯一的嬌花。」
逍遙子道：「在下會的還有好些，顧小姐要是想學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必定傾囊相授。」
顧柔鄭重的行了一禮：「謝過先生。可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好學什麼？」
逍遙子笑道：「那沒關係，等你想好后再告訴我也可。」
「是。多謝先生。」
逍遙子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去了外面繼續教男孩子下棋去了。
顧柔現在是無事一身輕。人癱坐著蒲團上一手撐著臉頰耳旁聽著慕容婉兒幾人彈的起起伏伏的弦音，身後時不時傳來清脆的棋子落盤的聲音，真是美極了的享受啊！
回到永嘉宮顧柔三人坐在窗榻上。大公主慕容婉兒看著顧柔道：「你剛才在學堂說那些話會不會太過武斷了。」
慕容婉兒也憂愁的鬢著眉頭：「是啊。太衝動了些。你可知世間有多少人想跟著逍遙子先生學都是沒有機會的！？」
顧柔笑著安撫道：「我知道的。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