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僧人
不知這座寺廟建於何時,山頂上的風又是從何處起,只知道雄偉壯觀,而不知如何形容。我能想到所有的讚美寺廟的詞語都適合它——矗立在山巔的奇迹。
拾級而上,是整整九百九十九級台階。沒有多少風化的痕迹,甚至連雜草都沒有,乾淨如新,甚至沒有早上的積雪。雪山上的岩石袒露,混有巨岩和泥土的清香。甘丹寺就在山顛,兩側的佛塔巍然矗立,遠處飄來一陣陣佛香。
大片大片的金黃色覆蓋就整個甘丹寺,五彩的飄帶從各個建築物的飛檐倒角處飄然自若。指尖拂過一個個佛輪,轉動出來的禪意聲響對於雪山依託風帶來的咆哮大上好多倍。除了快速掠過風聲,什麼也聽不見。
佛香越來越清晰,這無法止息的吹刮著的激怒的風不能絲毫將這香氣吹散,只會隨著風的流動越來越快,傳播的越來越廣。白色的牆壁,金色的屋頂,屋檐上儘力塑刻仙人走獸,神態各異,朝著四個不同的方向,有的怒目圓瞪;有的和藹馴良;有的英氣蓬髮;有的栩栩如生。
正殿在前方,裡面的空間非常龐大,實在是奇拔得可觀。巨大的四面牆壁上齊齊整整林林總總排列著千萬支蠟燭。從裡面看,寺廟的頂部更是高深不可測量,頂部的蠟燭排列的較少,因此頂面看起來越來越暗,最後消失於虛無,這乃是應了佛教中的「不全之奧妙」也。
在四周向中間傾斜的幾塊牆壁與和地面垂直的牆壁交界的地方便是從外面看屋頂和牆壁交接的地方。站在裡面看,它們的界限好像不甚分明了,彷彿將巨大的它們連接起來又精細打磨。整個寺廟之內除了頂端和地面燈火通明,把牆壁照的很亮,金燦燦的很是有佛性。巨大的屋頂內壁隱隱約約若隱若現著幾尊浮雕,這便是四大天王。
寺廟正門對著的北面牆壁上是多聞天王,多聞天王的化身在藏傳佛教中,他還是一位財神,依藏密經典所述,財寶天王名「南通謝」,是五方佛中寶生佛的化身,並有八路財神相伴左右。作為財寶天王,他的形象更為華麗無比,通身金黃色,一面兩臂,頭戴五佛寶冠,身穿黃金鎧甲,佩戴各種珠寶瓔珞,右持寶幢,左抱吐寶鼠,以菩薩如意坐姿坐在白獅子上,身上放射出如十萬旭日光芒。從外相上看,雖然顯示的是財寶天的容貌,但實際上還是佛陀的化身。
增長天王,譯為毗留多天、毗流離天等,是藏傳佛教中的十二天之,也是十六善神之。增長天王住於須彌山南面半腹的琉璃堙,率領著鳩茶禁、薜荔多等鬼神部眾,依佛教中的說法,供奉此天能降伏邪惡、增長善根。在曼荼羅中,增長天王位於外金剛部院的南方。南方增長天王,身赤紫色,紺發,臉顯忿怒相。身穿甲胄,一手叉腰,一手持金剛杵。在有些藝術品中,增長天王右手拿刀,象徵斬斷生死輪迴;左手拿三股又,象徵以佛法無漏智刺向或斬斷各種偏見與謬見。更多的時候,增長天王會手持寶劍,這是他最為常見的標誌象徵智慧能斷一切愚痴與邪惡。有時,他的手中還舉著一面鏡子,那是佛教中最常用的八瑞物之一。寶鏡在佛教中象徵著佛陀圓滿的智慧、透徹的悟性或身口意三密相應之意;同時,還象徵正確的思維如鏡子一樣能準確無誤映照萬物,喻佛法真理無偏無錯、圓滿無缺,有時則是佛教菩提心的象徵。在中國佛教的寺院里,我們經常會看到身呈青色,手持寶劍的增長天王,為的是保護佛法不受侵犯。
持國天王是佛教的護法善神,藏傳佛教的二十天之一、十六善神之一。他居住在須彌山半山腰東面的黃金堙,守護的方位為「東方」,故又稱「東方天」。持國天王面呈赤色,現忿怒的表情,象徵降伏一切邪惡勢力,摧折一切障礙;身著□□,身相嚴飾精妙,左手臂垂下握刀,象徵阻擋障礙;右手臂屈而前向仰掌,掌中有寶物放光,象徵護持眾生或惠利眾生。在一些藝術品中,持國天王的形象一般為白色身,象徵他所護持的法是正法、善法;手持琵琶,象徵風調雨順、護持修繕或修道人之意。持國天王手中的琵琶是他主要的辨識標誌,表明他主樂神,善用音樂來教化眾生,能令眾生皈依佛教。
廣目天王是佛教的護法善神,「十二天」之一,廣目天的本誓為懲罰罪人,令作惡的人嘗盡艱辛,以天眼觀察閻浮提的眾生,司掌並處罰行惡之人,令造惡的人生起嚮往佛法之心,是佛教重要的護法善神。他守護的方位是西方。
站在寺廟的中心——這金燦燦四大天王所注視的地方,不由得你不生敬畏之心,只得慚愧地站在角落裡。 首發域名m.bqge。org
地上鋪了一張巨大的羊毛氈,最外圍到最裡邊的祥瑞圖案各不相同,最外圈畫著阿——似貓似虎的神獸,同時也是佛教中開口的第一個音;最裡面畫著一隻巨大的吽,矯首昂揚,被認為是人們說話閉口的最後一個音,最外圍和最裡層這樣畫象徵著方圓與輪迴。
從進門到對面靠著牆的巨大屏風的兩側分別擺著十二張几案,每一個几案上面都放了幾卷佛經、一個鐃缽、一口罄、一個木魚、一口香爐、一隻燭台、一個金鈴子、一個舍利子。風兒吹過響嘩。當然,每一尊案後面都坐著一位師傅正在閉目,但沒有念經——因為佛珠沒有轉,大家都在靜靜地細嗅著佛香。
一個穿著袈裟的人走了進來,風燭中看不清佛面,微微閉著雙眼,佛珠轉個不停,一步一步的極認真地走著,走的很慢,彷彿在規定著自己念完一段數量的佛經之後才向前行一步。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便是苦行僧行為了,有的人到西藏來朝聖,從甘孜阿壩走著來,一些來這裡的人,也許能看見路上的他們,當他們遠遠走到剛剛能看到青藏高原的時候,除了跪拜時視線便一刻不離,三步一拜,三步一拜……
這個人還是極緩慢的走著,其他二十四個師傅依然閉著眼。整個寺廟裡的風聲突然好像沒有了一樣,萬籟俱寂,莊嚴而肅穆,好像任何聲音都是對佛教的大不敬。
就為穿著袈裟的師傅終於走到了大廳另一頭最大的一張背靠屏風的几案邊上,緩緩坐了下來。然後他開始像是慢動作一般取下了掛在桌前的細毫毛筆一支,慢慢的拿出一塊固體的墨汁,慢慢放在了硯台里,慢慢的拿起毛筆,慢慢的沾了水,最後輕輕地放在墨汁上,開始研墨,這位老僧人並不使用研墨的工具,而是用毛筆不斷的有耐心的蘸著水,一點一點的把墨水化開,這樣冷的天氣下直接研墨的話顯然更麻煩。
墨水化開了,出人意料的是,硯台裡面只剩下一點不能化開的殘渣,而旁邊的清水已經變成了渾厚的墨汁。原來這位老僧人並不是把水帶到硯台墨汁這邊,而是用水每一次化一點墨汁到旁邊的清水裡去。
然後他悄無聲息的拿出一張紙,慢慢沾點墨水,在碗口靠了又靠,然後緩慢的下筆了,不知道他在寫什麼,但看出來他專註異常。
佛香越發裊裊,甘丹寺的香火還將延續千年,遠處傳來了敲佛鐘的聲音,渾厚的迴響,打破了僧人們說而不語、聽而不聞的緘默場景,打破了山巔千年的寂靜,打破了久久回蕩在山間的風和蒼鷹身上落滿的灰。打破了這無人敢打破的寂靜之巔。回聲對峙回聲。
「開始念經吧。」